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好不容易从府里跑出来去找墨棐,却被告知他并不在,只好坐在桌旁等他,心里却是憋着口气。
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好好待在客栈,真不知外头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好去处,叫他都这般乐不思蜀了。
正无聊着,便瞧见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人,仔细一看,竟是大将军夫人申氏。
素卿瘪嘴,这位倒是好心绪,听外头说都病的不行了还不忘出来吃杯茶。啧,素卿别过头去,丝毫不想同她打招呼。可申姜哪懂得她的小心思,自从进门瞧见她之后,便笑着走过来同她问好,“真是巧,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素卿姑娘。”
眼看着躲不过去了,素卿站起身来同她行礼,“见过大将军夫人。”
申姜是真心喜欢她,也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不情愿,却丝毫不介意,招呼旁的人拿出些新买好的糕点递过去,“还热乎着呢,妹妹拿着,我便不叨扰了。”
素卿接过来,心里带些感激,却又别扭着不想表现出来,“夫人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的糕点。”
“闲时听将军提起的。”
刘川柏?
素卿有些讶异,“大将军还会同夫人提起小女子?”
当然不会,是她求了好久。刘川柏才去给她打听来的。
申姜笑而不语。
一旁的小厮上前来耳语几句,似是有要紧事,申姜听完,便起身同她道别。
这里前脚刚出门,后脚彩环就找过来了,急得满头大汗,“小姐,明日就是素皖小姐大婚的日子,府里忙的紧,您怎么自个儿到处跑,叫人怪担心的。”
素卿不以为然,问她,“皖儿姐姐试过婚服了?”
“试过了,这会儿正在房里等着您呢。”
“等我?”
彩环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叹口气,“小姐您忘了,昨日大小姐邀您去院儿里一坐,结果您吃酒多了,便伏在榻上睡了,今日天一亮就跑出来,奴婢都没来得及赶上您。”
素卿猛地记起来,却是有这件事,匆匆招呼彩环拿上东西出了客栈。
刚拐出巷口的流莺看到她远去的慌张身影,疑惑,“小姑娘应是来寻墨棐的罢,怎的还没等到人就走了。”
纳溪拍拍她的背催到,“莫想这些没用的了,先赶紧回去。”
流莺应了声,随着他回了客栈。
两人一直在客栈等到日渐西沉才把墨棐盼回来,一打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酒气。
酒意上头,意识也是昏昏沉沉的,墨棐晃悠着身姿关上房门,正眼瞧都没瞧那两人,随口问道,“不是去等那个老妖吗,这般早就回来了?”
随即,便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身去,一抹血腥洒在空气里,冲淡了最后一酒意。
窗边,纳溪的半个身子已经化作了原型,上身赤裸在空气中,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墨棐快步走过去,掌心辗转出幽蓝的光芒,敷在他的伤口处,“怎么会搞成这样,姑姑呢?”
纳溪微张开眼睛,道,“去盯着那老妖了。”
墨棐蹙眉,“你身上有怨魂的气息。”
纳溪满头的雪白长发尽数飘散在脑后,随着伤口的愈合逐渐变回原本乌黑的颜色,说话却是一股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个蛤蟆妖,看起来是被人类豢养。今日我跟流莺一路跟着去了城外,发现这畜生在城外一片没有神灵守护的地界儿,圈养了一批怨魂。食人骨肉,吞人精魂,来帮助自己修炼。”
被人类豢养的妖。
墨棐蹙眉,他还真没见过。
“你这般模样,怕是替小姑姑挡下了怨魂之气。”墨棐袖中的扇子像是察觉到自己主人体内灵气的流逝,从袖中钻出来,周身散发一股耀眼的幽蓝,源源不断地灵气灌进纳溪体内。
转眼间,他身上光滑如初,连一丝疼痛也察觉不到了。那扇子收起灵气,扇柄上竟渗透出丝丝血迹,再次收进了墨棐的袖中。
“你今日到霄祈那儿去,他没问这扇子的来处?”
墨棐将他扶将起来,眉眼恢复往日的冷淡,像是早就料到他会问,于是低头给他倒茶,一言不发。
倒是纳溪兀自叹口气,“你说你,人家姑娘死了都不给人家个痛快。”
“我没杀死她,你不也知道吗。”墨棐握着茶杯,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递给他。
纳溪抿了一口,微微蹙眉,这茶沏的确实有些苦了,“你是没杀她,可你却将她剥皮抽筋做成了扇子,生不得,死不能。难道不残忍?”
“呵,”墨棐冷笑一声,“那素卿呢,她就要白死了?”
纳溪不语,他并不想在这等问题上同他太多争论。是对是错,他心里自然有个评判,至于争论过去,倒不如好生看着脚下的路,比追悔过去却又耽误了现下,平庸一辈子的好。
“等下我去找找小姑姑,她一人在那处,你怕是也不放心,”墨棐披上斗篷,恐他着凉又去关好窗户,走几步再转过身来嘱咐,“你便好生在这里养伤……”
“我知道,等会儿霄祈君来,该说的我便说,不该说的我定不会说。”
听到他如此说,墨棐才放下心来,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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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镇的夜晚依旧是热闹的很,流莺一人趴在窗口上,盯着大将军府的大门,气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茶楼的小厮上来送了两三次点心时,墨棐才来。
一进门就看到大敞的窗前趴着个小不点的人儿,因为个子不够高,努力点着脚尖往下张望,也不怕一不留神儿滑下去。墨棐上前几步一伸手将她从窗边捞下来,下一秒就被一把玉笛顶住了喉咙。
流莺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待到看清来人之后,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这小狐狸,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被抵住喉咙的某狐狸完全悠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危险”处境,笑着伸手将她的玉笛挡开,道,“我还不是为了纳溪来看看你,万一你一个人在这里怕的哭鼻子了可怎么办。”
流莺正要发作,就听见他继续道,“再说就看姑姑这小身板,被人欺负了可不好。”
“.……”
流莺努力按住自己跳动的额角,奋力在心里咒骂这只贫嘴的臭狐狸。
晚风刮进来,墨棐眯起眼睛仔细嗅着,身前的流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两人快步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大将军府的大门不知何时敞开,几位家丁快步迎出来。眺望巷口远处,一座锦轿从远处缓缓驶来,平稳地落在大将军府门口。
下人们上前撩起轿帘,先头下来的是位华贵夫人,再接着是个略带傲气的姑娘,这几个人倒是没什么异常。墨棐正要转开视线去寻那股妖气的来源,突然被轿子上的一抹嫩绿引住。上头下来了第三个姑娘,身着翠绿衣裳,眉目含笑,尤其是左眼那颗泪痣他都瞧的格外清晰,墨棐浑身一滞,只听见身旁的的流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这府里有两股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