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张闻天早期译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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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伪善者(5)

希里度拉 我吗?哼!来,来,我不要耻辱我自己,但是不安宁对不安宁,我还是情愿受我的头痛,不愿受你所给我的痛苦。再见,女士们。(出)

伊兰查 娜薇台昏迷了。

侯爵夫人 无疑的——经过了这种刺激之后。他恐吓她。

亚森甫 不要管到他所说的。他将要懂得什么对于他是有益的。

侯爵 行善不过一次烦恼接着又一次烦恼罢了。

伊兰查 你还不知道它,我的亲爱的侯爵。当我们到街上时,这个妖妇要等着当面嘲弄我们。

侯爵 你们一定要应许我也来……

亚森甫 喂,醒醒!娜薇台……拿一点东西给这孩子喝。

伊兰查 一杯茶。

侯爵夫人 把她送到餐室去。拿药品来。

侯爵 讨厌!

除泰里沙与恩里格之外均出。二人似乎碰巧留着的。

恩里格 你都听到它了。

泰里沙 是的,我非常忧愁,可怜的人!他也许是坏的吧,但是当你听他说的时候,这似乎不可能的。

恩里格 不,这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同意。我想耶稣是应该和娜薇台结婚的一个。那样更合宜吧。

泰里沙 是的……但是你晓得人生的一切都不象那样的。

恩里格 人生中间有许多动人的东西。

泰里沙 你以为这样吗?

恩里格 你,譬如。

泰里沙 为什么,弟弟!哈,哈,哈!

恩里格 不,不!莫做声!现在请你不要重说我所说的。

泰里沙 不向任何人说;你不要着急,那可以做我们二人中的秘密。你不以为保守秘密有味吗?

恩里格 有味?非常。

——幕落

第二幕

加柴莫里乃侯爵夫人邸宅之花园。后面为铁墙,墙中大门一。台上有大靠椅二与藤椅六。

白天。

法兰西都老伯坐于一大靠椅上熟睡着。一本书摊开了放在他的膝上。

希里度拉老叔由花园对面入。

希里度拉(喊)法兰西都!法兰西都!法兰西都!……西都……西都……西都……

法兰西都(醒)呵?哦!希里度拉老叔——

希里度拉 昼寝吗?

法兰西都 不,我念了书,象你所看到的。一本非常有趣的书……我的房间里太热了。

希里度拉 我的也是。我们宅内最适宜的房子都是替客人保留的。我们这些可怜的罪犯只有克制自己忍受煎熬。这块苍蝇与蚊子咬的地方,以后我们大可受用。

法兰西都 希里度拉老叔,你为什么这样亵渎上帝,你以前不是一个常常没有信仰的人。

希里度拉 不,但是那时是我有钱的时候。你希望什么?一个人有钱的时候,他可以相信任何东西。且慢,那使我记起……

法兰西 都要钱?我知道你又要说了。

希里度拉 是的,我不要昼寝就是因为要你一个人在的时候找着你。无论什么时候,你疑心我要向你说一二句的时候,你在我手指中间滑出去象一个鳗鱼。

法兰西都 这样就可以免去争论。

希里度拉 争论!争论!你是能够免去争论的一个。老伯,今天让我们不再有什么争论。我肯定我们有什么争论。

法兰西都 不,先生,我们不将有。斩钉截铁说,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没有,没有,没有!

希里度拉 现在你又开始争论了。没有!没有!你常常这样说。

法兰西都 因为你常常问我要同一的东西——钱,钱。

希里度拉 钱?大概每一个都要听到你说……钱?预借十五个狄罗不是小事吗?

法兰西都 但是,希里度拉老叔,我们还没有到十五日呵。怎么你把你的全部进款用完了?

希里度拉 法兰西都老伯,我很情愿从你那里多拿一点,但是,记好,我决不许称那么一点钱为进款。四十块钱是进款?

法兰西都 是的,但是四十块钱在二礼拜之内。怎么在这个地方花这么许多钱?

希里度拉

我并没有把它消费在这个地方。我把它消费在我自己身上,为了我自己的目的——那我以为是一种投资。在其他地方也是这样。吕格罗斯只在吕格罗斯的台子上吃东西;希里度拉只为了他自己生活,不是为了这个村或是那个。我就是这个样,我是个男子汉。

法兰西都 现在你又在寻开心了。让我们不要退到那个水平线上。你晓得侯爵夫人已经禁止我借钱给你,或是预付你的进款了。

希里度拉 这些事有叫她知道的必要吗?

法兰西都 你这问题真问的好,但是叫她知道的常常是你自己。

希里度拉 我?我?我和她说过你多给我钱吗?

法兰西都 不,这用不到和她说。你以为你有了钱一定要人家说出吗?每一个月都是这样;从一日到十日,日子很不好过;从十日到十五日,却是黄金矿一样的日子了!

希里度拉 象气候一样,清朗而且更其和暖。

法兰西都

如其我稍为放松一点,从十五日到二十日云障逐渐增加,以后继续着暴风雨。这一个月我已经打定了我的主意,只要它在我的管理权之下,我们必定要想法得到不变的天气了。

希里度拉 你构造隐喻的时候竟是一个希腊人。但是,去重新想一下……

法兰西都 不,不!不是今天。如其你坚持着,我将告诉侯爵夫人。这一个月没有增加。

希里度拉

但是;法兰西都老伯,我们说的话完全相反了。我们心中没有同样的观念。我这个月在俱乐部里运气很不好;脱里西罗上我失败了。我负了债——赌债。你知道赌债是名誉的债。

法兰西都 真的吗?当你和我赌的时候,你输了从没有付过我。前晚你借我的四个狄罗到哪里去了?

希里度拉 正如我所说的,赌债是神圣的。不要为了四个狄罗使我脸红。给我二十个狄罗吧,剩下来的我将在赌场上还你。

法兰西都

来,希里度拉老叔,为了这种愚蠢的事情费掉时间有什么用场呢。如其你有十个必苏太能够过去,我可以把它借给你,我从我自己的腰包里借你,却不是增加你的进款——这十个必苏太你可以自由去增加那个名誉的债务。

希里度拉

十个必苏太?我没有落到这样低贱。不,不,保存你的十个必苏太吧。唉。希里度拉,希里度拉,你从没有希望过这个!这是最后的堕落了!无论如何,给我二十五个吧;这不过加多十五个而且不至面上过不下去。

法兰西都 希里都拉老叔,我只有十个。相信……

希里都拉 不要紧,让我们不要再有其他的争论。把十个必苏太给我。我一定要干了那杯子。现在你欠我十五个无论如何,就是我们离开之后,你还是欠我钱的。

法兰西都 不要向侯爵夫人提起,不论碰到什么!

希里度拉 提起十个必苏太?你把我当做怎样的人?这似乎把一只鹰隼缚住在地穴的中间。

泰里沙(入)喂,叔叔!

希里度拉 你也不能睡吗?

泰里沙 我从没有昼寝过。

希里度拉 不,你的丈夫不准你这样。他的鼾声真是可怕——我现在能够听到它——因为现在只有我们二人在这里,我老实和你说吧,我很讨厌你的丈夫!

泰里沙 哦,为了上帝的原故,叔叔,你怎样可以这样说?况且此地还有别的人。

希里度拉 呵法兰西都是在秘密中间的。他是在一切的秘密中间的——侦探事业。他的职务是在锁孔中间的。

法兰西都 希里度拉老叔!幸而侯爵夫人不相信你所说的。

希里度拉 不;我们是互相了解的,西吴老伯——那是我叫你的别名。看看有这样特殊的外交才能的人消磨在这个无聊的乡村内真是太不好了。

法兰西度 现在,希里度拉老叔……

希里度拉 我看要在这个社会中奔波忙碌的十个乃至十二个女士中间得到平衡和保持欧洲各国的平衡一样困难,但是你竟游刃有余。

法兰西都 我现在一定要退出去了,侯爵夫人。我们大家知道希里度拉老叔……(出)

希里度拉 一个呆子而且他的钱不久要失掉了。但是再让我们谈谈你的丈夫。

泰里沙 叔叔,你很粗暴。

希里度拉

停止!我知道你是和我同意的,不然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不能忍耐那些只有一种思想的人,他们把他们的生活制成一根直线完全去和那种思想平行,并且还很自傲,因为他们能使他们的行为和它相合——正象我们的思想总是多于我们的品质与便利而自傲一样。你的丈夫是可恶地一致的,自然的;他完全是整块的东西。他是那一类人,就是笑也要用尺度量的——对平辈这么许多,对下一等者这么许多,对上一等者这么许多。他对于和他不一致的我们,怎样谦逊呀!他似乎在说:不幸在这里我和你一起,但是以后——你将入地狱而我将穿着袍子与靴走到光荣中去。阶级的差别,你看。这种人是傲慢不逊的。我欢喜真正的圣者如圣法朗西,圣脱里沙与圣保罗之徒,我也欢喜赤热的热情者,如沙伐诺罗拉、加尔文与杜洛马太之流,但是我不欢喜这些近代糖渍的太脱夫辈,他们在精神上既不自投火中,在物质上也不烧死我们——而只用“平安的针子”武装到社会上来!他们打动我的神经;他们使我发怒。我们中间的一个还要把全家变成涤罪所,象我由经验知道了的。你想世界上这样的人一定有多少呀!如其你很愚蠢以至于以你的好天性去容忍他们,他们就要自大自吹起来。他们以为你的容忍是你的弱点的记号,不然便是他们应得的尊敬。如其你因了你自存的本能及对他们哼!——他们就是初先祈求自由与言论自由的权利的人,其实所谓自由与言论自由的权利是他们所蔑视的,并且他们自己从没有实行过。坏的家伙!完全坏的!

泰里沙 你兴奋了,叔叔。

希里度拉

我舒展我的心,因为我在我的家里巳经受苦不少了。我情愿承认我是愚蠢的,并且我父亲死后我做了许多错事,并且我看到我自己手里有了一宗财产。我是受严厉的管束而长大的,一等到我看到我自己自由了。于是因了天然的反动,我就象脱了韁绳的野马似的。于是照常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意志从没有打得坚实;它根本上被动摇了——依照西班牙教育的与政府的正宗原理说起来。我自己可怕地屈服了。那是种种痛苦的教训,但是如其他们只要能用正常的态度对我,我也许由了它能够得到一点利益吧。但是完全不;我被当作绝对无能的人,我正要开始做一个人的时候被他们当作小孩一般恐吓了。我的姊夫,加柴莫利乃侯爵,正是你的丈夫的复本;他被他的思想原则所魔了。他损了他自己去帮助我的哥哥拉门,你的父亲——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他没有比我好——而且他也帮助我。但是怎样?他把我们的地位在世界上众人的眼里低落了,他使得我们永远失掉企图恢复我们的信用,我们的财产,我们的资格。你的父亲心碎死了,而我被他们逼迫离开我的全生命的妇人,我被他们逼迫着抛弃了带着我的偶像,我的理想,我的未来的希望的儿子的她,而被强迫着与他们替我挑选的一个妇人结了婚。我不必告诉你我的结婚后的生活怎样!他们拿他们的原则为名义象侵入的军队一样蹂躏着我;他们掠夺我的私事、我的家、我的心。而我因为我那时自己还没有意志,所以温顺地服从了他们。我相信了我们的荣誉与善名比了什么都重要,而且不论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去拯救的,因为他们告诉我这样。它们被救了,一切东西除了我所钟爱的妇人与崇拜的孩子都被救了……我不再是我的了,因为凡是我的东西没有一件存在了。我只在这样野蛮的反抗时,或是讥骂他人时,象疯人的狂言一样。或是在反叛中间,那是他们以为不知报恩的,我觉着我还是我自己。此外,当我一人孤独着,或是和你这样的人,能和我哭泣的人,同在着而眼睛里流着眼泪的时候,我觉着我还存在着。你是能够陪我哭泣的人,你是能为我表同情的人,因为你是受了我所受过的苦况,并且你是知道我所感觉的是怎样的人。你和我一样,我的可怜的孩子呀!

泰里沙 我知道,叔父,我知道。我永远不敢向着其他的人说,我是十二分不快乐的人!

希里度拉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可怜的孩子!

恩里格(入)你在这里吗?我想有人在花园里。

泰里沙 你在你的房间内没有听到我们吗?

恩里格 没有;我是因了好奇心下来的。我藏着在——我窃听着。

泰里沙 窃听着?

希里度拉 那里没有什么事可以窃听的。

恩里格 呵,有些很有趣味的事。

泰里沙 什么事?吿诉我们,告诉我们。

恩里格 自从母亲使娜薇台住在这里到嫁给马丁后再说以来,你知道那女孩子还没有出去过一次,因为要免掉前日那种事情的再现。

希里度拉 是的,一种预期的囚禁。

恩里格 我们不晓得耶稣现在怎样了。

泰里沙 不,他们说他已经到巴西去了,或是到其他地方去了。

希里度拉 当他们告诉她时,我看到那些妇女们的眼睛都盯在那女孩子的身上,注意她对于这事的态度。

泰里沙 她态度很平静。

恩里格 那就是我所想的:它的理由就是因为她知道他还没有离开这里。

泰里沙 不!

恩里格 等着吧。自然的,家内的人在下午都要昼寝的。

希里度拉

凡是尊贵的人都是这样。你的母亲已经出了一个布告,照平常的一样,那是不准有例外的;“在这一点钟内没有一个人准在花园内”,但是我们被准许在这里了。对被禁的事情,你所需要的就是敢做。

泰里沙 让恩里格说完他的话。

恩里格 我昨天到这里来——因为一种缘故我睡不着——并且拾到了一本书。

希里度拉 我知道了那是我的。我失掉了的。不过——如其我是你,我不想我会把它给我的母亲看。

恩里格 为什么,叔父!不,我敢断定那不是你的书……

希里度拉 呵,很好!那和我没有什么——虽是我注意上面少了三四张图。

恩里格 叔父!

泰里沙 是什么书?

希里度拉 呵,某种废物或是其它东西——“艺术上的裸体画”——我忘记了,请你注意好几张图,不然你的母亲就会把它们充公。

恩里格 你在说笑话。

希里度拉 可是,说下去;泰里沙并不在意的。

恩里格 我使你厌烦吗?

希里度拉 不,不;这个是有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