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下走过,风吹动花,几许残落的红瓣落在油伞之上,如走在画里。她无心观赏,脚步匆匆。
万般无奈,但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玉朝风差使,左右着她这几年的命。
玉朝风一袭厚厚的白衣,贵气十足,宫女接过她的伞她踏了进去。
玉朝风抬头看她,展颜一笑:“木鱼,你来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他摇摇头:“朕现在叫你来,不是有什么要你做。”
“那你叫我来作什么呢?”无事他不会叫她过来。
“朕只是想告诉你,金熙年后会过来。”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来便是,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木鱼。”玉朝风叹口气:“你可以多出去走走。不必总是呆在宫里的。”
木鱼眼里一抹冷笑,但是没有说出来。
让她出去走,不限她什么自由又如何,晨晨在他的手里,那就是扛着她的一根线,不管她去哪儿,她都会回来,操着线的人,是他。
“木鱼,朕看你这几天精神并不好,如果你真的闲极而无聊,明儿个跟朕去齐家吧。”
“好。”她爽快地应了一声。
玉朝风看来要有所动作了,齐家就是个绊脚石,他非得先把这块绊脚石先拔了先。
这一忙,就到了年,木鱼去看晨晨,晨晨的眼睛已经灵活得多了,一叫就会看过来。
而且模样儿了终于有了点,像他。
这样就好啊,像金熙的话玉朝风以后就算再使阴招,也会看得出来的,想金熙那样绝色倾城的男人,世上并不多。
孩子要是像她,就平淡了许多。
看着晨晨心里暖和着,柔柔地看着轻唤:“晨晨,过了年你父皇就会过来看你了,到时你就哭给他看,向他撒撒娇儿。”
小晨晨张大嘴巴,口水流了出来。
看得她心酸啊,想要去抱,无奈是隔着铁栏。
“晨晨,我是妈妈,妈妈知道吗?”就会傻笑。
现在还小啊,还不认得她。
过年她挺多事的,齐家的一些暗事明事,玉朝风让她去做,他很相信她,很多事宁愿交给她去作,也不会让臣子插手。
他一点点地拔去齐家这个大钉子,暗里动着。
这一个年,没有人再为也放烟花了,无比的寂寞啊。没有人再为她送上暖手炉,给她准备她爱喝的汤。
这里的人照顾得再周到,毕竟都不知她的心,都不是他啊。
过了年就开始期盼起来,金熙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也下雪了,但是雪不若金璧那么的厚,冷意,还是一重一重地染上。
总是会在夜里想起他,他半夜里会把她的脚捂起来,因为他知道她怕冷的。
想着他,心里有些暖和,有些笑意。
这里的雪并不大,下得慢,融得快。
元宵不到就融得差不多了,宫里的叶子还有深绿深绿在雪水里泡着,相当的耐寒啊。
但是这个月,他没有来。
有好几次木鱼想直接去问玉朝风,金熙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又不喜欢自个的心事让人看穿了,还是忍住没有再问。
梅花迟开了,一树的竞艳清香,她跟在玉朝风的身后,他在树下画着梅花,玉朝风的画十分的清雅,画得很有神韵。
她抬头看着,又想起那年在禁宫,他让人给她房里换花。
“木鱼,这画好看吗?”
她点点头:“好看啊,玉桓皇上画的自然是好看了。”
“送你。”
“不用了,这儿终不是我长久之住的地方,这么贵重的东西到时若是丢了,不好。”
他用着一种微微的悲悯看着她,她淡淡一笑:“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折下一枝红梅,轻别在她的鬓发之上,这几许的红,给她添了些亮丽:“木鱼,如果你痴等一个人,但是发现那个人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那样,你会失望么?”
“没关系的,我外表有些柔弱,但是我内心相当的强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金璧皇上知道你生了个儿子,他让朕提一件条件,哪怕是城池,也愿意给。向朕要一个人,不是你。”
她心里有些轻叹,初看到玉朝风的眼里那些悲凉的时候,她大概也是想到了。
他要孩子,不要妈妈。
抬头吸口气,冷意入了心,有些痛疼着,却是很轻松地说:“你跟我说这些,也是没有用的,你们做什么我根本没有权利去改变。”
玉朝风微微一笑:“迟些吧,他可能会来,他向朕要晨晨回去。”
“随你们,你画完没有,我很冷了,我得进去烤火。”
冷,手冷,脚冷心也冷。
她知道时间会把爱恋模糊了,她也有一个准备,五年之后他不再爱她,也不怎么记得她。
她都有准备的,就是不知道会变得这么快而已。
躺在房里烤火,懒洋洋地哪儿也不想去。
日子一晃又过了一个月,梅花一落绿叶遍生,那新绿美得让人一看就很有精神,桃花也开始含着苞儿待得晴暖之天就放,静静的水照着绿叶,明媚的春光里有小鸟在枝头上叫着,玉桓的春天,这么这么的美。
他来了,玉朝风让她跟着一块儿去迎接的。
金熙这一次来,还带了一个妃嫔。
玉朝风的公公低声地说:“金璧皇上带来的这个妃子,可是极受皇上的宠爱,一会儿大家可得小心照顾着。”
船只一近,金熙的脸容也是越来越清皙,大半年没有见,他又长高了一点,清灰色的披风让他看起来很是高大,冷峻。
岁月催使着年轻的人长大,催使着人又老去。
他在长大,她的心,在老去。
这就是年龄的差距,这就是她避不开的问题。
他的身边伴着一位身穿淡蓝色披风的女子,娇小纤细一脸恬雅贵气,看得出十分的有教养和礼仪,给玉朝风施礼的时候,那么的完美无暇。
这是一个精致的女子,一个知进退的与书礼的女子,他开始宠爱这样的妃了,也正说明他的思想与爱好又进了一个境界。
一直一直,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像她是透明的一样。
她不想再站着了,心里的伤,难受。
恰恰这时候玉朝风回头看她,瞧着她一脸的苍白关切地说:“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她一笑:“正想跟你说呢,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迟些让人送吃的过去,大概是昨儿个你吹风吹多了,叫御医去给你针灸一会,好得快。”
“好啊,我先走了。”
他们说得很轻的声音,但是这般,也显得亲昵了去。
金熙淡淡地瞧了一眼,也不生气,依然微笑。
他这一次来,他是想来要回孩子的。
白日里的迎接,谈的都是表面之事,稍晚一些二人才坦然相谈。
玉朝风听了金熙的话,有些好奇地说:“朕以为,你会向朕提出要木鱼回去。”
“朕的后宫如今还没有任何妃嫔为朕孕育出子嗣,朕想着把这孩子接回去,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朕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别国。”他绝口不提木鱼。
“那,木鱼呢?”玉朝风还是先提了。
金熙却笑了:“木鱼不是还有几年吗,由得她在玉桓呆着,当然要是你愿意放她回来,朕多些几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的。”
玉朝风不想再问了,心里也有些微微的痛。
出了来看着木鱼坐在栏亭的木椅上喂鱼,轻步走了过去。
“木鱼。”
“呃。”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对不起。”
她一笑:“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出去了,今年得多看看下游是否有水堵的现像,免得到时下起大雨来可就麻烦了。”
“好。”
她是一个人出去的,他没有派任何人跟着她。
木鱼一个人在外面,从下午到晚上,很晚很很晚,坐在船上心里都凉得了个彻底。
果然他不要她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他也不会再叫人来找她了。
仰头看着黑黑的天,太黑太黑了,没有人再放烟花了。
她还曾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白天也会放的,看不到,但是能听到那些声响。
原来这些过去,已经是过去了。
划了船回宫里,吃饭,睡觉,日子依然是那么的过。
第二天出去,很不巧地就看到了金熙陪着他的新妃,恩恩爱爱地在看着桃花。
她缩了回来,没有再出去。
金熙要在这里住半个月左右,半个月啊,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了。
她不想出去,她又不想躲着,只能窝在自已小小的宫殿里,如今就算是她身边没有人,他也不会叫人再送信给她的了。
她苦涩地一笑,取来镜子看着。
镜中的人,依然没有怎么变,黑发与脸容依然如旧,但是却不再为人所牵挂了。
玉朝风给她一定的自由,不强迫她出来看到金熙,这几天,她也没有看到晨晨了。
她有些想念得紧,想要去找玉朝风,让他带她去看一面总是可以的。
出了宫阁往外面走,看到宫女成群地在忙着。
她一出现就有宫女叫她:“木小姐,皇上正叫你过去呢。”
“呃,我知道了,我这也是想过去找皇上。”
在玉朝风的门口,他看到了金熙还有他的新妃。
金熙拥住她,一脸的满足与笑容,那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
“小心点。”他轻声地说着,扶着他的新妃往玉朝风的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