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菊香残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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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献毒计害忠良 到头来一场空

“君能洗尽世间念,何处楼台无月明。”

绵羊头顶带刀,向明军冲来,弯刀过处,明军惨伤无数。

秦臻变色向成德疾呼:“成将军,稳住军队向外撤出,切记不可慌张。”

成德应了一声,转过马头,挥着大刀向众士兵命道:“所有将士听令,原两阵队伍两人为列,跑至城门外,若有人不听命而自行者,一律军法处置。”说着便挥着大刀走在军队羊群间,“羊角阵”之残酷不下当年以牛角尾带鞭炮之阵,所以那些身穿盔甲的兵士依然有些许士兵受到刀伤,有的被刺破肚皮,有的断去一腿,惨状不可目睹,当下血流成河,日月无光。军中良莠不齐,就中有一名士兵,抛掉手中盾牌长矛便向慌乱的向城门外跑去,这种为了逃命而不顾军纪的士兵很容易导致军队涣散。

严平快马而至,长矛刺下,便穿过那士兵的项颈,那士兵闷声不响的就倒了下去,立刻毙命,死状甚恶,众人一惊,成德有些为那只顾自家性命的士兵感到可惜,便不解的道:“严将军何苦要害了他的性命?”

严平满脸严肃,手中长矛又在马后挑了一只冲撞而来的绵羊,刺死后抛到两队将士中间,大声向兵士们喊道:“若有违反军纪者,立刻处决!”又向成德道:“成将军,待我与你将士兵带出城外,我再与你细说。”

当下那些士兵看到那急逃士兵被处死后,本来的求生念头此刻转变为一股信念,都很整齐的跑着慢步向城外退去。

秦臻早在那些羊群至前,腾身而起,站在空中却如履平地,正是气沉于上,脱于形体,一身素衣,加上一把精致的折扇,他怒目而视那内城城台上的兀良哈、哈不达、愈凶穷三人,呵斥道:“我大明待你们不薄,何故生起战事,让无辜的百姓身于水火?”

兀良哈一身貂皮大衣,络腮胡子,身子十分魁梧,除了旁戴一对很大金耳环一身蓝衣齐服,只有下边留了小小的一堆小胡子,这个便是愈凶穷,旁的一个露着一只光膀子面上无髭却看起来盛气凌人的中年大汉便是派兵用计无不有所长的哈不达。愈凶穷虽看起来十分干瘦,声音却十分雄浑,只听他道:“大明一点不了解我们塞外之苦,天下之大,本来就不应为一人居之,所以我们只想借一点好点的土地罢了。”

秦臻冷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起事听起来也是理所当然?”

兀良哈笑道:“正是这样,所以无论如何,若不能取得一片好土地,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臻道:“那你们又何苦用这么卑鄙的阵法,使我军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你们才开心么?”

哈不达此刻也眼露笑意,一脸的得意之情,不过他说出的话却很尖细、嘶哑,“贵朝举兵来犯,我们也不过是抵御外敌而已。”

秦臻怒道:“全是废话,你们若不起事,天下那么多的黎民本来都自安居乐业,你们为了享受更好之物,犯我边关,我朝居民和尔等居民不得安生,我们虽退去你们主兵,按你们大王的性子,肯定会席卷重来,到时候天下多少无辜苍生都要遭到战事的摧残,难道你们就忍心看到他们妻离子散么?”

哈不达邪笑道:“我们的征战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子民也能享受到更美好的生活,难道这样也有错么?”

秦臻道:“你们竟是胡人弹琵琶—糊谈,你们若想混淆我的视听,那么你们就算是白费了,不过你们若能为天下人想一想,修书与我天朝言和,那么我们便划分界限,自此不再互犯。”

兀良哈道:“什么天下苍生、狗屁道义,天朝就那些繁文缛节让人头痛,我说好了,只要我不死,那么我绝不会退兵讲和。”

秦臻冷笑道:“你认为我真的杀不了你么?”

兀良哈道:“你虽怀绝技,却也难挡我的万马千军。”

愈凶穷笑道:“‘羊角阵’你且破不了,怎奈我何?”

秦臻冷笑一声,手中折扇脱手而去,空中只听虎虎之声,那折扇在那脚底奔走的羊群中回旋一周,继而到得秦臻脚底,放出一阵淡蓝之光,那几百头羊竟向被弄的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兀良哈一惊,便向旁的愈凶穷道:“此人武功境地竟出神入化!”

哈不达却低声向兀良哈道:“将军且叫弓箭手准备,乘他不备之时让他万箭穿心而死。”

兀良哈便叫过一名士兵,俯首交代了几句。又向秦臻道:“大侠身怀之绝技当称神技,何不投入我等帐下,攻下整个江山,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秦臻怒道:“尔等蛮夷,出言不逊,我秦某难道是个贪图荣华之人?”

兀良哈又道:“我就不相信天底下还真有不贪财之人,你仔细想想,到时封王封侯且不为乐,况金玉满堂,美人如云,到底有什么不好……”他这些诱导之言似乎想拉拢秦臻,实际上是分散秦臻的注意力,正当说的有板有眼的时候,上千的无声之箭,电也似地飞速而至,没有人能躲开这么急的箭,而且是上千的箭,密密麻麻,自上而下,没有容身的空隙,除了神,是没有人能避开的,秦臻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江湖人,所以他也躲不了这么多的快箭,然而他却没有被万箭穿心。

那些箭不及秦臻的衣前便纷纷掉落,秦臻腰中长剑寒光一露,那上千的箭便掉到了地上,兀良哈等却毫不吃惊,因为他们早就料到了,但他们也并不失望,因为在那些冷箭后,台上却发出一声巨响,一门大炮已发出弹药,只见空中一声闷雷似的巨响,一阵浓烟之中便隐没的秦臻的影子,可怜一世英雄,魂归他乡。

哈不达哈哈笑道:“此人纵有神功护体,亦难从这两突来的致命一击中逃脱。”

于是台上的三个人放声大笑一阵,只听兀良哈笑道:“明军失此高人定会方寸大乱,这明朝狗皇帝也敢亲征,看我们怎样将他赶回去的,然后为什么的同胞们弄些好土地来。”

却听内城台上的屋顶上一个人的冷笑道:“秦臻难免一死,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

兀良哈等人一惊,不知那人是人是鬼,这个时候才听到远处外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城角围城之处被炮轰开一角,可怜那守城的兵士,被炸得尸骨无全。

愈凶穷仰首一望那内台上的屋顶,却见秦臻此刻却正笑意吟吟地站在上面,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只听愈凶穷呼道:“难道你的命就这么的大,连这么厉害的夺命之法你都能不死?”

秦臻道:“若不抓住你等,我秦臻怎能死去,你们若不罢兵,我朝子民乃至天下苍生何得安宁?”

愈凶穷呵呵笑道:“尊驾既不肯与我为友,定要与我为敌,那么也要看咱们手下的功夫谁强谁弱了。”便从腰间取下一对铁索金锤,虽名金锤,实似金锥,却不大不小合一个大汉拳头之大,与铁索连处很平,而整个身子却很圆,而在那金锤的另一端却又是像箭一般的锥子,整个金锥似乎是用很结实的乌金打造,全身乌黑却泛着金光。

话音一落,愈凶穷整个人便像踏云一般,飞身也到了屋顶,稳稳地站在上面。秦臻笑道:“想不到你看起来那么的干瘦却能将这足有百余多斤的破斧流星锤拿得动。”

愈凶穷两手一上一下斜拿着那锤,干笑道:“凡练武之人,若连这区区几百斤的武器都拿不动,那么凭什么还要练武,充行家?”

秦臻微笑道:“我走遍天下,独你手中的这东西没有试过,今天倒要好好讨教一下。”

愈凶穷呵呵笑道:“说什么讨教,对待一个敌人不需要这么的客气。”

秦臻笑道:“敌人才是最只得尊敬的,如果你不尊重对手,那么你终究是不会赢。”

愈凶穷喝道:“看来你很有把握能赢得过我。”

秦臻不言,微笑着摇动着手中的折扇,又心痛的看了看城中那些惨死的兵士,血染城池,沙场之上,这流的血且就是这一城池?

愈凶穷见秦臻不言只是眼中微露痛惜,当下不待他注意便抛出金锥,向他头顶砸来。

金锤之势快却无声,不过秦臻已跃至一旁,足轻而立,脸上微笑,看起来却若无其事,似是未与人打斗一般。愈凶穷金锥所到之处都激起一股热风,可见此人是一个内功行家,“腰俞”、“大椎”、“玉枕”、“五枢”、“环跳”……各处大穴他都攻了不下四五招,但金锤始终连秦臻的衣角都未碰到,愈凶穷冷笑道:“我攻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不肯拔出你腰畔的剑与我一搏?”秦臻微笑,但没有回答。这微笑中,带着善意,但愈凶穷却感到一股慑人的杀气,只有至高武学之人才能看得出的杀气。

愈凶穷又攻下了几十招,这破斧流星锤话说连巨斧都能穿透,舞起来也是若流星一般,快而华丽,此刻愈凶穷使出他的看家招式“乱舞捣衣”,只见一端铁索收于他的掌中,另一端却在空中转着圆圈,于是平地生风,秦臻衣袂飘拂,煞是好看。秦臻笑了,手中折扇又摇了两摇,却一瞬窜到内台上,这快也似流星般,不过愈凶穷不解他这是为何,不过正好合了他的意,突地手中舞的那头锤子飞速刺向灭雪的背后,而另一端却仍留在左手中,原来这个锤子是有结的。此刻愈凶穷却没有停下手来,也飞速落在内台上,手中的那一个锤子向秦臻前胸袭来,这前后夹击之势,的确险之又险,然而谁也想不到他能在这前后夹击中能逃脱,而且在愈凶穷的“乱舞捣衣”下,并且他制住了两个敌人。

“乱舞捣衣”并不是说招式有多么的华丽、虚假,而是这金锤之中暗藏玄机,若一个人看到金锤到至肯定不是躲开便是抓住金锤的后端,秦臻也是如此,不过他不仅抓住了而且还躲开了,如果一个人抓住了锤子为何还要去躲开?这便是金锤的妙处了,秦臻躲得不仅是愈凶穷突来的一击,他腰向一侧别过,手中折扇放在了愈凶穷的命门上,而愈凶穷却像被这折扇制住一般,眼中一脸不解,太阳穴便已生出豆大的汗粒,这个时候秦臻的头向前低俯着,左手以折扇制住愈凶穷,右手拉着另一个锤子,只不过那锤子此刻停在空中被拉的笔直,不过那锤子尖端却不见了细小的一部分,就是这一细小的部分在人拉住绳索的时候射了出去。

这借力发出的暗器,却让人一点也想不到,人们往往想到已经脱身,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却没有发现,这金锤之端的那细小的暗器却喂以剧毒,若不小心刺入,或者是划破皮肉,亦难保命,却说秦臻在这凶险之势下制住了两个人,另一个正是这里的将军兀良哈,谁也万万想不到秦臻还能出剑,此刻剑尖已抵住了兀良哈的咽喉,兀良哈站在他背后却在不觉中被他制住,一脸不惑,不过他的脸上却泛出了笑容,如果你被秦臻制住的话,你一定也不会感到奇怪和耻辱,秦臻出剑抵住他的却是他的右足,右足抵着剑柄。这个时候秦臻的姿势却像一只傲立的凤凰,如果确切点就是一个舞女优柔的舞姿,不过秦臻不是美女,没有细小的腰肢,但这一式却不得不叫人称赞,优美之中便止住对手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要说秦臻是怎样用足出剑的,我想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

“你最好叫你的手下不要轻易动手,我的剑随时都可以取你的命!”秦臻冷冷地道。

兀良哈大笑道:“大明异士无数,今天倒是真正见识到了。”

哈不达呼道:“侠士切莫冲动,咱们有什么话慢慢说。”

秦臻笑道:“我本无伤人之心,只不过希望将军能罢兵投降,归我天朝,不再作乱。”

愈凶穷冷笑道:“我今就算死于你之手,也不辱大王之志,要我们罢兵,休想!”

秦臻冷笑道:“你主起事伤人无数,百姓怨声载道,况此战血流成河,将军难道就没有一点仁义之心,视生灵为粪土?”

兀良哈闭上眼,沉思了一会,过了一阵,张开那对曈曈有神的眼,笑道:“我兀良哈发誓,此生之年永不犯明!”

哈不达想说什么,却被兀良哈止住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劝我。”

秦臻撤剑,放了兀良哈、愈凶穷,笑道:“素闻塞外之人最重信义,希望将军真的是诚心归顺,百姓天下苍生有救,哈哈哈……”秦臻长笑数声,眼下开心已极,不过也难掩其中苍凉之意,却不知为何他长笑之后,嘴角流出一丝丝鲜血,当下拄剑而立,脸上的笑已僵硬。

哈不达急急地道:“这位侠士怎么会这样?”

愈凶穷哈哈笑道:“他是急功近利,刚才又将武功发挥到巅毫,才得以躲得过我们的箭雨炮轰,不想武功虽能激发人体内潜能,却不料若至极限则会大伤自身,以致重伤。”

兀良哈道:“他真的受了重伤?”

哈不达走近秦臻,替他把了把脉言道:“他的脉象紊乱,的确是受了重创。”

愈凶穷笑道:“这下可好,我们虏获敌军异士,大挫明军气势,且待整顿好后,直攻明军,定可取那明皇老儿的人头。”

兀良哈向哈不达道:“哈将军,你且叫人将这位侠士抬往明军军帐,我们随后便去。”

愈凶穷不解地道:“兀将军难道真的想投降?”

兀良哈点点头道:“是!”

愈凶穷道:“我以为兀将军诈降缓兵,还望将军三思,我们主上宏图大志岂可轻易抛去?”

兀良哈道:“愈兄怎知宏图大业虽可观,我军连年征战不仅给明朝造成哀鸿遍野之景,我等子民何不受到牵连,他们已不堪重负,况我军将士谁不盼一日能归故里,与家人团聚?”

愈凶穷笑道:“将军此言属下却不甚赞同,夫大丈夫之志,却是流血流汗而不能为,黎民之疾苦虽在一时,但大好河山归于我地,那么百姓才能更好的生活。”

兀良哈道:“眼下我们的子民过得也并不是难以生存,何苦这样连年征战,害的他们流离失所?”说完后又道:“我意已决,况这位侠士说的对,我们塞外之人重信讲义,也不能落于汉人,吩咐全军将士,卸甲便服一起到明军帐中投诚。”

又说,成德将军同众将士来到城门外,在这严厉的军纪下,众人虽死伤不少,但能保住大半军士,没有造成混乱局面,武德最后出到城门外,骑着的那匹马早在城中被羊角刀断去两脚,此刻他拄着长矛站在众将士前面,那魁梧的身姿站在众人面前却是那样的威严,那笨重的盔甲上已血迹斑斑,关刀上还有未干的血慢慢的流下。他虽未受到重创,但小腿上,手臂上都被羊角刀划破了几个大口子,鲜血涔出衣袖裤腿将衣物染红,只听他喝道:“全军中未受伤的军士各自照顾左右伤兵,火速送至帐中医治!”话后,那些将士很有序的分成了几队,十分严整有序地搀扶或抬着伤残士兵向军帐走去。

此刻严平走近成德将军道:“我想问……”

成德将军一举手,叹道:“军法严明,自古皆然,虽是自家兄弟,若不严惩,杀一儆百,我想全军效仿,溃散,那时死伤岂不是更多的兄弟?”

严平点点头道:“成将军言之有理,此刻只盼主帅能够平安归来。”

成德叹了口气道:“秦将军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不过他们将大军安在城外等了良久,却未见秦臻出城,这时严平已沉不住气道:“成将军,秦将军这么久还不归来,我想入城一看。”

成德道:“你切莫那么冲动,这羊角刀阵使我军大受重创,里面情势如何你我尚且不可知,若再贸然闯入,还不知他们又有什么陷阱。”

严平“哎”地叹了口气,手中那大刀一抖,十分无奈地道:“难道我们就看着秦将军困在里面么?”

成德道:“一切自有天意,秦将军若亡,也自天数。”

正当他们发愁之际,却见城上立白旗,城中走出七八人,俱卸甲便衣,四个大汉抬了木架将秦臻抬起走在那兀良哈、愈凶穷、哈不达之后,只听兀良哈大声向成德道:“那位明朝将军,我兀良哈愿意投诚,希望将军能带路。”

成德兀自高兴,却又见秦臻重伤便道:“我主帅怎样了?”

哈不达道:“他受了重伤,希望能送往贵处细心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明朝帐中,兀良哈、哈不达等人座下,明皇朱棣居上,而秦臻已送帐中由军中一名亲征御医治疗不提。

朱棣笑道:“兀将军既肯投诚,实属不易,那么我们便从此休兵,互不犯边。”

兀良哈笑道:“明皇的仁义我等早已听闻,今日一见的确让人生敬,既肯既往不咎,那么我们何苦要却侵犯贵地呢?”

朱棣笑道:“如此说甚好!”

兀良哈又道:“大明人才济济,就是你们来攻我城的那位侠士,叫什么来的……”他寻思了一会,却想不起秦臻的名字来。

朱棣哈哈笑道:“你可说的是秦臻?”

兀良哈道:“对,就是他,他的武功已至天人之境,可敌千军,实在是难能可贵。”

朱棣笑道:“这叫你们见笑了,说实话,这个人却是我的侄儿。”

兀良哈道:“那就恭喜你有这么一个出色的亲家,此次我们投诚大半也是因为他。”

朱棣道:“这次秦臻立此大功,日后回京定要好好封赏。”说着大伙又大笑一阵,朱棣又设宴同庆,酒足饭饱,朱棣又设帐留下了兀良哈等人,而兀良哈也正有留待秦臻好后与之共饮的意思,故便欣然留在帐中。

而在此之时随征一个权势极重之人吴轩看到朱棣对秦臻赞赏有佳,心生妒忌,恐其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故暗中盘算怎样去掉这个大敌,而愈凶穷也善察言观色,看出了他的嫉妒,于是心中也有了一个如意算盘。

夜间,归帐,众人大多睡去。

唯愈凶穷不能成寐,他心有所想,便出帐踱着步子,在军帐间走着,守夜的士兵知皇上视他们为贵宾,故也没有阻拦,他慢慢的便走到了一个灯火还甚通明的帐前,这正是吴轩的军帐,帐前守着两名士兵。此刻双目一眼不眨的拿着长矛守着帐篷。

愈凶穷拱手向那两名士兵道:“麻烦你们通报一下,说愈某想一见吴大人。”

那两士兵一个进去了一会,便出来道:“吴大人说他已睡去,不再见客。”

愈凶穷本是高高兴兴的等着,此刻吃了闭门羹,脸一沉,不过转瞬便大声笑道:“吴大人操劳国事,替君分忧,这个时候却不知为何独自享受美酒,而不肯让愈某尝上一滴。”

里头却传来数声苍老的叹息,“苦酒啊苦酒……”

愈凶穷笑道:“这么好的美酒,怎么到吴大人口中却变成了苦酒?”

吴大人长笑一阵,便大声道:“让他进来吧。”

愈凶穷进到帐中却见那老年的吴轩一身灰衣素服,坐在小桌前举杯自酌,那满头花白的头发和脸上那岁月留下的皱纹都可看出他此生活的是多么的累,官场是非无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好不容易有了位极人臣的地位,此刻秦臻一出,无疑是临大敌,故此心下不快,喝酒自然也品不出味来,惟有的便是心中的苦涩。

愈凶穷笑道:“吴大人何事烦忧,喝酒这般无味?”

吴轩苦笑道:“你且喝一杯再说。”说罢,便用那小小的金杯为愈凶穷又倒了一杯,便递给他,愈凶穷一杯下肚,也自叹了一声道:“果然是苦酒!”

吴轩倒了一杯喝着,却又瞟了吴轩一眼,叹道:“难道愈将军也有不快?”

愈凶穷点点头道:“我的不快与吴大人的不快却出自一个人。”

吴大人奇怪的笑道:“难道愈将军能看出我心中的烦忧?”

愈凶穷道:“我虽不善洞察人心,但是只是与大人你感同身受,一样的心思,故而能知道罢了。”

吴大人笑道:“愈将军且说我们的苦是什么?”

愈凶穷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金壶酌满一杯下肚,道:“吴大人,此时你我已心知肚明,我们都是为了一个人—秦将军!”不过这话来的极轻,生怕别人听见。

吴大人冷笑道:“愈将军切莫信口雌黄,我对秦将军却无半点偏颇。”

愈凶穷低声道:“那吴大人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吴轩道:“只不过我思念家中老小,急欲回去而已。”

愈凶穷冷笑道:“吴大人也是开明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愈某实在是有些痛恨那秦臻,是因他才令我主帅弃城归降,而他那一身上天入地之武功却叫人不得不憎恨。”

吴轩叹道:“你这样说,只不过是个人偏见而已,秦将军之功,的确不可磨灭。”

愈凶穷道:“我们既已归顺,那么也不会再有起事之心,不过吴大人你可要想一想,以他之能,如果在朝为官,你的官位……”便又可惜的笑了数声。

吴轩道:“秦臻此举,的确立下不小功劳,但我又能奈他何如?”

愈凶穷见吴轩已动心机,便笑道:“如果吴大人想除此大患,愈某倒有一计。”

吴轩便闷声不响沉思了会,总算脱口而出道:“只要能除此威胁,吴某倒愿一试。”

愈凶穷便俯到吴轩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堆。

秦臻之伤虽重,但经药石调养,一日之后便好了大半,便出帐透气,这天却是塞外的黄昏,总是那么的豪壮,苍凉。清水泊又名钓鱼儿,是在塞外少见的大湖,并且还可在湖中打渔。浑圆的落日,落下长河,一阵昏黄的风沙起处,却像一阵黄烟,清水泊立于塞外更显得悲壮。如果你没有看过塞外的黄昏,那么你便不能体会到生命的不屈不挠。

清风吹着秦臻的鬓发,盛夏的风带着热意,此刻却显得那么的温柔。

秦臻站在湖边,微笑着,他想此行不虚,总算对天下苍生有所帮助,什么在朝为官,他并不愿为名利所缚,所以他准备在明日朱棣大宴全军的时候离去。

人算不如天算,今晚却得到朱棣坐下的一个宦臣送来的一壶陈粮,听说是皇上嘉奖,特别赏他的,全军中除朱棣还剩一壶外,就只有这壶了。不过在秦臻看来却不是什么嘉奖,因为宦臣要他当面喝下,而他已看出这壶酒中已放上了剧毒—鹤顶红!

秦臻苦笑道:“这真是皇上送给我的?”

那个宦臣阴阳怪气地道:“是呀,皇上可疼你了,全军中只有你和皇上能够喝上这酒。”

秦臻轻轻摇摇头道:“那好,我喝下便是。”说着便倒了三杯连饮而下,只听他大笑道:“好酒,好酒,果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酒。”说着走出军帐,只听他人虽走,话音留:“吾本无所来,逍遥天地间。功名累身物,岂可赛神仙!”

却说第二日,朱棣来人请秦臻赴宴,却请的士兵复返报道:“启禀皇上,秦将军不再帐内,据看守的说,秦将军昨夜不知怎的大笑而去,没了踪影。”

朱棣怒道:“昨日我赐酒与他,特别嘉奖,怎可一去了之?”

兀良哈劝道:“皇上切莫动怒,秦将军应该不是一走了之之人,我想其中必有内情。”

朱棣沉思了会道:“朕的侄儿的确不像那种人,”又向那来报信的士兵道:“我侄儿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那士兵道:“秦将军好像留下了一首诗。”

兀良哈笑道:“秦将军原来文武双全,却不知是一首什么样的诗?”

那士兵道:“吾本无所来,逍遥天地间。功名累身物,岂可赛神仙!”

吴轩却道:“皇上,秦将军此言却有不是,显见是不愿为我朝为力,如此反言,定当论罪!”

兀良哈却笑道:“吴大人不知秦将军若不出力,怎可破我军,使我们投诚?”

愈凶穷冷笑道:“有些人看起来大仁大义,背地里却是奸邪的小人。”

兀良哈道:“哎,愈将军,不可存偏见。我相信秦将军不是那种奸诈的小辈。”

朱棣道:“是非曲直,待与朕到侄儿帐中一看便可。”说着众人到得秦臻帐篷,见里面整齐有序,不过那壶陈酿却此刻倒在桌上的盘中,朱棣哼道:“居功自傲,如此千年陈酿这般糟蹋,岂不是不把朕放在眼中?”

哈不达道:“大明皇帝可否让我看一看?”

朱棣道:“贵客请自便。”

哈不达用银针一试那壶陈粮,却见针身乌黑,众人一惊,只听朱棣道:“朕赐之酒,绝无要他之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眼光扫过众人,又喝道:“替朕找来昨夜拿酒来的那人。”士兵领命,可是却一个人跑了回来,只听他道:“昨夜的那位公公已不再帐中。”

朱棣怒道:“一群废物!”说着又向跟着的众臣大喝一声道:“哼,朕养你们何用?”说着拂袖而去,却未再追究此事,吴轩为朱棣身边极得信任之人,虽朱棣感觉此事必有人在幕后指使,但念及君臣之义,便此闭口不提,到得北京后便未提及秦臻此人,一怕蜀王为此事弄的不快,二怕世人说自己乱用奸臣害了忠良。

兀良哈和哈不达、愈凶穷归到城中,兀良哈、哈不达都是面色沮丧,唯愈凶穷开心已极。

到后来听说兀良哈不再任用愈凶穷,愈凶穷始终想不透替他们除去大患却遭此冷落,伤透已极,成为平民后,虽身怀绝技用兵善计之术,终还是终日寡欢,抑郁而死。

却说秦臻中毒之后却并未死去,以他之力如果当时逼出毒来,定能活上一段时日,可是他竟没有驱毒,鹤顶红何等毒物,一般人不出半个时辰便必死无疑,而他却连一晚一天都未死去,不过也至生命尽头,他满心悔恨,为何报国却遭到君王如此对待,这天天幕,夏夜的雨淅淅沥沥哗啦啦直下,当下走到了一片怪木丛中,渐闻筝音……

男儿报国之志,唯《少年行》来的比较贴切:

出生士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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