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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安素

我多么希望可以用我一生的修为,换一个人类的身份,哪怕只有百年,只要能在他身边死去,我也认了。但是我不能,甚至没有那些修为,我连站在他旁边都不能。——亦凝

『水帘居』

倘若不是我真真实实在这个地方站着,我自己都不会觉察,在这瀑布之内还有个如此偏僻,偏僻到只有鸟拉屎的地方。书上说,瀑布外有一个全新的世界,人们称那世界为红尘。有着美丽颜色的尘世,浑浊繁华。

这道瀑布之外是美丽的浊世,之内就是我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叫做水帘居。名字嘛,很好理解,就是在瀑布旁的居所。只是我每次这么解释的时候都会换来师傅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睛的矫正。

据他说这地方是有个什么什么典故的,反正我从来没记住过,大抵是个没意思的故事。我后来常常想这大概就是当年那位齐天大圣住过的水帘洞,想想就觉得极有可能。这想法我曾在师傅面前提过一两次,后来被罚着打了两天猎,便不敢提了。

虽然我总觉得我的想法的确正确,但是为了不受罚,只要我知道事实就好。

我总觉得我是极有善心的,因为我经常拜神拜佛以求平安,尤其是在吃烤肉的时候,想一想觉得,祸害了那么多小动物,实在是罪过罪过。

闭着眼默诵两句佛号,继续吃肉。忏悔归忏悔,肉还是要吃的。尤其是有个极其懒惰又尤为贪食的没良心师傅在身边抢烤肉的时候。

哦对了,我师傅,他是个胡子花白的佝偻老头,叫安怀安,这么古怪的名字就算了,关键是据他自称还是个很有名头的大师。我才不信,哪个大师就住个窝窝棚子,连个客人都没有,心肠还那么狭小。

我说他心肠狭小是极有名头的,明明是个方术士,寻常病痛随便炼两炉丹药就能解决的事情,偏生要在我面前装病,美其名曰给我一个历练的机会。

我私下里想,本就是他为了躲懒,好奴役我去浆洗衣物或者生活劈柴之类的事物。而我小时候是多么纯洁,竟然深深相信着那个红光满面嚼着烤肉的师傅身患多重疾病,即将离世,甚至抢着干些家务活。

于是在我七岁那年我终于想清楚这个恶劣的谎言并揭穿了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个更可悲的事实,那就是我打不过他。

而在我声言厉色的揭穿后,我的师傅终于爆发出了一个不论男女都比不上的心胸。他皮笑肉不笑的,自认为和蔼的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长大了,可以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以及武功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丢给了我满山谷的书,布置下了看书的任务,就溜溜达达的去了传说中的浊世。

我想他一定在报复我,因为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七岁前除了学习如何捕兔子杀兔子烤兔子和如何洗衣服生火之外,是绝对没有学习认字的。

于是在一个完全不识字的前提下,我最大限度的发掘出了一个人类所有的潜能,那就是过目不忘。这直接导致了我在不认字的前提下,提前默记了所有的带字的东西,可喜可贺。

而作为回礼,我将这些据说是孤本的书,烧掉了。

后来当我一边就着书本燃烧的火焰烤兔子,一边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我想,师傅总算说对了一句话,书本的确是可以在一个人陷入黑暗时提供光明和热的。并且这个热度烤兔子正好。

而就在我第一次总结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来自浊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