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雪移开了视线,她讨厌这种勾心斗角,阴谋十足的争斗,但是那并不代表她不懂不会......
如今的时局轩辕墨澈也跟她提起过,表面上几个国家都相安无事,可背地里都在想着如何并吞对手,这其间的厉害关系,自然让人深思了。
紧要关头,任何打击对手的机会都不容错过。
想要雁北与绥靖不和的国家比比皆是,有那么好的机会谁愿意错过,要是挑起两国的交战那就更是让某些人愉快了。
加上沧澜雪的身份微妙,弄不好连励皇国都打进去了。
那么......
想到此处,沧澜雪蓦然间抬起了头,看向蓝沁公主,然而,蓝沁公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地,微笑道:“看来,夜护卫已经想到了什么。”
“是北仓晨么?!”沧澜雪望着蓝沁公主,若是自己推测的不错,这件事必定跟北御国有着关系。
若是励皇、绥靖、雁北开战,那么最为得利的就是北御国了。
三大强国中有两国交战,势必会两败俱伤,那么最后一个强国,到时候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么?
“夜护卫要是觉得是,那便是。”蓝沁公主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但是,沧澜雪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看来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又是北御国,又是北仓晨。
为什么晨到现在还不能放过她?
晨,你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利用我,难道就是为了满足你争霸这并不属于你的异世大陆?
沧澜雪岂会任人摆布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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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了雁北最高级别人才选拔的比武大赛是整场狩猎的压轴戏。
狩猎的最后三天,其它大规模的竞技活动都已结束,所有人都聚集在一个可容纳万人的大校场中,围坐在高高的擂台四周,兴高采烈地欣赏这所有比赛中最有看头的一项。
擂台的正面是一座高达数丈的华丽高台,布置得精美舒适,是王室中人及高官贵族观看比武的专属席位。
其他一些身份未够的小贵族便低了一等,只能坐在主看台两侧较为简陋的普通席位上。至于占了大多数的军官、士兵及普通官员,则只能席地而坐,位置靠后的人甚至要站着才行。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比赛的精彩程度,更不会影响他们观看的兴致。
每一场比赛的胜负一分,观众都会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为获胜的英雄助威致意。
沧澜雪对观看比试的兴趣并不太高——也许是未到决赛关头,场上的较量并不十分精彩。
出场较技的武士也还算身手不凡,但比起真正的高手还差了一筹。
像这样级别的比试,虽然一样可以打得紧张激烈,热闹非凡,却不能真正地吸引她。
蓝沁公主自然是这压轴的主要人物,从开场起,她就高高坐在上方,将一切尽收眼底。
沧澜雪站在蓝沁公主的身后,虽然那些比试无法吸引她,但是她已经收到消息,就是今日,她久等的慕寒烟将会出现,至于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出现,到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除了戒备,别无他法。
只是不知道那位雁北的二公主,为何要选择今日这样的日子。
就在沧澜雪略微晃神之际,场中突然‘轰’的一声,爆出了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沧澜雪顺着声响望去,只见在场中,一个艳光夺人的绿衣人影俏生生站在高台之上,正笑吟吟地举剑接受观众的喝彩。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风彩铃已经上了擂台,向一名连胜两场的剑手挑战。
那名剑手是京城禁军中的一流好手,剑上的造诣相当不弱,在京城的名声亦十分响亮。
他刚才连胜两名对手,都赢得轻松自如,游刃有余,显然还保存着部分实力。
但此时面对着风彩铃,却显得水准略逊一筹,招数上应对得捉襟见肘,防守得虽然还算严密,却始终形不成有效的反击。
风彩铃却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剑光霍霍,身法轻灵,一把雪亮的长剑展动开来,绵密得几乎滴水不漏,漫天都是她洒出的剑影,气势如虹,逼得那剑手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擂台边。等到那剑手惊觉自己退无可退,再想反扑已嫌太晚,一个变招不及,竟生生给她逼到了台下。
全场立时彩声雷动。
风彩铃身份尊贵,剑术超群,容貌又生得明艳照人,冠绝京城,一向深得雁北人的崇仰与喜爱。
军中对她暗自倾慕的年青男子更不知凡几。
她这场比试胜得干净利落,十分漂亮,自然赢得了观众的如雷的喝彩声,经久不竭。
依照比武的规则,凡是上台竞技的剑手,均需接受其它剑手的挑战,只要能连胜三场,便算是初试入围,取得了最后一天决赛的资格。
当然挑战者亦需估量自己的本事,是否能胜过台上的对手,凡是敢站出来上台挑战的,剑技都颇有可观之处,因此想连胜三场并非易事。
但风彩铃的剑术在雁北威名素著,足可称得上一流高手,决非泛泛之辈可以匹敌。
纵有人自认为剑法胜得过她,可是一想到她金枝玉叶的高贵身份,又知她深得雁北王的喜爱疼宠,谁又会不识进退地向她挑战呢?
风彩铃横剑而立,绿衣翻飞,英姿飒然地傲然静待别人上台较量。
场中的欢呼声始终不歇,喧闹无比,却始终没人上台与她比试。
过了半刻功夫,负责仲裁的大将军陈勋站起了身:“按照规则,既然无人上台向风小姐挑战,这场初试便需算风彩铃风小姐通过,有没有人觉得不服?”
陈勋话音方落,场中又爆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显见得人人心悦诚服,并无异议。
坐在正面看台上的王室子弟更是纷纷卖力喝彩,以求博得佳人的好感。
蓝沁公主对风彩铃的表现,自然是频频赞许,脸上的微笑更甚,不时回过头,颇有深意的瞧一眼沧澜雪,随即又回转了过身去。
过了片刻,彩声渐止。
风彩铃却不收剑下台,反而秀眉一扬,朗声道:“依照规则,参赛者需胜三场才可入围。如今我只胜一场便通过初试,未免也赢得太容易了。既然没有人向我挑战,我倒要向人挑战一场,大将军不会反对吧?”
陈勋愕然一怔,显然此事并无先例。
但风彩铃的身份与众不同,她既然有此要求,蓝沁公主又含笑看着并未阻拦,场中的众人更是兴高采烈地不住叫好,一心想再看上一场精彩的比试,也就无意扫她的兴致,微笑道:“风大小姐自愿加试一场,本仲裁自然不会反对。只不知大小姐意欲向谁挑战呢?”
风彩铃扬眉一笑,却不马上回答。
一双俏目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又含着隐隐的算计意味,自东而西顺着场中缓缓扫视。
目光所及之处,被她扫到的剑手无不是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既希望自己能被晴公主选中,在众人面前一显身手,又担心自己剑法不足取胜,落败而归。
一见到风彩铃眼中的算计光芒,沧澜雪就已隐隐觉得不妙。
眼看她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不紧不慢地扫视全场,分明早有了选定的目标。
不待风彩铃的目光扫到看台上,沧澜雪身子一缩,脚下微动,已闪身避到了蓝沁公主身后。
谁知道风彩铃不急不慌地转过身来,面对看台,竟连看都没看台上一眼,便胸有成竹地抬手一指:“夜护卫,本小姐早已久仰你的大名。今天适逢其会,要请你上台赐教几招。”
沧澜雪一敛目,果然如此。
看风彩铃这情形,根本是早已瞄定了她。
刚才那一番故意做作,不过是放出的烟幕弹罢了。
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中,沧澜雪也只能站直了身子,从蓝沁公主身后站了出来......
“那人就是打败于侯爷的夜护卫啊!?”
“就是他,听说他不单单是打败了于侯爷,就连绥靖的王爷都敢打......”
风彩铃这一出口,低下顿时传来了沸沸扬扬的喧哗声。
沧澜雪冷漠一如往常,并没有因为那些话有所动。
“这么瘦,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居然真的有一身惊人的好功夫?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夜护卫出来跟风大小姐比试比试吧!”
从先前的不敢置信,到最后的哄闹要求夜护卫出场的人,越来越多了。
“夜护卫,你就和彩铃比试一下吧。如果取胜,那个刚刚空出来的禁军统领之位就是你的。”
蓝沁公主此言一出,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禁军统领的官阶不算很高,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从三品。但是却掌握着占京城三分之一兵力的禁卫军,担负着巡察、警戒及保卫京师内城的重责,实力上可以同保护京城外围的骠骑军、守卫宫廷的内廷侍卫分庭抗礼。
对一个毫无资历的布衣新进来说,这已经要算是一步登天的越级升迁以及罕有的殊荣了。
像禁军统领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可说是人人争抢的热门货色。
尤其在雁北王即将立储的紧要关头,更是拥有继承权者之间争相控制的要害部门。
没想到蓝沁公主竟然会开口说出这番话......
“夜护卫在顾忌本宫的话,是信口胡诌?”蓝沁公主双眼晶亮的睇着沧澜雪。
“属下不敢。”沧澜雪摇头,作揖。
“这件事本属于机密,不过现在既然说开了,那本宫也不妨宣读父皇的密旨。”蓝沁公主说着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个以明黄色布块包裹着的圣旨。
在场雁北国众人一看,忙跪地,至于别国前来的,也是站起身,恭敬地看向蓝沁公主。
沧澜雪自然跟着跪了下来。
蓝沁公主当场宣读了雁北王的旨意,原来雁北王就打算借着此番狩猎选出新任的禁军统领,而蓝沁公主恰巧又在狩猎当场,自然是把这个重责交给了她去安排。
也因此蓝沁公主才会有了先前那番话,在场也一解心中的疑惑,这下子原本冷寂的现场,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沧澜雪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推迟,不由透过几道人群,看向不远处的轩辕墨澈。
果然,只有他对这个惊人的消息处之泰然,丝毫没露出意外之色。
看来今天这一切,包括风彩铃向她突如其来的出言挑战,都完全在他的算计之中,没半分脱出他的掌控。
真不知道澈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居然会刻意安排这么一出戏。
难不成真的要让她当那什么雁北的禁军统领?
明明说好了,不再雁北逗留,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些麻烦?
直到这一刻,也终于明白,蓝沁公主刚才投来的目光代表着什么。
“公主就这么确定,我不会输?”沧澜雪头也不转地低声问蓝沁公主。
蓝沁公主何等的聪慧,听她问出这一句话,立刻知道沧澜雪已经看破了她的苦心布置,眼中有意外的精芒一闪。
“我不过相信自己这双眼睛,绝对不会看错。”蓝沁公主看着场中的风彩铃微微一笑,“彩铃的剑术虽然高明,却仍然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清楚得很。”
蓝沁公主丝毫没有掩饰,坦诚的反倒让沧澜雪有些意外。
也许是她知道根本就骗不了沧澜雪......
沧澜雪不再多问,转眼将目光投向场中。
风彩铃手按剑柄,昂头傲然地望着沧澜雪,眼中的光芒充满了自信。
全场近万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沧澜雪身上,包括看台上的蓝沁公主与那纳兰景宏,自然少不了那些起哄之人,有的好奇,有的兴奋,有的羡慕,有的不屑......
全场静默,无论每个人的心中在想什么,却都在期待着沧澜雪与风彩铃的一战。
“夜护卫,请上擂台。”
一名内廷侍卫走到沧澜雪面前,捧上一柄精美的长剑。
沧澜雪伸手接过,缓缓拔剑出鞘。雪亮的剑锋映着耀眼的日光,寒芒闪烁,夺人眼目。
好剑!
虽不是削金断玉的上古奇兵,也要算罕有的利器了。
只可惜......
沧澜雪握住剑尖,轻轻一扳。‘啪’一声清脆的锐响,长剑立时断为两截。
“我自知技不如人,情愿认输。”
沧澜雪淡淡一笑,抛下手中的断剑,朗声宣布。
场中众人谁也未曾料到沧澜雪会有这个举动,先是静默无声地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阵沸腾般的喧哗。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震惊与意外,不相信沧澜雪竟会放弃如此难得的大好良机。
更有些脑筋动得快的,已认定沧澜雪是因为自知无法取胜,所以才不敢上台应战,脸上的表情已经由兴奋与羡慕转为不屑。
以于昶尧那边更是投来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想来他也没料到沧澜雪居然会有此一招吧。
若是能在这里打败风彩铃,或许他还能扳回些面子,毕竟风彩铃的剑术造诣在雁北可是数一数二的。
显然蓝沁公主也没有想到沧澜雪竟敢公然违抗她的命令,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她一脸沉思地看了沧澜雪半晌,才要说话,眼前绿影一闪,风彩铃已满面怒色地冲上了看台,来势汹汹地一直冲到了沧澜雪的面前。
“夜护卫,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动手?”
“高下判然,何必再比?我自知剑法胜不了大小姐,低头认输还不成么?”
沧澜雪将手中被折断的剑,往边上一抛,算是回答了风彩铃的询问。
“你!!你以为这样就能算了?”
沧澜雪微笑。“我已经折剑认输了,大小姐还想怎么样?”
风彩铃哑然。
折剑认输是一名剑客所能做出的最正式以及最彻底的认输表示,它不仅仅意味着承认落败,更代表认输的一方自愿放弃了今后向这名对手挑战的权利。
只要不是报仇或者不死不休的生死较量,这个动作就代表着比武的彻底终结了。
沧澜雪知道风彩铃一心想要跟她比试。
但比武较技又不是杀人越货,是要双方情愿才打得起来。
她既然已主动低头认输,风彩铃总不能硬拿宝剑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上场吧?......
风彩铃狠狠地瞪着沧澜雪,一脸不甘不愿的愤然神色。
瞪了半天,风彩铃突然恨恨地顿了顿足,鄙夷地冷笑道:“胆小鬼!”
沧澜雪不以为意,从容而淡定的走下了擂台。
此刻场中人声纷纭,已有人对沧澜雪指指点点地哄笑嘲弄,百般讥刺了。
就连蓝沁公主身边的随侍全都气焰大减,一个个垂头丧气地低着头,谁也不肯多看沧澜雪一眼,恨不得压根不认识她才好。
只有蓝沁公主神色不变,虽然开始时震惊了片刻,后来便迅速转为平静。
在蓝沁公主的脸上既无怒意,亦不沮丧,只是用深沉难测的目光紧盯着沧澜雪......
那目光竟是让沧澜雪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经过一番扰攘,中断的比武又继续进行。
风彩铃似乎被沧澜雪的临场退缩弄得十分扫兴,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没再坚持找人比试。
可是拜她所赐,沧澜雪又成了众人瞩目的热门人物。只不过这个风头出的不怎么光彩,实在没什么可高兴的。
沧澜雪泰然若之,安静地站回到蓝沁公主背后,宛若视而不见般坦然地承受着众人的轻蔑眼光。
对于那些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她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岂能在这里被拖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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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已近黄昏。
刚要回帐倒沧澜雪,却被蓝沁公主叫住了。
“夜护卫,你真的很不简单。”
沧澜雪却只是淡淡地一回眸,看向蓝沁公主,道:“是公主抬爱了。”
“你是存心的。”蓝沁公主的微笑始终没有消失过,这会儿反而更为的光彩夺目了,仿佛沧澜雪这番举动,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场上的愕然那不过是错觉罢了。“你明明胜得了彩铃,却存心在众人面前低头认输。看来,不管我如何要留住你,你终归要离开。”
“公主既然知道,何必为难我?”沧澜雪没有惊讶,蓝沁公主能说出这番话,她自然也能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我只是想任性一次罢了......”蓝沁公主低喃自语了一句,随即扬笑道:“那夜护卫休息吧。”
“送公主。”沧澜雪没有去深思蓝沁公主离去前的那一句低喃,恭送着蓝沁公主离开。
直到回到自己的营帐,她才不由吁出了一口气。
蓝沁公主还真是个不容易应付的人,似乎什么都被看得透彻,想隐瞒根本不可能。
“咻——”
就在沧澜雪准备稍作休整时,忽然一道破空的声响从营帐外传来......
待得沧澜雪接住投来的飞镖时,拿下上面所插的纸条,看了看,瞬间紧蹙起眉头,没有多做停留,疾步走出了营帐,奔向雪海茫茫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