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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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学礼回家

“您一生行善,是个好人,这话我只跟您说。”那人凑近谭询,放低声音,道:“我家里躺着那位,便是捡了命逃回来的!胳膊整个儿都被削去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啦!”

谭询一听,赶忙起身,道:“我这就瞧瞧去!”

那人却摇摇头,道:“迟了,迟了!他回来时我便知道,是活不久啦!”

谭询指着他手里那十几副药,问道:“那……你这又是作甚?”

那人道:“有一个逃回来,就有两个回来的!我多备着些,总有能救回来的!”

谭询听了,躬身一揖:“您是好人!请受我一拜!”

那人赶忙托住谭询:“您这是哪里的话,若是您遇到这样的,定也是同我一样!”

谭询道:“药不够了,尽管到我这儿来拿!明日一早,我就去临天府,多抓些药回来备着!”

那人谢道:“如此再好不过!那就先告辞啦!”

玉忱回家,吃过晚饭又与季夫晏并排坐在大门口的青石门墩儿上说话,将白日里在谭询家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与他听。

季夫晏听完,道:“究竟是去打谁了?”

玉忱摇头:“那人没说。”

季夫晏听了,不再说话,心中又想起简玉珩来。

过了良久,只听玉忱在身边说道:“楚木王爷若是同夫晏哥的义兄打起来,我倒是盼着他能胜。”

“为何?你没听老太爷说么,他们家和咱们家……”

“家里如何又怎的!若是你心里头觉得他好,那便是好!”玉忱突然涨红了脸,打断了季夫晏的话。

“……”季夫晏被玉忱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一时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见玉忱脸色恢复如初,才道:“许是他与楚木王爷合起来去打别人也说不定呐!”

玉忱叹了口气,不再提简玉珩的事,转而说道:“老太爷说了,南边乱了,北边一定也乱,如此看来,还真是不假。好在,好在有同罡大师能护着咱……”

“嗯,属民也有属民的好,好男儿都去当了僧人,纵是抓壮丁也轮不到咱。”季夫晏说着也叹道:“哎,可怜那被抓去的百姓了!”

“是呢!老太爷说了,逢乱世,最可怜的就是百姓。”

“……”

这夜又逢月半,圆月低悬。

入冬的天气干冷干冷的,二人冻的鼻头通红,却也不愿回到那冷寂沉闷的大院之中。

俩人沉默半晌,耳边只有飒飒风声。

季夫晏觉得无聊,便没话找话,道:“给我说说你和老太爷在外头的事儿吧?”

“嗯。这次我们一路南下,直到了……”

玉忱毕竟年纪尚小,又说了好一会儿,终是扛不住眼皮子打架,趴在季夫晏的膝上睡着了。

此时圆月升至正当头,已是深夜。

季夫晏担心玉忱受到风寒,起身将他抱起,打算把他送到老太爷的夏屋。

可是一腿刚迈上门槛,便听到黑夜里传来“嘚嘚”的马蹄声。黑夜之中,那声音沉重缓慢。季夫晏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一会儿,竟觉得那声音似乎正向自己走来。

季夫晏不敢流连,赶忙将玉忱抱进院中,来不及送进夏屋,便将他置于院内影壁墙下。

紧接着他蹑手蹑脚的回到大门边,用力抬起木门,悄无声息的关上闩好。

季夫晏贴着大门屏住呼吸,留神外面的马蹄声。只听得一下一下,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还混着人的脚步声。

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声音竟真的在自家门口停了下来。

季夫晏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用身体死死的顶住大门,生怕被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

“笃笃笃……”轻轻的叩门声自季夫晏脑后响起,季夫晏只觉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的白毛汗。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院内有动静,便低声道:“是小六吗?”

“小六?!”

季夫晏愣了,那小六本是住在自家门房的下人,自打爹爹被王爷带走后,已被辞了快半年。

可那声音听起来嘶哑苍老,与爹爹平日里圆润清亮的声音全然不同。季夫晏想不出,除了自家爹爹,还有何人竟有如此语气叫自家下人的名字!

“小六,开门呐,我是老爷。”门外又是一声轻唤。

那人竟自称老爷,老爷……

岂不就是爹爹?!

季夫晏鼓起勇气,悄悄转过身,顺着门缝儿望了出去,只见门口那人身着破烂的褐色长袍,黑布单鞋,正冻的瑟瑟发抖,也向着门内张望。

那身衣服,明明是爹爹夏日里被王爷府带走时的身上穿的!

竟真是爹爹回来了!

季夫晏胸中如鼓在擂,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门闩,看到真是季学礼憔悴的面庞,冲出去紧紧将那人抱住,闷声道:“爹爹!”

“晏儿!”季学礼哑着嗓子拍了拍季夫晏的后背,“进去再说。”

季夫晏听了这话,赶忙脱下自己的夹棉短袄,披在爹爹身上。抬头却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人一马,那马上,又横负着两个垂手垂脚,毫无气息的……人。

“小少爷,咱们快进去吧!别再被人看见了!”站在季学礼身后的人,识得季夫晏。

季夫晏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被抓去打仗的屈不为。

此时的季夫晏脑子一片混乱,不明白怎的父亲竟与他一同出现在自家门口。

“晏儿,快,进去再说!”季学礼见儿子兀自愣神,又催促道。

“哦,哦。”季夫晏扶了爹爹季学礼赶忙进门,屈不为牵着马也走了进来。

“小少爷,小少爷~”屈不为进门之后,向着父子二人的背影叫道:“您帮我牵着马,我去将门口的脚印扫扫!”

“去吧,我自己能走。”季学礼忙推了推季夫晏的手,季夫晏只得松开父亲,去接牵马的缰绳。

屈不为松了缰绳,拿了门后的扫把,虚掩上门,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去。

影壁下的玉忱被众人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揉着眼睛,显是不知道怎的一下子就冒出来这许多人。

“大,大伯?!”待得看清站着那人是季学礼时,玉忱一骨碌爬起来,冲了过来。

“乖玉忱,小点儿声,咱们进屋再说。”季学礼拍了拍玉忱的脸蛋,牵了他的手便向正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