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结束时,伊斯特伍德说,“好吧,我们把它拍成电影吧!”“但是,”墨菲反对说,“这只是初稿,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润色。”伊斯特伍德说,“不,不,我们必须赶紧工作。”
一个月后,剧本最终通过,开拍日期定在这一年的8月。
原著对每个人物的描写提供了选角的蓝本。来自《霹雳炮与飞毛腿》的乔治·肯尼迪将扮演强壮、忠诚的“大笨钟”,他既是海姆洛克的朋友,也是他的秘密顾问。杰克·卡西迪扮演邪恶的迈尔斯·梅洛。女间谍杰米玛·布朗由性感女演员沃内塔·麦克吉饰演,她刚刚拍完一部《邦妮与克莱德》式的软性色情西部片《托马辛与布什罗德》。
麦克吉拥有一个结实翘起的屁股,伊斯特伍德因为这个而选中了她。不过,这一回伊斯特伍德的兴趣不在女人,他告诉墨菲他之所以想拍这部电影就是为了有机会攀登一座臭名昭著的山峰。
在特瑞瓦尼安的小说里,37岁的乔纳桑·海姆洛克被认为年纪太大而不可能攀登艾格峰。这部电影开拍时,伊斯特伍德已经44岁,他又一次选择了比自己年轻的角色,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确能超越生理年龄的局限,他来到瑞士阿尔卑斯山下,要从令人心惊胆战的北坡登上艾格峰。
之前,伊斯特伍德前往俄怀明州的杰克逊拜会了职业登山家迈克·胡佛。胡佛曾经拍过不少登山电影,其中的一部《索洛》在两年前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短片的提名。胡佛同意出任该片的技术顾问并作为登山摄影队的成员。首先,他带伊斯特伍德在美国优胜美地国家公园进行登山训练。
与伊斯特伍德一样。胡佛也是一个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的男人,他俩很快就成为了朋友。胡佛用了三天时间带着伊斯特伍德沿着开辟好的路线攀越岩石和山岭,并成功登上了海拔1200英:尺的失箭峰。这次经历增强了伊斯特伍德的自信,也让胡佛觉得有可能在艾格峰顶上拍到这位明星的画面。
胡佛开始组建一支由各方面专家组成的登山探险队。这些专家们认为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三天训练是远远不够的,攀登失箭峰的难度与攀登艾格峰不可同日而语。“你简直发疯了。”在一次碰头会上,国际登山学校的教练道格尔·哈斯顿对伊斯特伍德说,这位苏格兰人曾在1966年带队攀越北坡,在这次行动中,他的美国同伴约翰·哈林不幸身亡。
“艾格”在德语里是“魔鬼”的意思。这座山峰被登山家们俗称为“杀人墙”。特瑞瓦尼安在书中写道:“尽管其高度不及马特霍恩以及世界上的其他山峰,但海拔1304l英尺的艾格峰的北坡却被认为是最难攀越的天然屏障之一。”北坡是一个陡峭的冰坡,上面布满裂缝、冲沟和随时可能坍塌的冰雪。
在詹姆斯·法尔戈率领先遣队完成勘景工作之后,大队人马于1974年8月中抵达瑞士的格林德尔沃德。为了利用上夏季末山区相对比较温和的天气,伊斯特伍德临时决定先拍片中的高潮段落。在这个段落中,海姆洛克与其他四个男人登上了北坡,其中一人是被派来除掉他的苏联间谍。他必须识破这名奸细,抢先一步将对方置于死地。
8月13日是拍摄的第二天。这一天伊斯特伍德并没有徒步登山。包括他在内的全体剧组人员乘坐直升机从山脚的大本营抵达北坡。艾格峰沿北坡全程架有索道,摄影师在索道车里便可拍到窗外的景色。伊斯特伍德只需悬挂在窗外就能拍出攀登的效果。即便这样,距离地面12000英尺的高度还是令人心惊肉跳。
有一次,伊斯特伍德捆在身上的绳索突然滑落,他机敏地借着惯性荡向坡上的岩石,然后双脚猛蹬岩石,反方向荡回索道车,待工作人员替他重新系好绳索后,他面不改色地又回到戏中。
被雇来协助拍摄的职业登山家中有一位名叫戴维·诺尔斯的英国人,23岁的他曾因参加1970年12月在苏格兰格伦科埃山的营救行动而获得皇家人类协会的最高勇敢奖章。诺尔斯在剧组的工作是为登山摄影师担任助手并为演员当替身。
这一天拍的戏是海姆洛克与登山队遭遇了岩石塌方。中午时分,光线渐渐变暗,所以拍摄被迫中止,直升机开始将剧组人员运回大本营。迈克·胡佛手持摄影机沿着吊索慢慢下滑,试图利用最后一点时间拍摄几个登山者的主观镜头。诺尔斯一直跟着他,不时用手臂挡开砸向摄影机的橡胶做的假石头。
艾格峰之所以被称作“杀人墙”,就在于它的岩表貌似坚硬,实际上有许多石头已经松动,随时有塌方的危险。就在胡佛和他的助手准备收工之际,他们听到真的石头从头顶滚落下来的声音。
晚上7点,已经回到驻地旅馆的剧组人员从当地电台里听到一起噩耗,在下午发生的塌方事故中,有一人丧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知道在留下的人中只有伊斯特伍德不是职业登山家。
意外发生时,胡佛设法荡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从而躲开了一大片急速滚落的碎石。这时,他觉得吊索开始吃重,抬头一看,发现位于他上方的诺尔斯已经悬吊在那里,没有了呼吸。伊斯特伍德与其他人则回到了安全地点。
由于时间太晚,诺尔斯的尸体直到第二天才被运回大本营。当晚,伊斯特伍德召集会议,宣布取消拍摄计划。但是他的决定遭到登山家们的一致反对,在他们看来,登山运动中出现人身伤亡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如果取消拍摄,就意味着所有人付出的艰辛劳动都毫无意义,而且这样做对诺尔斯更是不公平的。
诺尔斯的死讯立刻传开了。在有些人看来,这场悲剧没有必要发生。该片的摄影师弗兰克·斯坦利坚持认为这部电影完全可以在摄影棚或地势相对比较平缓的地方拍摄,“我不理解克林特为什么要选在实地拍摄。我们不会去月球,也不会去火山。我们是在拍一部电影。不管怎么说,我们从事的是一项制造幻觉的事业。”
弗兰克·斯坦利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是《勇闯夺命峰》的第二个受害者。在诺尔斯身亡、胡佛暂时退出的情况下,一部分危险的高山摄影的工作就落到了斯坦利和他的助手身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伊斯特伍德那样有着强健的体魄和特殊的训练,至少对于斯坦利来说,他不仅身体肥胖,且患有恐高症,而最令他难以面对的则是伊斯特伍德玩命的劲头。
在拍摄海姆洛克攀登北坡时不慎滑落吊在半空中的一场戏时,斯坦利被要求乘坐直升机尽可能靠近拍摄对象,将镜头焦点对准伊斯特伍德的脸。这场戏拍了一遍又一遍,但总也不能让伊斯特伍德满意。“问题是直升机不可能离山坡太近,否则有机毁人亡的危险,”斯坦利说,“但是克林特想要的效果是要让观众真真切切地看到是他而不是他的替身在攀登。”
灾难最终降I临到斯坦利身上。在拍另一个镜头时,他的保险绳突然松落,导致他从10英尺高的地方摔下来,全身多处受伤。事发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伤有多重,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他才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样。他试图站起来,结果又一次摔倒在地,左边一侧完全失去了知觉。被送到医院后,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医生还以为他患了中风。
斯坦利必须卧床一周。在此期间,伊斯特伍德并未停工,而是让他的助手们继续拍摄,他也从未去医院探望过斯坦利。一周后,尽管还不能走路,斯坦利却知道他必须回去工作。“如果我错过这部戏,我可能再也别想从克林特那里得到下一份工作。”他说。
斯坦利坐着轮椅拍完了苏黎世部分的戏,接着回到美国,指导了纪念谷部分和海姆洛克在大学和家中的几场戏的拍摄。后一部分的场景选择在了卡梅尔,包括“贪吃者的呼吸”酒吧。
直到《勇闯夺命峰》关机时,斯坦利依然无法行走。在他离开时,剧组其他人都认为伊斯特伍德会感激他为这部电影所付出的努力。然而,他们并不了解伊斯特伍德的个性。他痛恨任何弱者,在他看来,斯坦利受伤住院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不久,斯坦利就在好莱坞听到关于他的传言,诸如他有心脏病、力不从心等。他相信这些话都是从伊斯特伍德那里传出来的。《勇闯夺命峰》之后的几个月里,他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均一落千丈,而他的事业又回到了零起点,不得不去拍一些电视电影。直到后来,他才凭《洗车》、《大贿赂》和《十全十美》几部电影恢复了元气,但他再也没有为伊斯特伍德和马尔帕索公司拍过片。不过,《勇闯夺命峰》的经历令他久久难忘,每当谈起这部电影时,他都潸然泪下。
环球公司将推广重点锁定在伊斯特伍德的冒险精神和大无畏的勇气上面。詹姆斯·培根在他的专栏里推崇《勇闯夺命峰》是“迄今为止由一位超级巨星执导的最玩命的电影”。
“我越陷越深,”伊斯特伍德对培根说,“没有回头的机会。起初我想过用替身,但是替身想的只是完成危险动作,他不可能同时去考虑人物的塑造。”
“在艾格峰拍摄时哪一部分最危险?”《家庭周刊》的记者彼得·奥本海默问。
“当然是直升机驾驶员。”伊斯特伍德回答。
“是什么让你如此迷恋拍电影?”
“因为它让我做了孩提时代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且还从中拿到了报酬,诸如开快车、骑摩托、骑马,现在还多了一项爬山。”
《勇闯夺命峰》于1975年5月上映,评论界对它很不买账。《花花公子》称其为“被詹姆斯·邦德拒之门外的东西”。安德鲁·萨里斯则在文章中写道:“这个故事没有一处能引起我的兴趣。”糟糕的是,观众也给予了同样的反应。《勇闯夺命峰》最终只有2380万美元的票房,创《霹雳炮与飞毛腿》以来的票房新低。
连续两部影片的卖座不佳给了华纳兄弟公司重新赢回伊斯特伍德的机会。弗兰克·威尔斯一直后悔当时没有拿下《霹雳炮与飞毛腿》,从而错过了与伊斯特伍德合作的机会。好在华纳兄弟依然掌握着《肮脏的哈利》系列的拍摄权,而威尔斯与伊斯特伍德也有很好的私交,他们经常在一起打网球和滑雪。
华纳兄弟开给伊斯特伍德的合作条件十分优厚:他们不仅愿意投拍伊斯特伍德的电影,而且保证他的电影有最多的拷贝数、在最多的影院上映,同时拿出大笔的经费为每部电影营造奥斯卡宣传攻势。一时间,华纳兄弟宣传部门的主管乔·哈姆斯成了伊斯特伍德的私人宣传顾问。
威尔斯更希望让伊斯特伍德亲自打理自己的宣传、广告和市场推广,他帮助马尔帕索公司建立了一个小型的公关部门,由来自纽约的比尔和查尔斯·戈尔德兄弟坐镇,负责为伊斯特伍德的电影设计海报、宣传品和宣传片。另一家名为“西部国际传媒”的机构则作为顾问,安排伊斯特伍德接受电视或广播的采访。
威尔斯的慷慨大方是出了名的,凡是有他在的饭局,最后埋单的必然是他。“据说威尔斯在好莱坞的餐厅里存了上万美元,”《综艺》在威尔斯去世时透露,“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结账时避免尴尬。”
伊斯特伍德正相反,他几乎从没有埋过单。即使一个人外出就餐时,他永远都是用马尔帕索或华纳兄弟的借记卡结账。餐厅老板大都知道他的品性,所以不希望看到他上门。“我认识克林特20年,”他的一位女性朋友说,“我几乎和他在洛杉矶所有的餐厅吃过饭,从来没见过他为任何一顿饭付过账。他根本不想,或者说认为没有必要结账,而直到他出门时也没有人过来要他付钱。”
威尔斯了解伊斯特伍德的心理,并且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在拍《肮脏的哈利》期间,他每周支付伊斯特伍德1500美元的津贴,作为在外景地的额外花费,而导演唐·西格尔只能拿到他的一半。
伊斯特伍德从威尔斯那里得到的另一大实惠就是可以无偿使用“华纳湾流”——一架12座的喷气式飞机。从此,他再也不必花一分钱旅费。虽然伊斯特伍德后来买了私人飞机,但没有人认为是花的他自己的钱。甚至他的运动装备、房屋翻修和平时穿戴的购置也都来自拍片的费用。
如今在好菜坞很流行的“产品植入”也是由伊斯特伍德首创的。马尔帕索公司第一个与彪马运动服装、吉姆斯汽车和喜力啤酒签约,安排这些产品在伊斯特伍德的电影中出现。每年,通用汽车都要与伊斯特伍德签署“一年一美元”的租用协议,即以每辆车一美元的租金供伊斯特伍德使用一年,为的是让他们的车能在银幕上亮相。吉姆斯皮卡是伊斯特伍德电影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产品之一,《金拳大对决》的开场戏和《廊桥遗梦》的情感高潮段落中都有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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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年一美元”的协议终止后,马尔帕索公司会以最低的价格买下这些车,再转手卖出去。几年中孩公司经手转卖的车有上百辆之多。
伊斯特伍德的“小气”是不分大小的。就拿每年的感恩节来说,由于华纳兄弟公司照例要送每人一只速冻火鸡,因此伊斯特伍德从没自己买过火鸡。每到11月感恩节即将到来之际,他就会从办公室探出头来问:“火鸡到了吗?”有一年,因为机场罢工,火鸡未能按时到达,华纳兄弟公司的高管们知道伊斯特伍德等得心焦,于是派专机临时运来了一批火鸡。伊斯特伍德领到免费火鸡后,立刻送到母亲那里。
伊斯特伍德是在1975年9月正式签约华纳兄弟的。《勇闯夺命峰》上映后不久,马尔帕索公司搬进了华纳兄弟位于伯班克片场内的一座西班牙风格的建筑,此后的二十多年里,他一直把华纳兄弟作为他以及马尔帕索公司唯一的合作伙伴。
威尔斯的功劳不仅在于将伊斯特伍德永久地带进了华纳兄弟,还在于他很好地平衡了伊斯特伍德的“独立”与华纳兄弟的“强势”之问的关系。华纳兄弟在电影方面的再度崛起很大程度上依仗了伊斯特伍德的金字招牌。虽然伊斯特伍德的片酬和票房分成不断上涨,但不可否认这是威尔斯所做过的最好的一笔交易。
在新合约下,华纳兄弟与马尔帕索合作的第一部电影《西部执法者》被锁定为美国建国200周年的庆典之作。
《西部执法者》的稀罕之处在于它是第一个完全由马尔帕索自己的剧本部门发掘开发的项目。公司创办6年来,由索妮娅·切尔纳斯独自一人支撑的剧本部形同虚设。由于得不到伊斯特伍德的支持,切尔纳斯的工作举步维艰。
为了扭转这一局面,罗伯特·戴利决定亲自负责选材。幸运的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西部片的好题材。戴利在阅读原著时被作者的文字所感动,书中的主人公乔西·威尔斯是美国南方人,内战结束时他拒绝交出武器,独自一人向杀害他全家的民防团复仇。戴利和切尔纳斯都喜欢这个故事,认为它很适合打造成一部伊斯特伍德的西部片。
原书在1972年以《奔赴德克萨斯》的名字出版,后来改名为《造反的逃犯:乔西·威尔斯》。作者弗罗斯特·卡特尔自称是没有受过教育、自学成才的印第安诗人,直到1976年电影上映之后,他的真实身份才被曝光。原来,他的真名是阿萨·卡特尔,是一名种族主义分子和三K党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