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济南之行疑难重重
且说秦臻觉得“依祁”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便在那里苦苦冥想。
胡月、贾蓉见他闷闷不乐,便都问道:“秦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们说说吧,憋在心里难受。”
秦臻道:“这依祁,我似乎在哪听到过,但一时实在是困惑的很,这两个音怎么那么的相似,实在是左右都不得其解。”
胡月道:“天底下这同名同姓的多啦,秦大哥,就算是想破头皮也没有用的,记不起来就记不起呗,不要伤神了。”
贾蓉也道:“其实很多事不用那么仔细去想,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有时是慢慢才能明了的。”
秦臻笑道:“你瞧吧,我只出了一会神,就把你们急得,如果我一天死了,还不知你们会怎样呢。”
胡月道:“秦大哥是不会死的,秦大哥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死去的。”
秦臻笑道:“人总是逃不过天命,谁可预料自己的一生呢?”
贾蓉笑道:“秦公子既然都这样说了,何不忘掉那些烦恼的事,想些开心的?”
秦臻便又拉着她们的手道:“你们都很好,今后无论是谁,我永远都会将你们当做我的亲人一般对待。”胡月嫣然一笑,贾蓉莞尔。就这样,她俩便靠在秦臻的肩上睡去了。
次日,太阳高升,青云漫天,四遭冷清。只见那洞口的地面附近有些烧黑了的树叶,在其中还有些细若毫芒的金针。正是昨晚争斗之时留下的痕迹。
三人骑马赶路,行了半天,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小镇,于是三人快马加鞭,在镇上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中午饭后,秦臻提议道:“月儿妹妹、蓉儿,我们到镇上各处四处走走如何?”
胡月欢喜的笑道:“好啊,我也向四处看看这有人的地方。”
贾蓉道:“几天的奔波,是该好好地散散心,消除疲惫。”
秦臻出去之时便又问了客店的掌柜,才知此处已离济南不远,只消半日就能抵达。而走了这几日,大家都觉得人疲马倦,秦臻才决定既然没有那么心急,便在这镇上呆上两日再到济南也不晚。而此刻是午饭之后,又闲饭后无事,因此才提议到四处走走。
秦臻走在正中,胡月在左,贾蓉在右。怎生一种风韵,秦臻手执折扇轻轻摇动,步子稳重,脸上未露一丝笑容,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含着无限的深愁,只是此刻那股深愁渐淡,只看得出一点点的忧虑。
胡月见这小镇上,虽然不大,但来往人不少,好不热闹。因问秦臻道:“济南城有这么多人吗?”
贾蓉抢着道:“你说襄阳的人多,还是这里的人多?”
胡月想也没想便道:“襄阳城的人比这里多的很多。”
贾蓉便笑道:“济南城的人还要比襄阳城的人多出几倍。”
她于是给她说了济南城中的一些好玩意儿,其中胡月独独喜欢她说的那个万花筒,单眼看去,能看到许多的花样。还有便是那里的舞龙耍狮,都让胡月听得眉飞色舞的。
三人在临街的一座茶楼上坐下,秦臻便叫来一壶好茶,胡月喝了一口便道:“这里的茶虽香,总是没有山里的好。”
贾蓉笑道:“你还不知道,这些茶叶本来就是人亲手种出来的,并不是自然生的。而所谓的那些好茶,也说不定掺了些劣品呢。”
胡月将茶杯放在唇边笑道:“贾姐姐什么都懂。”
贾蓉笑靥如花道:“我所知道的还很少呢,很多事我现在也不知道。”
胡月甜甜一声娇呼道:“蓉姐姐太谦虚啦。”
她俩谈的很开心,却不知秦臻到此地却是打探消息的。在此茶楼上有着各色的人,贩夫走卒自是不少,在另一边靠着窗的地方还坐了几个丐帮三袋弟子,正在那里谈论风云。
秦臻听得那些弟子,却没有刻意去听胡、贾两姐妹说了些什么。
但见其中一名丐帮弟子道:“听说黄老副帮主一夜竟死在自己的屋里,死的十分奇异。”
另一个道:“更奇怪的是我们新选出的一位少年尹英迟本来是帮帮中料理事务的,结果却离奇死在一口进水旁边,而且死相更奇怪,就像是沉睡过去的。发现他的那个兄弟本来是认为他睡在了那里,去扶起他,才发觉他异常沉重,身子冰凉,最后探了探鼻息才知道他已经死去。”
旁的第三个丐帮弟子道:“这两件事还不足为奇,我听说帮中前些时候招了些弟兄,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还未找到。”说着三人叹了口气,闷声不响的喝着苦茶。
又见一旁桌上一身武夫打扮的四个汉子也在那些谈论着。其中一人道:“进来帮中人员数次失踪,却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又一人道:“我们的帮主也正在为此事头疼呢。”
又一个道:“帮中一时失去了几个好手,帮主怎么不心痛。”
另一个道:“别说我们摸不着什么火门,就连副帮主和帮主两个人都想不出来。那些失踪或是丧命的兄弟,不是转瞬死的离奇便是平地消失般。”
其中一个长叹一声道:“咳……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似乎是鬼神在作怪。”
又一个道:“真不知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们几个头上了,心头真的有些后怕。”
在亲自另一头的一桌上坐着一群身穿八卦衣的人,其中有一个人道:“想我们八封门在济南这么多年,从未发生半点不好的事。自从主人他老人家长辞我们之后,便怪事不断地发生。不是弟子失踪,便是有些师兄弟抱病而亡。真是太难预测了,我看再过不了多时,说句有逆师尊的话,我们八封门真的要封门了。”
旁的一个汉子劝勉道:“诶,张兄弟何必杞人忧天。现下这济南城中都是怪事连连,又不单是我们八卦门,看来此事武林一大劫数。”那人听了此话后,默默点了点头,便吃了口茶,这才将心中的那阵恐惧压制了下去。
秦臻听了他们的谈话后大为吃惊,慢慢的品着手边的清茶,又看了看窗外那条繁华的大街,暗想这些事真的太过离奇,半点也没有头绪。又看了看旁无忧无虑的胡月与黄蓉,心头道:“美好与丑恶相距多近,又有多远?”
胡月对贾蓉道:“贾姐姐,道济南城后,一定要带我去到处走走,竟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我还没有看见过呢。”
贾蓉故意道:“这个……”又假咳了一阵。
她的咳嗽使胡月更是着急了,央求着道:“好姐姐,贾姐姐,你是世上最最好的姐姐了,你到了济南便带我四处玩玩嘛,好不好嘛,好不好?”
贾蓉纠缠不过,便道:“这还得让你的秦大哥同意啊。”
胡月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秦大哥一定会让我去玩的。”
于是胡月便又问秦臻道:“秦大哥,你说是不是?”
秦臻默默地点了点头,胡月心头一阵高兴,便道:“我就知道秦大哥是天下最好的大哥了。”
于是痴痴地看着秦臻,竟自发起呆来。
贾蓉看见,便心中想了一个办法想将这个僵局打破,于是笑道:“床前明月光,人影不成双。万方此难临,遥寄故人长。”
秦臻听了之后,顿时笑道:“李白的诗被你这么一改变得体无完肤了,若是他还在世,,定要与你大闹一场。”
贾蓉亦笑道:“他若何我闹起来,我也不惧,便问他道,‘你的诗既然流传那么广,怎会不叫人修改之理?’”
秦臻笑道:“李太白一定要说,‘我的诗多么具有诗意,被你这么一改,哪还是诗,一首思乡诗被你变成了一首情诗,要的么?’”说着话时,假装做老学究的声音,十分好笑。
贾蓉见他道破的诗中的意思,便羞红了脸道:“我便要说,‘我这诗改了之后,本来就不是你的诗,你还瞎操什么心?’”秦臻见此光景,不禁大笑
胡月听了两人说了半天,方才一笑,便也跟着道:“蓉姐姐的诗本来就不差嘛。”
贾蓉见她夸赞自己,便摸着她的发丝道:“妹妹果然很单纯。”
秦臻见说此话,便道:“她自幼深居,不免世事不知,似乎与当年古墓中的那位前辈般。”
贾蓉笑道:“你可说的是传说中的小龙女?”
秦臻笑道:“就是此人。”又道:“我刚听闻蓉儿那首诗,诗中深意,大抵蓉儿心中早已有了一人,只是此人与蓉儿相隔甚遥,难以相见。不知那人是谁,我此番浪迹天涯,不妨做个人情,将你带到他的身边。促成一段美满姻缘,岂非快事一件?”
贾蓉听了之后,脸更红了,转过头去道:“没有这个人,秦公子不要乱想。”
三人谈的十分融洽,四旁的客人不免将目光聚集在他们的身上。
胡月笑道:“蓉姐姐居然也会害羞?”
贾蓉右手轻轻在她头上一击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
胡月便笑道:“算啦,你不愿意说,我们便去问那个‘故人’便是了。”
秦臻笑道:“她不说出这‘故人’是谁,你我怎会找的到?”
胡月默默的看了秦臻又看了贾蓉几眼,她自小看的书籍并不少,对诗文其实还知道一点的,并不是一窍不通,此刻更是脱口而出。
贾蓉此刻心中一阵砰砰乱跳,有苦难言,心头道:“秦臻啊秦臻,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你我虽相识不久,我却早已喜欢上了你,而你一点都不知道。还将我当做姐姐一般。似乎据我于千里之外。咳……我的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秦臻这个时候摇着折扇笑道:“我现在实在是很难明白你为何不说,你却不像一个害羞的女子,这种事天经地义,有什么害怕的呢?你不愿说,我也不好勉强。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像亲人一般的照顾你们两个。”
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晚暮此时,空气中像着上了一层淡墨似的,秦臻便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客栈去吧。”
三人中秦臻中秦臻中等体格,贾蓉与他并肩也差不了多少,而胡月只能达到他的耳根。
晚饭过后,三人归寝。秦臻一室,贾蓉与胡月住在隔壁一室。哪知饭后都还不困,尽都聚在秦臻的那间屋子。烛光摇曳,秦臻坐在櫈上想着事情。
贾蓉见他剑眉深锁,还以为是在想上次那件事情,因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依祁’?”
秦臻不言,仍是很专心的思索着什么。
贾蓉道:“秦公子可要注意身体,不要那么苦苦的去想了。”
她却不知秦臻此刻心中又多了一个难题,只听他道:“此行去济南,真是难以预料凶吉。”又向她俩道:“你们如果愿意,便先在这个镇上住上一段时日,他日我再回来与你们同行。”
胡月道:“秦大哥,你可不能这样甩下我们。”
贾蓉也道:“是啊,秦公子,我们一定跟着你去。”
秦臻蹙额道:“我看济南城十分古怪,还似虎穴龙潭,我只是怕你们有什么不测而已。”
贾蓉心想秦臻这便为自己着想,心想为他死也愿意,便道:“便是阎罗殿,鬼门关,我也要陪着公子。”
胡月也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来开你的。”
秦臻见她俩说的如此坚决,知是无法再劝了,便道:“我们便在此镇多带上几天,月儿妹妹,你这几天时间中可以传授些拳脚功夫给你蓉姐姐。”胡月默默点点头,秦臻又道:“大家这几天一定养足了精神,然后我们到济南城去。”胡、贾二人点了点头。
秦臻、胡月、贾蓉三人便在这个小镇逗留了半月余,这天用过早饭,便上了马向着济南城驶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便远远地看见一座大城平地而起,气宇轩昂。
秦臻叹了一口气道:“济南果然比之襄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到城门的时候,便见到那些士兵都是懒散的站立着,十分悠闲的样子。竟有几个在说着闲话家常来,听得其中一名士兵道:“济南这几年来太平无事,大家过的真安稳啊。”另一个接着道:“你说的没错,近来没有兵乱,也少有天灾,上司高兴,我们做下人的夜得了福气,不然今天哪还有空闲功夫闲扯这么多?早是绷紧精神,提心吊胆了。”之后又说了些喝酒,风月场所的事情。
秦臻听闻后便道:“现今主上英明,老百姓可有一段好日子了。”
那些士兵听见有人说话,才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来。看见这位英伟不凡的公子骑着大红马,后面又跟着一青一紫衣衫的少女骑着一匹黑马。其中的一个官兵便向秦臻打着招呼道:“想必贵公子是头一遭到济南来吧?”秦臻笑道:“是啊,家父说此处有我家一桩生意,所以特派我前来办这件事。”那官兵道:“公子这大买卖多半都能做成。”秦臻笑道:“哦?你怎知的?”
那官兵笑道:“四下太平,商业兴隆,哪会有做不成的生意?”
秦臻摇着折扇笑道:“但愿借你吉言。”
那个官兵便又指着胡、贾二人笑道:“她们是谁,生得如此漂亮。”
秦臻道:“说来官爷不要笑话,那穿青衣的是我妹,那穿紫衣的是我姐。”
守城的兵士都在赞美着胡、贾二人的美貌,却不觉中他们早已进到了城中。胡、贾二人见众人夸赞自己,心头都什么高兴。见到城中人群攒动,磨拳接踵,好个人烟阜盛之所。
胡月便向贾蓉道:“贾姐姐,你说城中有很多好玩的,你带我去好么?”
贾蓉道:“赶了半天的路,大家都累了,瞧你的急性子,也难为你跟着赶了这么多路。”
胡月努努嘴,也未再说什么。只听秦臻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安身,瞧今天青天白云的,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天,待会儿吃过午饭,再出来逛也不迟。”
胡月听了之后,顿时精神一振,大声欢呼道:“好啊,我就知道秦大哥最疼月儿了。”
三人四下逛了逛,这才找到城西的一家“吉祥客栈”安下了身,午饭也未吃,胡月便硬拉着贾蓉和秦臻来到了大街上。
贾蓉便带着胡月先去看了她朝思暮想的万花筒。胡月瞧了那七彩斑斓,变化万端的万花筒,不禁叫道:“秦大哥,你来看呀,这花会变。一会儿变成花红,一会儿便又变成了牡丹,变成红药花了……嘿嘿,哈……变成了数朵菊花啦。”胡月自己看的开心,哪知道秦臻此刻注意这在一旁角落谈话的两个丐帮五袋弟子。
但听得一个说道:“近来丐帮越来越强大,四下的弟子都闲着没有事做。”
另一个道:“可不是么,前番又收的几千名弟子,我们丐帮的势力马上就要遍及全国了。”
那个又道:“只是不知道杨老帮主现在身在何处。”
另一个笑道:“哎,这杨老帮主行踪飘忽不定,前年回来一次,点检了丐帮一些事务,便又匆匆离去了。”
那个又道:“不过我们这何副帮主在济南将帮中的事务做的很好,上下井然有序,帮中无不佩服他,只可惜他太年轻。”
另一个道:“只要他干的好,我们就得好好的遵守他的话。”
那个便道:“是,这年头,只要是能为帮中兄弟着想的,那就是对的。”两人话到此处,似乎有事,混到人群中走了。
秦此刻才闻得胡月说道:“菊花”二字,不免叹道:“陶潜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不知我家屋前屋后的那些夏菊怎样了。”
贾蓉笑道:“原来你家住的地方竟是那么富有情趣,种了屋前屋后的夏菊。”
秦臻摇着折扇道:“这些菊花是我父母种的,有春夏秋冬四种菊花,一年四季房中都可以闻到阵阵菊花香气。在此季节,想来那些夏菊已是花颜折损,已待空枝了。半随流水,半作泥土。”
贾蓉听得秦臻语气中有一股悲意,来的极其凄切,便道:“我曾在书里见过柳永一首词说的是‘尘事常多雅会稀’,不知是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情节?”
秦臻轻轻地摇着头道:“他说的只是表意,却不知这花开花落却别有深意。”胡月听了,不解其意,于是便道:“什么花开花落呀,只不过是一阵烟儿,来去任由。”
秦臻微微笑道:“月儿妹妹不解尘事,这话却说的很哟深意。”
贾蓉勉强笑道:“她这天真的言辞,真令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胡月听了他们这般儿说更是不明白了,便笑道:“要论聪明,我还是比不上蓉姐姐。”
秦臻也笑道:“蓉儿虽然有的时候爱耍性子,但也只是对那些坏人来讲。而蓉儿的才华可谓比有些读书的书生还要知道的多。只是……”
胡月截口问道:“只是什么?秦大哥你说吧。”
秦臻道:“江湖险恶,平静也可能只是比表面,而你蓉姐姐心地太过于善良,在江湖中难免是要吃亏的。”
胡月笑道:“我不会让让任何人欺负蓉姐姐。谁若欺负蓉姐姐,我定要拔了他的皮,替蓉姐姐出气。”
秦臻笑道:“我说你思想过于天真,这便是了。你若武功不及别人怎么办?”
胡月顺口答道:“我打不过别人,还有秦大哥,不是么?”
秦臻忽然又展开折扇,摇了两摇,微笑不语。
胡月道:“咱们还是四处走走吧,老呆在这里也不好玩。”
于是三人便向着东街走去,天下无奇不有,怪事天天有,只见有一个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手中拿着皮鞭正在抽打以为少妇。前来看热闹的已有好几十人。那少妇只是一味躲避,哪敢有丝毫的反抗。她的行动真是狼狈已极,穿着一件灰布衣裳,就好比那些犯了错的罪犯一般,受着这“官爷”的打骂。
那面目狰狞的汉子边打边喝道:“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那妇人身上又着上一鞭,痛的直跳,大声求饶道:“不敢了,我以后再也……”还未及她将话说完,身子上又挨了一鞭。只打的她皮开肉绽,痛的狂跳,就像一个受了打的畜生般。
一忽儿,那妇人便似经不起这彪形大汉抽打的,一时竟晕了过去。
胡月一见,便一飞身,一招“马飞胜鸿”,飘然然地向那粗汉子飞去。而那汉子见那少妇晕倒,也不生惜,意欲再着上一鞭。谁知将手中的鞭子举得老高,竟打不下去,握着鞭子的右手一阵麻痛,手中的皮鞭持拿不住,笔直地向身后飞去。这是胡月使力在他臂弯处的“曲泽穴”重重一击。那汉子急急向后退去,胡月才来扶起那妇人。仔细看来,但见她身上遍体鳞伤,脑后还汨汨流着血水,胡月便在她小脑之后的“玉枕穴”一点,方才止住血。
胡月看着那妇人,又冲着那汉子道:“你这莽汉,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吧?”
那粗汉一愣,见一美貌少女在指着自己鼻子骂,本不愿与她计较的。又见她得寸进尺,竟将那妇人扶起来向秦臻一边走去,便对着胡月喝道:“我夫妻两的事,由不得你这个外人插手。”便又上来抢那妇人。胡月使了一个“釜底抽薪”,玉腿一蹬,正中那莽汉小腹。那汉子身子一倾,被击退数步,方刚站稳便喝道:“小妮子,你有种,便给爷等着。”便转身到了后面的屋子中取了一柄长剑,剑鞘脱落,便一剑向着胡月项颈刺来。众人见到莽汉亮出了兵刃,都纷纷躲了开去。
那剑竟已到了胡月粉颈不及两寸之处,那汉子忽然觉得剑似乎本一股巨力所挡,竟不能动弹。原来是秦臻将折扇靠在了剑锋之处,只听秦臻冷笑道:“一个大男人,拿着兵刃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说出去且不叫人笑话?”
那猛汉喝道:“我懒得跟你掉书包,待我先收拾了这个小娘们,再和你比个高下。”此刻便欲想将长剑收回,哪知这把长剑似乎一点也不听话,恋上了秦臻手中折扇一般,怎么也抽不回来。那莽汉便怒道:“把剑还我!”
秦臻微笑道:“剑本来就在你手中,怎的叫我还你?”
那粗汉道:“你使诈,我的剑似乎喜欢上了你的扇儿了,不肯回来。”
秦臻笑道:“是么?我的扇可不喜欢你这把沾满污秽的剑,拿好了,剑还你。”
那汉子一阵使力,那剑却很容易就拉了回来,一时手里,站立不住,那硕大的头颅一时间竟撞在了后面的们门槛上,而此刻剑柄也向着他额头撞了下来,顿时额上起了一个肉瘤般的伤包。那汉子顿时痛的“哎唷,妈呀”的乱叫。
胡月扶起了那中年妇人便走,秦臻也跟着她们回去。那汉子在地上捂着额头,喝道:“好小子,我抢走我老婆,日后我定要找你的麻烦。”但当下却不敢再生事,退到屋中,紧闭着房门去了。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好心的少年对秦臻道:“少侠虽有侠肝义胆,却不知此人凶恶已极,在这城中乃是一霸,方圆百余里,提到吴中葵没有人不怕他的。这次你将他打得这么狼狈,一定不会甘心的,所以你们还是小心些好。”秦臻笑道:“谢谢兄弟的提醒,不过我既然和他作对,便不惧他。”那少年又道:“你不怕,我们这里的人却怕得很,少侠切莫向他说我曾提醒你,不然我一家老小,今后便没有好日子可过了。”秦臻一阵惊奇,想到这里看起来太平无事,怎的又多了这地头蛇,难道官府就不曾过问,当下便向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兄弟情放心,秦某还不是那种贪生之人。”
胡月道:“这吴中葵到底是为什么让大家都怕他?”
贾蓉笑道:“这肯定是他有着些小钱,沟通官府,犯了事官府也不管,这才使这里的百姓都受其鱼肉。”
秦臻道:“早知道,我就该重重地教训他一顿的。”
贾蓉笑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秦臻道:“如果能叫他改邪归正就再好不过了。”
贾蓉道:“这种人如果叫他不作恶简直比登天还难。”
胡月笑道:“我看也未必吧,书上说过人性本善嘛。”
秦臻微笑道:“若是能叫他从善,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贾蓉没有再说什么,而胡月却笑道:“秦大哥一定能行的。”
当下三人便又商议了一阵,将那少妇带到医馆看了之后便又将她安置在客店之中。
到得第二天天明,三人用过早饭后,才见那妇人渐渐醒来。贾蓉笑问道:“姑娘,你醒了?”那少妇茫然四顾,又瞧了瞧他三人,急得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口中哆嗦道:“我若再不回去,他一定会将我打死的。”而身子却一点不听使唤,动的稍许便疼痛无比,坐不起来。
胡月见她如此害怕,便道:“这里又不是你家,你家那个,也伤不了你,你还害怕什么?”
那妇人勉强地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家那个是看我天天拜佛,看不过去,这才叫我不要拜那些泥人。这天见我又拜,便发了气。”
贾蓉道:“你信奉神灵,只不过求个吉利,又和他何干?他实在不应该下手如此之重的。”
那少妇又急忙地道:“可是我今天在拜佛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他心爱的玉杯,这才旧帐新恨一起算上,咳,这都只怪我自个儿命苦罢了。”说着便欲起身。
贾蓉笑道:“姑娘就静心在此养好伤,管那混蛋作什么?”
那妇人道:“可是他终究是我的丈夫呀。”
贾蓉道:“他出手这样重,就似乎将你不当人似的,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那妇人道:“我孤苦伶仃,若不去找他,又能到哪去呢?”
胡月笑道:“你就暂且跟着我们,等他气消了,你再回去也不迟。”
那妇人没有再说话,一听能呆在秦臻身边顿时面上浮出一丝笑意,掩盖了她心中的那阵痛楚,胡、贾二人没有瞧见,却让秦臻看到了,一时秦臻便又陷入了深思。
那妇人笑道:“多谢你们相救,不过我怕我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胡月笑道:“说什么拖累,帮助你们这些苦命的人就是我们的事,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那妇人道:“谢谢你们!”
而此刻秦臻没有发话,贾蓉便知晓他心中有着疑惑,便对他道:“秦公子,我们收留她如何?”
秦臻想了一阵道:“留她在这里养伤又有什么不好。”
胡月听后,一个高兴便向那少妇夸耀道:“我们秦大哥就是心肠软,不过有的时候性子有点固执了一些。”说着便又向秦臻扮了一个鬼脸。
秦臻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准是和蓉儿学坏了,也会说我的坏话了。”
胡月道:“那你刚才还沉思那么久?不是固执是什么?”
秦臻笑道:“月儿妹妹,这不是固执,而是想要将此人处理的万全。她既是别人的妻子,你我留她本来就是多有不便。”
贾蓉笑道:“月儿妹妹,你这回可真的错怪了秦公子了。”
月儿呵呵娇笑道:“不过我知道秦大哥不会怪我的。”
秦臻展开折扇,摇着道:“你这么天真,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怪你。”
而此刻秦臻的心头暗暗多了许多的疑团,在城外听到的,加上城内听到的消息,对比之下还是有颇大的差异,当下心中乱乱的疑团。而今天救了这一位来历还不太明确的妇人,但从那妇人眼中瞧得一点蹊跷,只是此刻难以说出。于是愁眉莫展,私下叹道:“想不打江湖中的事情这么复杂,比一篇千秋美文还来的叫人头痛。”
四人用过午饭,那妇人被胡月搀扶着,在桌上贾蓉因为那少妇名字。只听那妇人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究竟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我碧芳。”
胡月嘻嘻笑道:“多好的名字,听了仿佛都觉得有一阵香味呢。”
那妇人笑道:“那才不呢,我丈夫便常常骂我道,‘你这臭蹄子,茅房边的兰花’。”
贾蓉道:“到了此刻想不到你还惦着你的丈夫,他那么的凶残,怎么娶到你的?”
这少妇才哭诉道:“我是穷人家的女儿,父亲又好赌便常常到我现在的丈夫那里去借债。到头来,还是输了,欠了别人一屁股债,人家一天来催债,家中没有钱,就只好将我拿去抵了。”秦臻虽见她掩面拭泪,其状甚怜,但说话中始终含着那么多的虚伪,心中疑心又起。
胡月却在为她暗自难过,贾蓉也道:“好苦命的人,不知这次你丈夫是不是会要到你家里去要人呢?”
那妇人道:“我爹娘负债累累,早已不在济南了。”
胡月又好奇地问:“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去了?”
碧芳答道:“前年的时候,将我拿了抵债之后,父亲便拉着母亲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深山中去了。”
贾蓉趁机问道:“那他们就没有再来看过你么?”
碧芳笑道:“嫁出去的女儿便如泼出去的水,哪个父母又真的会去看望呢?再说我父亲欠了很多的债,一时间躲了起来,哪敢回到济南?”
贾蓉心细入微,左右将她的话一对比,顿时起疑,自思道:“她说他父母走的时候并未曾来看过她,那么又怎知他们是向着深山中躲去?”
那妇人见贾蓉想发觉了什么似的,便又哭着道:“现在也不知道他二老过得是否安好。”
贾蓉宽慰道:“碧姐姐不要担心,若着几年没有恶讯,我相信他两还是过得安乐的。”那妇人见说,越发一哭不止。贾蓉便又道:“适才我真的不应提到你的父母,使你这般伤心的。”胡月也跟着劝慰一阵,碧芳才止住哭。
秦臻此刻心中疑云满布,而贾蓉心中也有所怀疑。
秦臻道:“碧芳姑娘就放心住下吧,养好了伤,待你丈夫气消了还是可以回去的。”便又向胡月道:“月儿妹妹,你扶她到房中休息吧。”胡月欢欢喜喜地依言去做。
胡月将那妇人扶进房中床上躺下,待她睡去,这才出到客店大厅中来。本欲去找秦臻,哪知她在里面呆的久了,秦臻与贾蓉似乎都出去了,胡月一撅嘴轻声道:“他们到哪里去,竟不肯带上我。”但想到哪妇人卧病在床,便到了那妇人屋中照顾她,也无多话。
秦臻是猜疑,贾蓉是迷惑。在当胡月扶那妇人进去的时候,秦臻便和贾蓉道:“蓉儿,我们出去走走如何?”贾蓉从未见他单独叫上自己去逛逛的,当即欣然答道:“好啊。”
哪知秦臻秦臻带着她走了很久,便到了昨天救起那少妇的地方。
贾蓉惊道:“这不是那碧芳丈夫的住处么?”
但见朱漆的大门上面两个笨重的铁兽环,瓦上雕着菱角,这个小宅子却是房门紧闭,似乎一下子便没有人住一般。
贾蓉便笑道:“想来是那个汉子吓得跑掉了。”
秦臻摇着头微笑道:“我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一方土霸,岂能一时间舍了这发财的地就这样跑掉?”
秦臻便四处寻了一阵,在附近的一家民房中,只见有人站在外面那里面的白发老头便迎了出来。粗布衣,像一个农夫,见到秦臻便笑道:“公子有什么事么?”
秦臻摇着折扇微笑道:“小辈打扰你了。”
那老汉仔细打量了秦臻一番,“咦”地一声叫道:“昨日见你教训了一顿那土霸王,真的是给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出了一口气。”
秦臻又笑道:“教训恶人,我就没有后悔过。老伯,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不知你方便说么?”
那白发老头笑吟吟地道:“公子请问。”
秦臻笑道:“昨日我在这里救了一个被他打伤的妇人,你老可知她的身份么?”
那老儿一听,心头一惊,低着头连忙摇头道:“老儿不知,老儿不知啊。”
秦臻见到他这般,也不方便再问下去,便向他道:“老伯不肯说,我也不便强求,小辈告辞了。”说着便走开了,又到了别家去问。
贾蓉道:“那个老头没有说实话。”
秦臻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不肯说,自然有他的苦衷,我们又何必与他为难?”
贾蓉道:“秦公子的心肠就是太好了。”
秦臻面上只是淡淡一笑,便又趋步向街上的其他人家走去。
一连下来,问了数家都是如此,竟没有一人肯说出那妇人的身份,而且秦臻听得出他们心中都有着一个秘密般,说话的时候都是战战巍巍的。
秦臻一见问了这么多人都毫无结果,又见天边夕阳正浓,余霞满天,便向贾蓉道:“蓉儿,咱们一起出城去看看吧,这种景致只怕有生之年没有几回能见得到。”
贾蓉却道:“只可惜此刻月儿妹妹没有跟着,不然她可开心死了。”
刚走到城门欲出去之时,便有一位士兵笑道:“秦公子出来散心么?”
秦臻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与贾蓉似乎有着一种隔阂,不像与胡月那般亲近,一是为着她比她年纪稍大的缘故,还有便是他与她之间感觉有些生疏,为了避着男女之嫌,彼此间自然也就没有越出五纲伦常之举。
城外不远的荒地之上有着一棵古老的大树,枝叶错落,天地宽阔,夕阳的余晖灌溉了一方水土。又回首见到那古老的城墙在夕阳下显得金碧辉煌。再细看近旁的这株古木,粗越十围,此刻已近中秋,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黄叶,而那大树之上也还残留着些许叶子。
还未及秦臻开口,贾蓉便道:“你是不是在怀疑碧芳?”
秦臻叹道:“是啊,人心隔肚皮,猜也猜不着。”
秦臻又道:“月儿妹妹心底纯善,本来是好事,而就怕她被坏人蒙骗。而蓉儿你,自那次你我在城外那座小镇一番‘李太白’的修改诗对话之中,我知道你心思敏捷,定然不会那么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我想让你帮我在日后多多帮助月儿妹妹,她这次对那碧芳这般的信任、要好,而我也看到了那女人绝非善类,你们都要好好地提防着。”说着便又轻轻地拍打着她的香肩。
贾蓉笑道:“不用你的这番话,我自己也会去好好照顾月儿妹妹的。对于碧芳,我也很怀疑,她的背后实在藏着很多的秘密不想让我们知道。”
秦臻叹道:“怎奈月儿妹妹还是这般的相信她,”顿了顿,一声长叹,脱口一声道:“世事如此难料。”话音掉落,萧音便起。声如游丝走线,断断续续,似悲似喜,哀婉忧伤,又似心境开阔。旋律时急时缓,时密时疏。有时如泰山高歌,有时像山涧低唱。听了叫人掉泪,又叫人高兴,一时间喜乐都来,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了。
谁明曲中意?千古难一人。
萧音霎时停住,只见那头顶古木上飘下几片黄叶。这一幕真乃一幅清秋佳画,只苦没有画匠。
贾蓉净听得曲中悲苦,来得凄怆,不禁掉下两滴清泪。便从怀中拿出小帕擦拭着,便又问秦臻道:“这是什么曲子,这般的奇怪?”
秦臻答道:“这是我自创的《菊香满谷幽》。辽想当年考场失意,又念谷中的那阵菊香,今日只是信口吹来,取了这个名字。”
贾蓉道:“你手中的玉箫好精致。”
秦臻道:“这便是月儿妹妹爷爷的宝贝,他与我一见如故便将这碧箫送了我。”
但见那玉箫,似青玉刻成,在夕阳的光辉下泽泽生光,拿起来更是光滑溜手,只是这玉箫过于寒冷,就似冷冰般,手还未到时便感到一股浓重的寒气。秦臻递给贾蓉看了会,贾蓉玩弄了会,因笑道:“这的确是把好箫。”
天色已渐晚,贾蓉才随秦臻回到客栈。到了那妇人屋中便见胡月正与妇人闲谈。两个人还谈得十分高兴,也未注意到秦臻与贾蓉的回来。
秦臻轻声道:“月儿妹妹,带着碧姑娘下去,一起吃晚饭吧。”
胡月一听是秦臻的声音,便转过头来娇声对秦臻道:“你和蓉姐姐到哪里去了,害的我都找不到你们。”
贾蓉道:“秦公子,只是叫我和他一起在外面走了会。”
胡月努嘴向秦臻道:“走哪儿也不知道带上我。”
秦臻微笑道:“你不是我的影子,我又怎能时时都能将你带上?”
胡月又道:“那你也该知会我一声,怎的就悄悄地走了?”
秦臻道:“有你在这照顾碧姑娘,我很放心,而你们又那么谈得来,我就给你们点时间让你们好好谈谈而已。”
胡月还要想说什么,贾蓉却抢在前头道:“好啦,我的好妹妹,下次叫上你便是了,大家快下去吃晚饭吧。”
说着胡月和贾蓉便扶起那妇人与秦臻一道下楼去了。那妇人伤痕累累,这两天却一点没有再提她丈夫之事,但隐隐之中,面有喜色。
桌上,一桌丰盛的晚饭。胡月挑了一块肥美的鸡腿放到秦臻的碗里笑道:“秦大哥,这几****可累着了,一定要多吃些。”
秦臻笑道:“谢谢月儿妹妹,不过大家都应多吃点才是。”
在胡月给秦臻挑了一条鸡腿后,贾蓉也给秦臻夹了。看官,你猜这是什么。贾蓉却是夹了一筷子青菜对秦臻道:“吃些青菜可以养颜,这几天你想了那么多的事,人都显得有些老咯。”秦臻宛然笑道:“愁思自古使人衰老,你和月儿妹妹是女孩儿更该多吃些。如果他日变得面黄肌瘦,别人可要说我虐待你们了。”
胡月羞着没有话说,贾蓉却笑道:“就算是这样,也是我们自愿,干别人什么事?”
秦臻微笑道:“别人若不说,我也要责怪自己了。”
饭后众人便循着街道四处闲逛了会,方才各自回到房中睡去。碧芳与秦臻分别单独一室,胡月与贾蓉共住一室。三间屋子相邻,彼此相应着。
到了半夜,北边忽然刮起了凉风,接而便是飘飘洒洒的秋雨,雨虽不大,却是连绵到了天明,而到得天明雨势却丝毫的不减反而更大了起来,秦臻在这秋雨连绵的天里却怎么也再难入睡。在天还不及大亮之时便更衣起床坐在床边,手抚玉箫,想着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忽听一阵急促的窍门声,接着便是胡月的声音道:“秦大哥,快……快起来看看贾姐姐,她好像病的不轻。”此刻见胡月站在屋外,还似未醒,慵懒未退。秦臻慌忙搁下玉箫开了门,便随她疾步走入了隔壁胡月与贾蓉的房间。
一见贾蓉一脸通红,病态自宣,头上冒着冷汗。见到秦臻便想起身来,秦臻却早赶过去扶起她让她靠在了床头。秦臻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异常烫手,当即说道:“看来真的病的很严重。”贾蓉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道:“你看我真没有用,又给你添麻烦啦。”
秦臻道:“什么麻烦,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况且眼下天在落雨,我也在愁这几日该怎么办,你既生病了,便安心的养着身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因又向胡月道:“月儿妹妹,你在这里看着你蓉姐姐,我马上去请大夫来。”胡月便乖乖呆在床边看着贾蓉。
秦臻向掌柜的要了把油纸伞,便向街巷中走去。大约一壶开水的功夫,秦臻便带回了一个老大夫。那老大夫坐在贾蓉旁替她把脉半响,又问了问她的病情,方才开了一个药方子向秦臻道:“小姐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剂药就没有事了。这几日天气变幻异常,你们都要注意添些衣服,预防着。”秦臻点了点头,便付了银子,而此刻那老大夫看到胡月衣服穿得如此单薄,不禁心头微寒。
秦臻同那老大夫一起出了客店,便拿着药方到药方抓药。一会儿功夫便带着几包草药回到了客栈,胡月见他满头大汗,当即便拿出手绢替他拭去。
秦臻便又在她们那间屋子中生了炭火,又将四窗关上,这个白天弄得像晚暮时候一样。
他又在掌柜那找了一个药罐,将包草药放在里面的一个小炉子上面熬着。这样忙完,天已大亮,不过下雨的天实在是难以区分,因为一天到晚变化的并不是很大。
早饭之后,胡月便到那妇人那屋子中去了,而秦臻自己便在贾蓉屋中打转。见药熬好之后,便端了下来倒在碗中。
秦臻端着药轻轻吹着,慢慢地走到贾蓉床边。又将贾蓉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用汤匙喂着贾蓉。贾蓉的脸红着,不过病中也就瞧不出来了。每喝一口药,她便偷偷地瞧了秦臻一眼,甚至在他吹着药的时候。
贾蓉喝完药之后,秦臻便又让她躺下,将碗放在桌上后,又将那盆炭火移近床头,又坐在床边将被子替她盖严实,此刻贾蓉便闭着眼却未睡去,秦臻轻声道:“蓉儿,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去找来。”贾蓉却微微摇着头。
看着贾蓉缓缓地睡去,秦臻便又到了胡月那处,只听她们谈的有说有笑的,便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中。心中便又想起了那个“依祁”的人来,不知是老婆婆,还是那白衣仙子。心头便叹道:“我想它做什么,自己烦恼也何必?”这般想着便和身躺在床上,但觉得双足冰冷,睡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暖和起来。
便下去添了一个小火盆,自不比贾蓉屋子中的大,但是也将脚烤的暖暖的。但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便又起身到了贾蓉那边,见到她正在发汗,此番却是热汗了。秦臻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热?”贾蓉便点了点头,秦臻便出去买东西了。这东西若是平时一抓大把,而在此刻却很难寻得着的,因为这个雨天大概是没人卖糖葫芦的。秦臻跑了几条街,这才到那做糖葫芦老板的家里让他现做了十串,付了十倍之高的价钱那老板才肯做。所以这糖葫芦虽是个平凡物,但此刻却也是难得了。
回到客栈,秦臻便与了那妇人与胡月各两窜,便到了贾蓉这边对她道:“蓉儿,我知道生病了的人不能吃些油腻的东西,也不可吃太冷的东西。这糖葫芦正好又甜又酸,在生病中吃着倒觉得比较舒适。”便放了一串在她的唇边,自左手便自己拿着一串吃着。
别人说受风寒的身子发烫后口中便不免觉得干燥,这冰糖葫芦不尽是水,却带来了水分。贾蓉将一个含在口中,只觉得酸甜相挤,舌根生津,酸甜之味涌向心头,病痛之苦稍减。心头一阵奇怪,便道:“这糖葫芦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秦臻叹道:“这味儿就好比人的一生,有着酸也有着甜。”
贾蓉便从秦臻手中拿过那只糖葫芦,笑道:“想这天地一草一木都能悟得人生真谛。”
秦臻道:“是啊,人生有得时候就是有着那么多惊人的相似。”
贾蓉道:“似那落花流水,去来也只是空梦一场。”
秦臻笑道:“落花流水本来就是虚。”
贾蓉道:“怎地虚了,这人世一场不就好似比梦短又比梦更长么?”
秦臻轻轻摇着头,贾蓉没有再问,但觉得一股暖意浮动在自己的周围,她现在感到太幸福,而想时间永远停在这刻,窗外的雨一直不要停,自己的病一直不好,而秦臻一直不走了。
雨绵亘了地下,这里秦臻等人彼此应照着,有得时候便促膝长谈,不过多数的时候,胡月在照顾碧芳,秦臻在照顾着贾蓉。三天功夫里,贾蓉的病便已痊愈,便又生龙活虎般了。
这秋雨连着下了五天,胡月在听了那碧芳谈了许多有趣的事,心中很想去见识见识。这日天气转晴,又见秦臻走到太守那处去了,便拉着那妇人出去,而贾蓉有些担心,便也跟着去了,这一去就再也不见回来。
而秦臻到得太守处,本想在太守处打听出一点头绪,不料一见面,那人竟是上次在襄阳遇见的那位状元陈奕平。
陈奕平见是故友,便问道:“不知秦少侠来到我这里为了什么事?”
秦臻笑道:“如果我说是找太守你喝酒,可以么?”
陈奕平笑道:“又有何不可,我早就想与秦少侠大醉一场了呢。”
秦臻此话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此刻便道:“现下却不行,我却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陈奕平笑道:“我虽初到此处不久,但历来的卷宗还在,是一位叫封灿的人看管,我们可以去找找他,便可知道了。”
来到封灿办公之所,因又寒暄了一会。
封灿便问:“请问秦少侠查的是何种人,家住何处?”
秦臻笑道:“此人住在城中‘月西街’,看起来是个大户,听说还是附近一霸。”
封灿查了会便道:“秦少侠可说的是个恶汉?”
秦臻点点头道:“查出来他是谁没有?”
封灿沉默半响,苦笑道:“那里本来是一个大户住的,并没有你说的那个凶汉。”
陈奕平不禁惋惜道:“我帮不上你,真感过意不去。”
秦臻暗叫一声不好道:“我怎的这么糊涂,竟让他们三人呆在客栈中?”
陈奕平问道:“出了什么事?看看小弟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臻道:“秦某打扰了,这便告辞。”说着奔走似飞,使着“轻身似燕”的功夫,一眨眼,按陈奕平便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封灿道:“这个少侠真是来去自如啊。”
陈奕平道:“他就是这么样的人,来的时候便来,去的时候也不会作太久的停留。”
秦臻后悔将他们三人留在客栈中,而胡月十分听信那妇人的话,就算贾蓉在旁,她两人也恐遭人毒计。这下发足狂奔,回到客栈之中,那掌柜只说她们三人出去了,而秦臻在屋子中等到了半夜都未见她们回来。秦臻一拳击在一旁的屋墙上,咬牙切齿地道:“好歹毒的妇人!”这夜却没有睡好,出去找了会,也是如大海捞针。
城外与城内那些人的说话,以及那妇人被自己救回,接着过后那妇人又和胡月、贾蓉齐齐地失踪,这“依祁”与那“依祁”又有什么联系,一时间在亲自脑海中打转,形成一个个未了的结。他眉目间的深愁渐渐又升起,整天锁着眉头。
却说人的一世走过多少的坎坷,遇到过多少的不可思议,又寻到了多少的烦恼,一首秦观的《浣溪沙》慢慢道来: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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