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我们最初熟悉你是在电影里面,一个功夫了得的国际巨星,但是现在因为“壹基金”可能吞噬了你很多的时间,包括你息影一年,那之后,那个武打的明星还会继续吗?
李:我只会把它作为一种兴趣和工作。因为电影再多拍三部或者少拍三部,对我个人没有任何影响。
程:我们还是希望看到一个奇迹的持续,原来觉远和尚时候的那种形象实在是影响了一代人,之后我们又看到一个到好莱坞去发展的李连杰,再之后,我们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能打、武术动作很漂亮的李连杰。
李:但是大自然不允许。大自然让你能再坚持十年,到55岁,满脸沧桑,可能就要整个容回来再拍,但是你那是在重复着自己的历史。大家可能说你还是拍电影好了,做什么慈善?还有别人做呢。但是你可能在5年、10年15年甚至20年以后,看回今天的历史,当时有一个人推动了这样一个平台。因为这个平台,不管是一百万、二十万还是一元、两元,都可以把人性的美丽带出来。
程:这个是你觉得更大的成就?
李:这是我的愿望。
程:你现在还有自己的生活吗,还有自己的时间吗?
李:不多。所以最近常常看到我带着女儿去宣传,因为我陪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所以就趁着工作的机会带他们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是什么,她应该了解些什么。相对来讲,就是比拍电影还忙很多。因为拍电影,你就是演员,按着剧本读完了、接受了就回去睡觉。这个“壹基金”基本就是你分分秒秒都在想。我今天早上六点就起来了,在那里再思考怎么样具体地操作“壹基金”。
对于媒体报道的、宣传的,我非常的感恩,但是大家还是只看到那些美丽的序幕。真正的水泥到了没有,公路轧了没有,怎么去刨沟,怎么去铺管,这些还是要做的。
2004年年底,印尼苏门答腊岛附近海域发生8.7级特大地震,引发了大规模海啸,当时李连杰和家人正印度洋上的马尔代夫度假,生死刹那间的感悟,使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经过两年的筹备,他成立了“壹基金”。
李:在我四十岁之前,用北京话说,我是一个骨子里很傲的年轻人,从来不求人。四十岁之前,我整天就说,我有本事,你不喜欢我,你一定喜欢我帮你赚钱。所以在香港,在美国我都是以这种心态生存。一生中我不去领奖,不去颁奖礼,也不去夜总会,也不去迪斯科。但是当我决定把重心从“以自我为中心”放到世界这个“大我中心”里的时候,我上求国家领导、政要,企业界;下求我们的民工、百姓,为了收他一块钱,说出“善有善报”,说了上万次。
我们的要求和梦想就是一点点,因为我觉得只有这一点点才能持续,才能把我们社会的美丽一代一代传递下去。
程:希望你的壹基金真的越做越好。我们平时做采访的时候,嘉宾都很安静,但是你的动作就特别多,是不是跟你练武有关系。
李:没有,因为我的文化程度低,我怕我讲的人家听不懂,所以我要用很多手势想办法表达我讲不清的语言、说不出的文字(大笑)。
记者手记
据说接受采访前,李连杰早上六点就起床了,就为接受采访整理思路了——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理念。采访时,一谈壹基金他就两眼放光,但谈电影时他有点点的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什么是社会责任感,我们看到了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激发到多大,我们看到了这个小个子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人性的美丽。
看别人改变是容易的,让自己改变是很不容易的。很多人不敢开始新的生活,情愿在原来的道路上烂掉也不要换跑道开始新的事业、新的奋斗,而李连杰却能在功成名就时放下一切,这勇气本身就是值得敬佩的!
我们看到李连杰的现场演讲,马云和他坐在台上,台下的过道和一切空地都挤满了人,在现场的至少有2000多人。李连杰说“我是个从不低头的男人,可为了慈善,现在我上求官员,下求民工兄弟”,台下响彻如雷掌声,当李连杰问道“你们会给一基金捐款吗?”台下再次爆发出统一的答案和掌声,可是在采访中李连杰说,他明白,这是激动之下的冲动表达,真正的生活中会有多少人谨记自己的应承,履行每月一元钱的捐助呢?随之,他叹了一口气。
此刻真想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相信大家”,我们都有一颗慈善的心,不是么?
[人物]方文山 台湾着名词人——我身上有一些东西是冲突的
他是“周杰伦背后的男人”,有人叫他“周杰伦的御用词人”,他叫方文山。
很多人喜欢周杰伦,年轻人喜欢这个词都唱不清楚的怪才歌手不奇怪,奇怪的是于丹、宋丹丹这样的中年女性也公开表示自己狂喜欢周杰伦的歌,可是你注意到了吗?作为歌迷,他们哼的歌可都不一样哦!年轻人哼的多是“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嘿”,才女们哼的却是“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他们喜欢的是周杰伦,但应该还有周杰伦背后那个才情横溢的词人方文山。
球鞋、牛仔服、领带、耳钉、非常个性的帽子,年仅40岁的方文山看上去很另类。很难想像,他能写出这个年代的流行歌曲中少有的传统诗词之美——“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浓郁的中国风元素,已经成了方氏歌词的标志,也成为歌迷们狂热追捧的一个新新元素。
方文山高职毕业,送过报纸,做过外劳中介、管线安装工。因为热爱文字和电影,他将百来首歌词寄给各大唱片公司,直到被吴宗宪发掘并赏识,成为周杰伦的最佳排挡,进入华语流行音乐界。
采访时间:2008年9月
采访地点:浙江省图书馆
精彩对话:
“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双截棍》
“谁在用琵琶谈奏一曲东风破。”——《东风破》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青花瓷》
周杰伦的这些歌之所以深受歌迷喜爱,其中饱含浓郁中国风元素的方式歌词功不可没。2008年9月,方文山应邀到浙江图书馆参加《文澜讲坛》,讲述他的中国风创作,受到了杭州观众的热烈欢迎。
演讲之后,方文山接受了我们《程程访问》的专访。访问一开始,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方文山(以下简称方):自我介绍啊,那我就说:大家好,我是方文山,流行音乐的一个专业作词者。
程程(以下简称程):你是一开始就选择了要用这种“中国风”的元素来创作歌词呢,还是后来慢慢摸索出来的这样一个创作过程?
方:我觉得是一个无心插柳之举,就是说我没有刻意要那么做。我之前就喜欢那种古诗词的韵脚或余韵,正因为之前喜欢,会有累积,所以创作时,无形中会把它写出来。当初其实我也有担心,因为第一首“中国风”作品是《娘子》嘛,那时侯我担心别人会说:“娘子,娘子,我还是相公呢!”就是怕人家质疑。因为这是首流行音乐,你如果叫《你离开了》,或《眼泪之后》,或《错误》,或《伤心的橱窗》都可以,怎么会叫《娘子》呢?而且那个年代很久,差不多是八九年前但后来外界的评价给了我们一些信心。所以正确来讲,这些所谓的“中国风”应该是一开始无心插柳,后续就有意识地去维护它。
要说方文山,就不能不提周杰伦,这一对最佳搭档,从《双截棍》到《东风破》《千里之外》《青花瓷》,方文山的歌词加上周杰伦的作曲、演唱,两个人的合作可谓珠联璧合。
程:你怎么评价周杰伦?
方:他是天才型的作曲家,我是用功型的作词人。
程:你们两个的用词不一样哦!
方:因为他有时候关起门来,然后创意就挥洒,把音乐、和弦、段落完成。
我觉得他是天才型的,他学龄前大概五六岁的时候,电视剧在放什么音乐,他在那边听听听,回去之后,因为他小时侯就学琴,他就能抓几个音把曲子弹出来。
程:我们也知道,其实你也给不同的人写过词,但是最火的就是给周杰伦写的那些。我们都觉得你们两个有点象“死拍档”那种味道,周杰伦唱了这个歌之后就特别火爆,可能换成别人未必会有这么火,你自己有这种感觉吗?
方:我觉得这是比例上的显现。其实我给蔡依林写的《倒带》也很红,然后给南拳妈妈写的《牡丹江》《花恋蝶》也很红,还有S.H.E的《候鸟》《热带雨林》。可是因为比例不高,而且我跟杰伦是朋友又是拍档又是同事,又等于是住在一起,他常常睡公司我也睡公司,就是说创作的比例上给他的歌当然多。
一旦数量多了,它的能见度跟那种知名度会更高,所以应该是数目的比例上,周杰伦会压倒所有的歌手,就变成好像说跟杰伦合作的歌比较红。
1969年方文山出生在台湾花莲。小时候的他学习成绩并不好,没有考上大学,只有相当于职业高中的高职学历,学的还是电子专业。当兵之后,方文山送过报纸,做过安装工,而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电影,甚至专门去读了编导培训班。但是因为当时台湾电影并不景气,方文山最终把目标转向了歌词创作。在打工之余,方文山坚持不懈地把自己的作品寄给各个唱片公司。
程:听说你当时投稿是数以百计地投,为什么那么坚持?
方:那时侯我自己的心态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你一定要做到你能掌控的范围,那我能掌控的范围就是大量地把作品寄给唱片公司。寄了100份,包括给“宪哥”吴宗宪。然后吴宗宪就觉得,我文字里面有些可塑性或者有发展空间,后来他就和我签词曲经纪约。我跟杰伦是同一年同一个月份进公司的,同时签下词曲经纪约。
1998年,方文山和周杰伦一起签约进了吴宗宪的唱片公司,一个作词,一个作曲。只是谁又能想到,这两位后来被誉为歌坛最佳搭档的人,一开始,关系却并不算好。
程:有人把你叫做“周杰伦成功背后的男人”,你对这个称呼有什么看法?
方: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互动的。
因为他自己创作的那种才华,其实是可以独立存在的,不需要谁去做什么调整。
程:有报道说,你们俩见第一面的时候还互相看不顺眼呢,有这事吗?
方:人跟人之间在不熟悉的状态下,我不会装热络,我觉得那太虚假。
一见面就说:“哎,你好,走,哥们儿去吃东西”,你不熟的话那你去装那些太矫情了。所以一开始就两个人都没有互动,他写他的歌,我过我的生活。
因为我在公司有另外一个工作,而杰伦他要去录音室练琴,所以就互相不搭理。可是我觉得后来慢慢热络起来之后就很熟了,然后就卸下那种防卫啊,那种陌生感,就变得象哥们儿这样子了。
真正的成功是他自己办到的而不是我。我觉得我是帮他加分,可能加了一些画面感跟故事性,让整首歌的专辑意境更延伸,只能说可能我们两个合作有默契。
方文山的兴趣很多,他写书,目前为止已经出版了六本,而且还是一家出版社的总编;他喜欢电影,而且马上就要做导演了……但是他最享受的,还是歌词创作中,别人体会不到的那些乐趣。
方:我一直想要提的就是,有一首歌我是来内地这边完成的。杰伦新专辑里的一首中国风的歌,我在香港写了那首歌的第一句,在天津写下前半段,然后去北京完成下半段,然后去上海沟通细节。
程:那你写词是不是特别慢?
方:没错,我有时候会拖稿。有时候我会把手机关机,让人家找不到。
因为第一个,你找到我我还没写好,你找到我也没有用啊。那我关机可以不用心情很忐忑,怕人家什么时候会打给我,反而是比如关了一下午的机,我可以利用这个下午好好地写。所以有时候杰伦会找不到我。
程:成功之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生活状态跟以前有什么改变?
方:我的生活方式没有改变,我并不会因为成名而改变。像我在台北生活很简单,我还是睡公司。你可以问我同事我是随性到什么程度,我直接睡到我位子那儿的地板上,因为我那是木板的地板。我对吃也不讲究,有时候在公司赶稿,然后几天都没有出去,我就吃泡面。
周杰伦加方文山,这样的拍档组合,让彼此都收获了更多的成功。这对歌坛的最佳搭档,也给歌迷奉献了很多精彩的作品。现如今的他们有各自的事业,对于未来,对于歌迷们非常关心的合作问题,方文山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方:我觉得人跟人之间有一种所谓的价值观或者频率吧,让你们可能很多事物的认识是一致的。
程:你们两个的频率是一样的?
方:对,一开始两个人的看法就一致,然后未来也会朝这个方向继续合作。
眼看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十年的歌词创作,跟周杰伦的珠联璧合,如今的方文山可以说是功成名就,现在的他又会怎样评价自己呢?
程: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方:如果要自己评价自己的话,我觉得,可能我身上有一些东西是冲突的吧。譬如说,你看我喜欢那种古诗词韵味的东西,可是我家里面的装潢都没有这种风格的区块,完全没有。我的客厅是地中海蓝与白的风格,那种装潢色调;餐厅是法国普罗旺斯南欧的情调;然后卧室是像废墟的铁工厂。真的,就是这样。虽然我家不大,可是我喜欢做不一样的尝试。接下来我要拍电影,我也有参与舞台剧的演出。但是可能大家只能聚焦在一样或两样上面,所以比如说歌词或者中国风的创作,我想说的是,那不是完整或全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