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是不死心,那天在边关的湖上,他问出来的话,她就听出一些意思来了。
才出来,又进去,那不是瞎折腾么?
“而且他现在纳了新妃,再过些日子,安知是否还能记得起女儿呢,爹,这事别跟娘说,别让她担心着了。”
“我哪不晓得,反正你的事,你自个处理,我在皇上的面前,也不能直接说不啊,要不然皇上一个生气,断了我的奉禄。”
她忍不住一笑,幸好老头还是有点儿生活味的。
回到京城,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她关在府里,什么事也不得而知。也乐得清闲,什么也不想去打听。
雨将花,打得抬不起头来。
一手支着脑袋,有些薰薰欲睡的。
急促的步子,打破了她的宁静。
丫头在窗口外面说:“小姐,宫里来人了,请小姐到宫里。”
“什么事?”
“奴婢不知道,公公不肯说。”
“那甭管他。”
“小姐,他们在外面淋着雨呢。”
“爱淋多久,就让他们淋多久,如果不说是谁派来的,不说是什么事,你就不必来通传。”
“是,奴婢知道了。”
宫里大了,宫里有权势的人多了,谁知道传她有什么事呢。
她现在远离宫,就不想什么事都让人传进去。否则那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等了一会儿,丫头又来了:“小姐,他们说是宫里的高公公派来的,说皇上和皇长子,都患了风寒,皇长子哭着要找你,高公公就让人出宫,来请你进宫了。”
木鱼马上站起来,又回头拿了些东西,就步了出去。
外面风雨正盛,京城的一下雨,就变得模糊了起来。上了马车心里还很是焦急,盼着能早些入宫里。
马车直接驶进宫里,木鱼掀开帘子一看,居然是去乾清宫的。
有些纳闷地问:“小公公,皇长子不是在小东宫的吗?”
“皇长子患了风寒,皇上担心着他,就让他到乾清宫里养着。”
她放下一颗心,想来她走了之后,他对晨晨,还越来越是关心了,如此这般,倒也是可以弥补一点晨晨的。
父爱与母爱,同样的重要,等晨晨长大点,有本事了,也可以出宫来见见她。
乾清宫里的长廊,几个公公正在守着,一有雨溅上来,马上就抹去,光滑干净的。
她步子急急,跟着小公公进了去。
小室里,晨晨看到她进来,眼泪就浮了上来,然后就滑了下来,看得让她心酸。
赶紧过去将晨晨抱住:“晨晨乖,晨晨不哭。”
“妈妈。”晨晨沙沙地叫:“晨晨好想你。”
“乖,我也很想你,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现在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晨晨只是吹了风,有些咳嗽,没事的妈妈,晨晨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
她心里生起愧疚感:“晨晨,对不起,是妈妈自私,不能在宫里陪着你。”
晨晨却是摇头:“晨晨喜欢妈妈在宫外,可以陪着外公外婆,也没有人再伤妈妈的心了。”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怎么能教她不疼爱呢。
抚着他的发:“来,妈妈给你带了些玩意儿,都是在边关买的,好不好看?”
晨晨点头:“妈妈给的,都好。”
“真乖。”
“妈妈。”晨晨抬起头,泪眼汪汪:“父皇也生病了。”
“甭管他,他有很多妃嫔,也有很多御医给他治着。”
“妈妈,其实晨晨真没有什么事,是父皇说晨晨要是想见妈妈,就得这样撤谎,晨晨想见妈妈,所以……。”
她一笑,也不责怪:“能看到你没有事,妈妈更高兴的,妈妈也不怪你,妈妈也很想晨晨了。”
她早就猜到几分,是金熙故意谎报军情的了。
里面传来了咳嗽声,故意加重的声音。
木鱼在外面跟晨晨小声说着话,高公公在一边示意着,让木鱼进去。
直到天快黑了,晨晨也要回小东宫,木鱼就说要出宫。
高公公就拦着了:“木小姐,这难得进宫的,就在宫里住一天晚上陪着皇长子。”
“不好了,我现在不是宫里的人,不要坏了宫里的规矩。”
“咳咳。”里面的声音,咳得更是严重。
晨晨抬起脸哀求地看着木鱼:“妈妈,你也进去看看父皇吧,父皇一直念叨着你的。”
“好。”
不就看看么,他还耍什么心眼呢。
正好几个宫女,一人端了一碗药进去,她也跟着进去。
里面金熙怒着叫:“都出去,朕一个也不想看到。”
天色越来越黑,他不想看到的人,都在这里,他想看到人,却是不进来。
木鱼还在恨他,还在怪他,真的一点情份也没有了吗?
现在她,一定是要出宫了吧。
就连高公公也没有进来,是怕他骂。
“皇上,这药。”
“谁端进来的,谁就喝了。”
还是那样的蛮横,所有的宫女吓得脸色苍白,然后转身就走。
木鱼取了碗药,还站在原地。
他看也不看地吼:“还不滚出去,要朕亲自请你吗?”
“你要是想让我滚,那就别让我进来。”
他抬头,双眼里浮上了欣喜。
看着灯火里的她,美人如花隔云端。
“木鱼。”
“什么事?”她淡淡地问。
他微笑,心哪好:“你怎么进宫了。”
这真是废话,看来是病糊涂了。把药放在小桌上:“你自个喝吧,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事都可以这么任性的。”
“就是有天晚上,很想你,然后就睡不着,吹了一夜的风就病倒了。”
这大抵是娇贵的身子不堪长途的跋涉受累了,回来又受风了才病倒的吧:“把药喝了。”
他起来,只着一件轻薄的罩衬,却是瘦了。
将药喝完,轻叹一口气:“那天晚上,朕想了很多的事,木鱼,朕心里,只有你,谁也装不下了,朕不想解释什么,那毕竟是过去的事,翻它也无用,但是朕知道,朕对你的心,是一直不变的,你信也好,你不信也罢,你总是会看到的。”
“皇上你凡事想开点儿,别一条绳子上吊死了。”
“朕倒也是想,但是,就是抛不下。木鱼,放你出宫,没有后悔,宫里的生活,毕竟不是你想过的,朕以前自私着,总是想让你在身边,结果却是越来越多的伤害,木鱼,你在宫外,可不可以,心里还装着朕,郁兰的事,是母后在酒里下了药,是几个人联手而成的,朕瞒着你,是在乎你,不过现在,你怎么想朕也是左右不了的,不是么?”他淡涩地一笑:“天色已晚,又下雨,让人送你出宫吧!”
木鱼有些心疼,看着金熙也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多保重。”
“朕会的。”
“那我出宫了。”
“朕送你。”
“别,你都得风寒了。”
他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哀怨地看着她。
木鱼看得有些无语,只好妥协了:“送到乾清宫门口。”
“好。”他一笑,眉目全舒展开,就如盛开的牡丹,艳不可方物。
还真乖,说送到乾清宫的门口,就送到门口。
雨已经停了,几盏暖暖的灯笼静照着马车,她上了去,再回首,他在廊上,那么孤寂地看着她。
像是这个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君,也是寡人,顶尖之处,只有孤独。
木鱼叹口气,上了马车。
情意,怎么也割不断,还存在的,她的心,会为他而痛。
高公公送着出宫门,到了门口跟几个人下令:“慢些走,好生把木小姐给送回去。”
“是,高公公。”
“木小姐。”
木鱼客气地说:“高公公还有别的事吗?”
“木小姐不妨常进宫看看,哪怕走走也好,皇上对小姐的牵挂,是很多很多的,虽然纳了新妃,可皇上一直都不近任何妃嫔一步。”
“这于我已经无关了,高公公。”
“皇上是为木小姐守着,木小姐,皇上真的很看重你,痛定思痛,还是决定让你离开,想让你开心一些。木小姐一顿不吃饭,皇上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这个她知道,她不过是一天不吃饭,他就受不住,他就让她离开了。
若不是爱,不是心疼,是什么?
轻声地说:“我倒是不喜欢进宫的,他要是有空,不会自个出宫走走么?”
高公公一喜:“奴才明白了,奴才会告诉皇上的,木小姐慢行。”
回到府里天色黑透了,木夫人木勇冲看她回来,担心地问了几句,知道晨晨没有什么事,这才放心去睡。
这一次的孕吐,来得要更厉害一些。
吃什么吐什么,恶心得就是想吐。
她娘看出些端倪来了,叹口气:“木鱼啊,这倒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要是真又怀上了,那还能再自在吗?”
“娘,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抗争,他还不知道,你们也什么都别说。”
吐得面无人色地瘫坐在椅子上:“娘,我不行了,给我点水。”
一杯水端了过来,她接过就喝:“谢谢娘。”
“朕不是你娘。”
她抬头,看到金熙一身的便服,比前二天看到他气色要好得多了。
“木鱼,你又怀了孩子了是不是?”
“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只是想吐而已。”
“你还想要骗朕吗?”
“那你认为,我骗你是为什么呢,这孩子………。”
“是朕的。”他双眼坚定地锁住她:“怀上二三个月,才会孕吐的,你可以狡辩,朕可以让御医来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