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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海要航的伤很快就好了,出了院,他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由桂儿写个请罪书,承担做假账偷税的责任,一式两份分别交给税务局和公安部门,要求接受惩罚,等于主动投案自首。另一方面抓紧筹资。他发动公司职工集了一部分钱。他觉得韦娜作为一个离异的女人能那样做心里深为感动,说服自己的老婆拿出了自己家多年的积蓄,又卖了那辆奔驰车,凑了三百五十万元,给税务部门补缴了税金,同时还递了一份报告,说明漏税的原因和教训,表明今后一定要积极按时缴纳税金。

税务部门一看红阳公司态度诚恳,而且又超纳了五十万,决定从宽处理,向公安部门提出撤诉,公安经侦部门经过分析,认为红阳公司漏税确有特殊原因,赖四偷税罪名不能成立,决定对红阳公司罚款三十万元,对赖四予以释放。

这天早晨上班以后,看守所的警察通知赖四,说他没事了,可以离开了。

赖四却不走,他说他对这地方刚有感情,要在这里边玩到天黑才走。看守所的警察明白他是顾面子不愿白天出去让人看见,也就同意了。

一直到天黑定的时候,赖四才出了看守所,打了一辆面的。他在路上给海要航打了个电话,说他出来了,是回公司还是到宾馆去,海要航告诉他,让面的司机送到郊外去,而且先不要下面的,他开车去接他。

半个小时以后,海要航赶到了,把赖四从面的里接到自己车上。一上车,海要航就擦着眼泪说:“请四哥原谅,也是老弟没把事情办好,让你受惊了。”

赖四一点也不介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说:“你不要惭愧,与你毫不相干,主要是我不走运,要是涂副市长不调走,就不可能出现这事儿。”

海要航说:“也不一定啊,主要是账没算对呀,四哥!”

赖四说:“老弟,我不后悔,虽说经济账算错了,但我认为政治账还是没算错,如果我早当上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委员,他们敢随便抓我吗?真要抓也得事先报告到市人大、市政协批准哩!人大、政协不批准他们动不了手,这里边回旋余地大着哩……所以呀,你四哥不后悔。”

海要航见他的脑筋还转不过来弯子,不承认自己的失误,也就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赖四问:“孟沛呢?”

海要航愤恨地说:“这家伙,自打那天土地证没弄到手溜走就再没消息,他的手机也停机了。这小子真他娘的不是人。我们得去公安局法院告他,不把他小子抓起来我就不姓海,他这应该算是诈骗罪!”

“哎!”赖四叹了一口气说,“也未必要弄得把他抓起来,把他抓起来没有钱也没办法,只要能把他带来的债务甩掉就行,让他犯到别人手里吧!”说着,他把海要航的手机要过来,想给孟婕再打一个电话,试试通不通,他按完了号码之后,手机的语音提示仍是你呼叫的用户已停机。此时,他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也算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他俩没有目标地往前继续走着聊着。

“四哥,咱往哪去?”海要航放慢了车速。

“你说呢?”赖四拿不定主意。

海要航说:“依我看,再换个宾馆躲起来。如果都知道你回来了,要账的人又都会蜂拥而至。”

“我这事都知道吗?”赖四问。

海要航笑了笑说:“四哥,你的知名度有多高,影响面有多大,这事就会传播多远,你可想而知。”

赖四想想,决定哪里也不去,回公司去,明天照常上班,让顺江的人都知道他出来了,没事了。不能让顺江人都认为他还在看守所里,或是说他赖四在顺江混不下去逃跑了。他还想:声誉是人的立身之本,假如我赖四要是落个这样的名声,真的不能在顺江混下去了。想到这里他决定,就是硬着头皮明天也得在公司出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海要航。

海要航没想到他来个逆向思维,劝他道,你应该明白,回公司那帮要账的可难招架,特别是那群集资户的婆娘们更难对付。

凡事得有个对策。赖四皱着眉头在想。

突然,他回想起有一次患感冒,服了氧氟沙星后,当时没有经验,喝了酒,很快全身通红,两眼发直,血压增高,心跳加快,若不是及时送往医院险些送了性命。回想到这事,他与海要航商量,如果明天万一被讨债人围得没有办法,他就吃些氧氟沙星口服片,喝点酒,也不会要命,会稍微出现症状,这时就立马打电话到120要救护车。

海要航一听“吞”地笑了,怪不得人们都说四哥鬼点子稠,是个人精,一点也不假。行吧,这也算一招。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钟,赖四特意穿着西服,系着领带,穿着皮鞋,为了掩盖光头还特意戴了顶帽子,胳膊肘下夹着包,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办公室。公司员工们见他回来了都十分高兴,好多人来到办公室看望他,问候他,他对大家表示感谢,说什么事也没有了,要大家放心工作。

果然不出海要航所料,赖四一露头,不一会儿,要账的人就来了四五起,那一群集资户的婆娘们也来了,而且来势凶猛,进了公司的大门就吵就闹,有人声言要把公司的大门焊住,让人出不去进不来。

赖四见势不妙,就服了几粒事先备好的氧氟沙星,又从裤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二两装的小瓶二锅头往卫生间里一钻,拧开盖子“咕咚”一喝,若无其事地大摇大摆地往院子里走去。他对着那群婆娘们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不要急,你们急,我赖四比你们还急,三五天内一定想办法给大家还款,让大家过春节能吃上饺子,穿上新衣服……”话还没说完,赖四就觉得天旋地转,看眼前的人也变了形变了色,“哇”地一阵呕吐,倒在地上,要账的人们一看赖四脸色通红,两眼发直,不省人事,也都吓呆了。站在旁边的海要航说他的心脏病犯了,忙从他裤兜里掏出个“小炸药瓶”,倒出几粒速效救心丸压在他的舌头根下。同时,又吩咐人速打120急救电话。几分钟之后带着红十字的急救车“呜哇呜哇”叫着来了,下来两个护士,用担架把赖四抬上救护车又“呜哇呜哇”走了。

到了医院,赖四就被送到急救室抢救:量血压80—180,听心跳,每分钟跳动200次,做心电图,图谱紊乱,急需抢救。医护人员立即给他输上液,用上药,吸上氧。半个小时过去,其实也就没事了。医生问他有什么感觉,赖四却说,还不舒服,头疼得厉害,心里如塞个砖头似的憋得慌,要医生在他病房的门上挂个牌子,谢绝探望。不管谁看他,他都闭着眼做昏迷状。

越是传说赖四病情严重,那些讨债户就越紧张,他们害怕万一赖四死了钱就瞎了。不时总有人到医务室探听赖四的病情。一天下午突然有十几个人闯进赖四的病房,赖四像死猪一般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后来那帮人被医护人员赶了出去。那帮人走后,赖四觉得在医院里还是不得安生,说不定哪一天那帮婆娘还会闹到医院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于是,他就与海要航商量,名义上给医院讲转往省会医院,而暗地里回老家去躲一段时间,这样走也走得冠冕,躲也躲得堂皇。

海要航觉得可以,就在当天夜里用车拉上他出院。由于怕被跟踪,他们的车先开往省会的方向,跑了一百多公里后,见后面没有车时,才下了路,七拐八拐地往赖四老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