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女姑娘,这地方是不是地段一流,风景尚佳?”韩非得意洋洋地跟紫女自卖自夸翡翠山庄。
紫女轻笑一声:“你若不是这般好运气,也不见得会赢。”
“我可是有帮手的。”韩非神秘兮兮地说。
“哦?”紫女细细思索,惊道,“难道是……”果不其然,再走了一段,便见到了坐在亭中的焰灵姬,还有被挑逗得气鼓鼓的红莲。
韩非笑道:“卫庄兄在明,天泽在暗,夜幕怎会想到这一层?”
韩非和紫女二人也入座,张良款步走来,见状轻咳一声道:“此次对赌,除却支付铁血盟的提成,流沙赚取一万九千金,再加上那些粮食出售,也将近万金。”
“紫女姑娘,当时对赌我欠你千金,如今还了两万九千金,这笔利息可是很划算呐。”韩非朝紫女举杯。
紫女悠悠荡荡地叹息一声:“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榨干了百姓们的血汗,沾染了不知道多少的鲜血。”
“姐姐放心吧,这些钱落到了流沙手中,自然会是大放异彩的。”红莲信心满满地劝慰,逗得紫女哑然失笑。
韩非道:“南阳百姓刚刚经历磨难,如今的契约都落到了流沙手里,我已经免却他们一年佃租。翡翠虎发放的那些银钱,我也自然是不再追回。”
“南阳百姓过得如此苦,我们应当是要多帮些,免除所有的租金。”紫女柔声提议。
“不,这于法不合。”韩非却摇了摇头,理智地分析,“佃租还是要以正常利息收取,恩师荀子以为,人心向恶,故要以法匡之。”
焰灵姬调笑:“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多小心思。”
韩非下意识尴尬地看向了紫女,紫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红莲啧了一声,幸灾乐祸。
忽而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迫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身着水红色的罗裙的婢女小跑着过来,见到韩非便直直地跪了下来,叩首喊道:“八公子。”
“是你?”韩非眯着眼打量了一会,想起这女子正是因为他一句称赞,而被翡翠虎剁下一只手的婢女。
见红莲满脸疑惑,紫女轻声与她解释了一番,小公主脸上浮现了惋惜和怜悯的神情。
“如今你已经是自由身,可以回去了。”韩非俯身要扶她起来。
婢女却执意跪在地上,“八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奴家父母亡故,无依无靠,此生愿意伴随公子左右,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任听差遣。”
“我好不容易还了你自由,你还想做奴婢?”韩非无奈问道。
“奴家……”奴婢红了眼眶,欲言又止。
紫女蹲下身扶她起来,劝道:“她一没了家人,二没了右手,好在还有歌舞技艺。倒不如留在紫兰山庄,还算是有个照应。”
韩非叹息一声:“那便这么办吧。”
“奴家多谢八公子。”婢女千恩万谢地被紫女扶着下去了。
韩非摇了摇头,见卫庄不紧不慢地走来,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故意放她进来的吧?”
卫庄不作答,反而是说道:“新得来的消息,翡翠虎在狱中神秘身亡。”
谁下的黑手,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张良蹙眉,“夜幕竟是如此狠毒。”
“谁说不是呢?如今夜幕财路被断,四凶将也只剩下其中之三,我们也算是推进了计划。”韩非勾起嘴角。
三人并肩走向这座新紫兰轩的亭台楼阁,那里,早已有人等候。
弄玉正在抚琴,琴音婉婉流转,悦耳动听。见三人来了,她便微微颔首示意,温婉地笑了笑。
紫女柔声细语地知会一声:“来了?”
红莲趴在栅栏上,眺望远方,眼里都兜转着瑰丽的色泽。晚风拂槛,露华渐浓,她回眸扬起甜蜜的笑意。
芳华摇曳矜红粉,出水芙蓉醉莲颜,无处不妖娆。眼传密意,樽前烛外,怎不魂销。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骨相若是兼具,那该是何等风采?
“哥哥,你瞧,这儿能瞧见整个新郑呢。”她语调活泼,便是能让寒冬腊月也变得春暖花开。
韩非缓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沉沉地说道:“从这儿看过去,新的紫兰轩能够看到整个七国。”
……
一夜停,音魄最晶莹。
湖心岛沉溺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像是饱满的墨汁散开似的,沉郁顿挫。就只是一丸银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懒懒散散地渡着,闲庭信步。
卫庄便立于这般景色之中,仿佛入了画。月光撒在他灰白色的发端,深灰色的眸中里,都是好一番别有风味的滋味儿。
落英缤纷,柔柔弱弱地飘舞在这样肃穆的画中,平添了几分柔情蜜意。一点一点,编织出绚烂柔软的梦境,天真烂漫。好孩子闭上亮晶晶的眼睛,做个好梦,就是这般了。
一笑青山蓦,再把江湖描摹。烽火绵长,也掩不住剑影划过修罗场。剑客啊,便是如此的。
卫庄有时候会焚茶煮酒,惜自己曾经的江湖岁月无悲无伤,是多欢畅。
如今啊?如今,烈焰明光,而是汹流暗涌无所惧,惟愿月寒日暖,夜尽天长。他要斩破韩国的漫漫长夜。
不过,即便是夜色微凉,也遮不尽沙间一朵红莲香。
他微微侧过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桃树后一抹绯红色,却不自知。卫庄转回了头,只当做不知。
红莲见没发现她,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鲨齿插在一旁青苔绵延的石缝里,樱粉色的花瓣似乎格外偏爱这冷凝肃穆的凶器,绕着它欢喜地笑语晏晏。冰凉的刀锋映照着花瓣,却不忍伤害一分一毫。
罢了。红莲蹙眉想了想,还是别打搅他了,便转身欲要离去,却不慎踩到了枯枝。在寂静的长夜里,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红莲简直羞愤得想要掩面狂奔。
这下双方都装不下去了,卫庄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暗自担忧红莲梦中的杀手间谍道路,真的不会被反杀吗?
“出来。”卫庄平静地说道。
红莲也只能迈出一步,现出身来,“哎呀,这都被你发现啦~”
好一个翩翩如玉的少女,眉梢一抹惊鸿,眼睛一片柔光。?转过身,便落入了那双淡漠的眸子。
“不够细心,不够谨慎,自然会被发现。”卫庄说道,“下回,别穿着那么显眼的衣裳。你还能再明目张胆,光明正大些。”
红莲撇撇嘴:“哦,我穿什么都很打眼的。”
这话她不止说过一回,但的确是不假。生得美丽动人,自然是一颦一笑都能摇曳生姿,一举一动都能勾魂摄魄。
她的确很打眼,那种感觉是凿进骨子里的,不痛不痒,生来如此。
夜晚也有艳霞,便是在韩国冷宫湖心岛的那一棵桃树上,绚烂得染红了少女的面颊。幽深的韩宫,暗潮起伏的流沙,掩不住的红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