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游随手扯过一份行动报告，看了两眼后又将它丢回去。
“真想把我那尘封已久的印章盖在上面。”
这些被盖上了“瞎扯”二字的文件，如今被码在一起，搁在梨央的桌上。梨央一页一页地专心翻看，眼下所有的客人基本上都是纪泽在招待。
今天下了雨，来的客人多多少少地都会留下些水渍。一把透明雨伞被放在水桶里后，纪泽顺着雨伞往上看，条件反射地道：“您好，请问..”
“东西修好了吗？”贺遥问。
“请收好。”纪泽拉开抽屉，把盒子取了出来。贺遥低首间只顾着检查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纪泽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以等一会儿再回去吗？”这一句话对纪泽来说，算是思量再三后才能说出的话。他又加了一句：“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别的外挂。”
“但是我今天下午除了上课以外，还有别的事。”
纪泽仓促地笑了一下。贺遥拿起雨伞，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那个外挂一旦生效，贺遥就会很忙的。”梨央说。
“很忙？”纪泽拧着笔帽，回头看她。
埋首于文件的梨央一边哗哗地翻着文件，一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应付求爱者的短信，电话，还有各种约会请求都是很麻烦的。不过，这就是恋爱哦。”
“呵，恋爱啊..”纪泽轻声地重复了一遍。
梨央捏着文件边角的手顿住。她抬起眼，看着纪泽。
“来风说今天就会回来，怎么还没到。”纪泽转移话题。
“苏怀他们也还没来。”
话音刚落，苏怀等人鱼贯而入。纪泽向最后一个进来的张承问道：“你们没碰见来风吗？”
“的确在大厅那里见过一面。”张承回答得很肯定。
“什么叫见过一面？”
“贺遥从电梯里出来以后，来风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我估计这会儿他都追着贺遥跑外面淋雨去了。”
还没等大家对此消息表示震惊，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吴辰把来风推进来，难得地语气缓和了些：“我没怀疑这件事，我是觉得你跟在这姑娘身后挺多余的。”
吴辰和来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吴辰说：“那姑娘一出去就有人接她，一看就知道是有男友的人，来风你跟在后面算是怎么回事？”
“你没忘记那次跑去玩笔仙的鬼吧？我再重复一次，我看见的是它！它就在那姑娘身边转悠。”
“我说了，我不怀疑这点。人能看见鬼又不稀奇。”
听到这儿，梨央插进来一句话。她问了吴辰一个问题，问完后，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梨央把手里的文件竖了起来：
“果然是瞎扯。”
对待某些东西，如果能进行剪辑，或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文欣回想着少年的微笑。这种微笑很容易让人动心。
在这之后，另一个女孩从实验室的后排走到门前，冲她笑了一下后迅速地关上门。文欣尴尬地扭头便走。
那时她拾阶而上，走了没几步后便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像是身在井底，有人将脸凑到井口，居高临下地望她。
文欣翻来覆去地回想当时的感受，连别人叫她都没有听见。那女生拍拍她，道：“文欣，我明天不能陪你去书店了。”
“诶？”文欣终于反应过来。
“因为我要约会啊。文欣你也别羡慕我，我知道的，你有一个特别爱你的男友。你都和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了，还在贪求什么啊？”女生半开玩笑地道。
文欣应付地笑。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贺遥走进来后，倒是一下子多出了不少人。
那些男生围在贺遥身边，喋喋不休。文欣绕过他们，去了走廊。
沾满雨水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柔弱的少女，是挺像插画里的场景。文欣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悲剧的女主角。
两年以前，她和一个男生约好要见面。第一个悲剧是男生在赶来的路上出车祸死了，第二个悲剧则是文欣被认为是他的女友，事情传到后面，故事的版本变为：男生为了救她而挡在车前。
因为这件事传播得太广，学校里的人也知道了这些。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对她说：“文欣，你居然有这么一个深情的男友。”言下之意自然是提醒她不要忘记。倘若文欣真的和他相爱，她一辈子不谈恋爱都可以。
但是，他和她在这场车祸发生之前，明明只是彼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任何一句解释的话还未被说出口，就被别人夹杂着同情和畸形的羡慕目光给逼回去。
在他们看来这是悲剧美，而在文欣看在，这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盯着玻璃看了许久，直到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这人可能被雨淋过，冷得有些脸色发青。
秦声说：“文欣，你们的老师叫你去开会。”
“你们学校的社团和邻校的社团有合作关系，你知道吗？”秦声接着道，“你好，我是邻校灵异类社团的骨干成员，我叫秦声。”
文欣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后，问道：“那么，你们叫我去开会，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老师想让你加入我们的社团。我们社团也没那么恐怖，就是摆摆摊，卖卖东西，有时..”
“有时也可能玩些灵异类的探索游戏。”
雨声越来越大，像要除去门上所有灰尘。
梨央摇了两下门把手，终究还是打不开后只好折返。宋何居举着伞站在另一边的屋檐下，道：“那次行动组说这里有人开鬼店后，夏游直接说他们在瞎扯。可是，真的没有吗？进去后看见一堆鬼在一起吃饭的那种？”
这听上去像是鬼故事里的开头。一群鬼幽幽地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人的画面，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梨央退后几步，仰着脖子看门楣上模糊的招牌：“我问过吴辰了。”
“吴辰说，有些人，在他们死后，即使他们变成了鬼，也不会看见别的鬼。”
“鬼，也有可能看不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