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苦难童年
和每个四口之家一样，童年的莫小烦和莫小恼都在父母的关爱和和呵护下长大。白天小烦和小恼出去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耍，弄得一身泥巴，再拖着一身月光回家。虽然有妈妈絮絮叨叨的埋怨，但慈祥的爸爸总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们。
俩个饿坏了的小家伙，在一张大大的饭桌上只有俩盘菜的情况下，都会觉得是世间最美的佳肴。总是能做到将菜里最后一点汤，饭里最后一粒米添得的干干净净的。
晚饭后，夏天呢，一家人端坐在门口，在外乘凉。小烦和小恼就在庭院前抓着远处飞来的蛾子或蝼蛄（当地叫地拉姑）的虫子。父亲拿出大烟袋，要么看着他们玩，要么就加入进来。母亲则含笑坐在一边摇着蒲扇，时不时的喊着：“小烦，小恼慢点跑，别摔了。”
冬天呢，俩个小家伙挤在炕头，玩羊拐（当地叫嘎拉哈）。父亲坐在炕桌上或是喝着烫热的壶酒，或是喝着茶水。母亲在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劝着父亲少喝点。
如果这一切不出现意外的话，即使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生活着。家里有块地，春秋种收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夏冬时，父亲去县城附近有私人开的煤矿下井，维持家里的开销。
好像是上天给开了个小玩笑，可对莫小烦一家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那年莫小烦六岁，个子还没有村里同龄孩子高。
这一天，刚刚开春。外面还没化冻，冷风呼啸，冰冷刺骨。莫小烦和莫小恼还像以往一样玩够了，以为回到家就能看到香喷喷的饭菜在等着他们。可是等到了很晚，父母也没人回来，看着妹妹先去睡了，肖遥穿上外套去村里袁中田家去打听一下。
刚一进屋，本来袁大爷和袁大娘正坐在炕上唠着什么。看见莫小烦走进大门，立刻禁声，叹口气招呼莫小烦进里屋来。
袁大娘看着瘦小又浑身脏兮兮莫小烦，摇了摇头，去外屋看炉子去了。留下袁大爷摸着莫小烦的头，嘴唇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
莫小烦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平时和父亲关系最好的邻居，以前每次来，都会热情的拿出瓜子花生之类的给他吃，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一张稚气的脸张口问：“袁大爷，你知道我爹和我娘去哪了吗？”
袁中田心有不忍的说：“孩子，你爹在今天下午的矿上出事了，现在应该在医院了。你娘下午赶去医院时，不知道你俩去哪疯玩了，托付我们照顾你和小恼。”
莫小烦问：“什么？我爹住院了，严重吗？”
袁中田叹口气：“一起下到井下的有二十多个人，都送去医院抢救了。应该没事的，你和妹妹晚上都没吃饭吧。”看莫小烦眼睛有些呆滞的点头。喊到：“老伴啊，你给小烦热几个馒头，把晚上剩下的菜再热一下，一会让他带回家去和小恼吃。”
……
第二天，小烦和小恼没有出去玩，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父母回来。昨天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今天做什么都没心情。
等到下午时，莫小烦妈妈田慧云火烧火燎的从外面回来。可能路上没有休息，满头大汗，进屋后看见俩个孩子都在，刚要张口说话，觉得嗓子太干，从水缸里舀出一勺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才走过来将莫小烦和莫小恼搂在怀里，声音有些呜咽的说：“小烦，小恼啊，你爹现在在医院里，需要人照顾，你俩老实在家哪也别去了。一会我教你俩学着做饭，你俩用心学，这几天我们不回来，你们就看着自己做啊。”
说完，田慧云开始生炉子架柴火。一边做饭一边告诉方法。莫小烦用心的记着，还好莫小烦从小脑子就灵，看一遍在听妈妈说了几遍就学会了。做好饭，田慧云帮他们找到咸菜缸，捞出几棵咸菜。让他们俩吃，吃完去附近的凉山捡柴火。自己却一口没吃，又行色匆匆的拿出几件衣服，离开了家。
就这样，一个刚刚六岁和四岁的孩子从父亲出事开始成为他们人生的分水岭。今后的苦难只是开始，迎接他们的是亲情的淡薄和世态炎凉。
半个月后，父亲和母亲回来了。当莫小烦背着一筐树枝领着妹妹，回到家里。老远就惊喜的看到家院子里停了一台车，马上意识到他爹莫世双回来了，高兴的飞奔进屋。
眼前的一切让他傻掉了，呆呆的看着父亲。旁边的莫小恼更是直接哇哇大哭起来，母亲田慧云赶紧搂过莫小恼，低声俯语安慰着。
家里还有俩名穿白大褂的说了几句病人的注意事项，和莫世双又安慰几句，也没让田慧云送，离开了莫小烦家。莫小烦这才缓过神来，走到父亲面前看着他从腰以下就没了双腿，俩个裤管没有支撑的在空中悬着，泪水在满是灰土的脸上，划成一道道黑印。
晚上吃饭时，家里并没有因为父亲的病而增加一道有营养的菜。在父亲断断续续的话里，莫小烦知道了这次井下工作共23人，其中有18个就当场死亡。父亲作为幸存者之一，但还是为此付出了失去双腿代价，已经被定位一级伤残。可是就在事发当晚，私营业主逃跑了。半个月来，讨债无门，所有医疗费用都是家里一点积蓄加上东挪西凑才够的。这样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在莫小烦本就弱小的心灵里，给了一记重锤。
从此以后，村上少了俩个白天嘻嘻哈哈的兄妹笑声，田地里，荒山上多了俩个孱弱的小孩劳作的身影。晚上小兄妹俩还要喂家里养的俩头母猪，这俩头猪可算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玩伴了，体重相对轻的叫小花，另外一个叫小黑。每当看着他们吃的很香的时候，妹妹小恼都会露出少有的笑声来。
转过一年的九月份，是要到了莫小烦上小学的年纪了，可是家里实在是没有多余钱供养他的上学费用。父亲莫世双和母亲田慧云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村里来了俩个人将家里养的小花牵走，莫小恼哭着喊着，挡在小花的面前死活不让牵走。看着伤心欲绝的妹妹，跑到母亲面前语气坚定的说：“娘，不要卖猪了，我不读书了，我出去赚钱养家。”
“啪”莫小烦脸上响起耳光声，他妈妈声嘶力竭的骂道：“养你这个小畜生什么用，不去读书，窝在山沟里一辈子吗，赶紧带妹妹去山上砍柴去。”
父亲莫世双已经污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手用力的敲着炕，骂着自己无能。
开学那天，妈妈田慧云用卖猪的钱给莫小烦买了一身新衣裳，一双新布鞋，一个新书包和好多好多新东西，又塞给他五毛钱。这让莫小烦感到比过年还开心，要知道他有好长时间没穿过新衣服了。
妈妈慈爱的摸着莫小烦的头说：“小烦，咱家是穷，可娘为了让你上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出去。你可一定要上学听老师话，认真听讲，好好学习啊。”
莫小烦重重点了点头说：“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你和爹失望的。”
田慧云背过身去，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然后转过头说：“中午时候功课忙就别回家吃饭了，我叫你妹妹给你送到学校大门口去。”
小学一年级，莫小烦不理那些村里的孩子讥笑他谩骂他，一心扑在学习上。同时母亲的强标准，严要求，放学后第一时间写作业，还要把第二天要讲的课程提前预习出来。一直在班上学习很好，尤其是上学期期末考试拿回个全班第一时，久违的笑容又浮现在父母的脸上。
父亲莫世双现在是越来越苍老，头发已经斑白，还不到四十岁的脸上就皱纹纵横，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七老八十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身体的缺失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斗志。
就在莫小烦上小学一年级的这个春节发生了一些事，之后让他感到人生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