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教室一如往常地喧闹，我也一如往常地静默。”
文欣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后，环视了一圈教室。她的目光正好对上贺遥的脸。
贺遥在和后排的人说话，时不时地笑起来。她发现有人在看她，毫不客气地回敬以锐利的目光。
文欣赶紧低下头，整理她那几本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徒劳无功地，手忙脚乱地将一本书不过是由左边挪到右边时，文欣用眼睛的余光看到贺遥站起，朝她这里走来。
“上次和你前排的男生吵架的时候，底气很足嘛，怎么又变回沉默的模样了？”贺遥脸上保持着惯例的，对待同学该有的友好笑容。
文欣躲避般地看着桌上的东西，手也在继续做着整理东西的事：“我以前就是这样。”
贺遥又盯了她一会儿后终于满意地离开。文欣松口气，放松地抬起头。她看见前面的某个男生与贺遥擦肩而过，但是他没有向贺遥打招呼，也没有用很关切的眼神看贺遥。
“怎么会这个样子？他不是，喜欢贺遥吗？”文欣在心里想道。
上课铃声如期响起，而这让专心思考的文欣有些受惊。她匆匆地把书放到桌子的最中间，习惯性地坐直了。
只是在铃声掩护下的那些窃窃私语，在铃声如潮汐般退去后仍未停歇。文欣听到了不少。
“贺遥是不是全都拒绝了？我看他们今天没人跑去给贺遥献殷勤。”
“我还以为她打算一直吊着这些人的胃口呢。”
“可是我觉得贺遥不怎么漂亮。。”
文欣在这些声音中望着贺遥的背影。贺遥就当没听见这些一样，骄傲地坐在那里，如同手握权杖的女帝。
“如果能够像贺遥一样，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文欣的心中不断翻涌着想法，以至于这堂课被荒废掉。在最后一节课开始之前，她靠着走廊的墙，握着手机站在那里。
联系人名单只有短短的几行。光亮停在“青司”这个名字上。
“喂，青司。。”
“哦，是文欣啊，我最近要去病人家里拜访，可能没时间陪你。”
“青司。”文欣急于辩解地打断他，“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打算正式搬家，到时候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
青司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这是文欣熟悉的，叫人听了会心头一暖的笑声：“我最近对你的态度真是越来越不好了。文欣，不必帮我，那天我会摆乔迁宴，你来吃饭就好。”
“嗯，我，我会去的。”文欣这句话的尾音很弱。她握着手机的手垂到裙摆上，头也低了下去。
面前不断有人经过，她们并排而行，谈笑风生。
等到了放学时间，文欣被裹挟在人群里走在校门外的小道上。学校的围墙那里出现了一排宣传照，宣扬的是学校的社团精神。其实本校压根就没有什么社团，即使有也是摆在台面上做样子的罢了。
文欣鬼使神差地从人群中钻出来，走到了很少有人去的围墙边。
学校这次还顺带宣传了下邻校的社团，说他们合作过。在那些邻校社团的照片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一个名叫“阎王裁员，众鬼开店”的社团，核心精神是让大家感受下创业的氛围。
“灵异类的社团起这么一个名字，还真是独特啊。。”
在她的背后，越过几栋低矮的旧式楼房，路过缠绕的藤蔓，在那树冠下掩映的小楼，便是这个社团的活动据点。
“在地狱的每一层开店。。他们以为自己在卖游戏道具吗？”梨央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而且根本没有鬼，全都是社员假扮的。”
“但是还挺有趣的，难得有这么一个互动性还算强的社团。”吴辰把手电筒叼在嘴里，率先向前。梨央紧跟其后，很快地上了楼梯。
“第七层。。吴辰，第七层是刀山地狱，是吗？”
“嗯，生前杀生过的人都会到这里。在阴间，人和动物是被一视同仁的，统称生灵。”老旧的教学楼里的不少窗户都破掉了。吴辰拿手电筒照了照暗处，发现了几张社员摆的桌子。今天不是他们的活动日，所以没人在这里摆摊。
“这第七层别说是刀山了，连恐怖片的气氛都没有。”梨央嘀咕道。她一转头，只见吴辰已经往前跑去。
梨央心知他应该是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没有跟着过去。她决定在这里等着。
身后的桌子传来声响。
梨央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脸色发青的少年正坐在桌后，笑着看她。
“秦声？”梨央问。
“是我。”秦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把他引到那里去了，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用的这个外挂是违禁品，我要把它收回来。”梨央摊开手掌，示意他把外挂拿出来。
“我又不是把这东西偷来的，为什么要还回去？”秦声一脸无辜，“我本来还想着去你们那里定期修护我的外挂。让我想想，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大白天的就让你们见鬼，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梨央！梨央！”远处的吴辰在叫梨央。
梨央一时心急，侧过身体应答，给了秦声可乘之机。她的背上被人狠狠一拍，同时秦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忘了这里是杀生之人才会来的地方。抱歉，我拿走了，她的胸针。”
疾风刮起，桌子晃了一下。梨央再次定神寻找时，哪里还有秦声的踪影。
“梨央？”吴辰从暗处走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梨央的语速有些快。吴辰道：“这不是还没找出什么吗？”
“那就等过两天来找。”
吴辰被梨央今天的异常给吓到。他以为梨央可能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和她出去时还特地给了她符咒。梨央说：“谢谢你能陪我来。”
“我说过啊，你有事可以找我。”吴辰说着说着，大笑起来，“这副任性的样子和你邮件的风格真是吻合。”
“我从来没有发过邮件。”
“怎么没有？等回去了，我把邮件拿给你看。”
两人一路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已远离这栋旧楼。
但是在梨央的心中，莫名地，多出一件沉甸甸的心事。
学校。楼道。
文欣路过实验室，发现里面还有人。那个少年专注地摇着试管，在深蓝窗帘营造的背景中引人注目。
少年也看着她，并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