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雅安约了蒋芷萱共享咖啡时光,咖啡的芬香随爵士乐的旋律在满室飘散开来。
蒋芷萱浅啜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以前在咖啡屋上过班,各种口味的咖啡都没少喝。但我更偏爱中国茶,虽然茶香不如咖啡香浓,可它似乎更适合我。从早上六七点到晚上八九点,经常一天里不知喝了多少,不光是解渴,更是一种习惯,杯子里要是没有浅浅的茶色,我的心就会慌。”
她边说边轻轻地放下杯子。
许雅安:“有这样的杯中好是份幸福!我呢,极少喝茶。茶是用来品悟的,慢慢地品,慢慢地悟。忙碌的人很难怀有品悟之心。我的喜好只是速溶咖啡,之所以选它,因为它更方便又提神。听说喝咖啡也有许多讲究。”许雅安轻声地说。
“咖啡和茶一样都会令人上瘾,本来听说这俩物喝多了都有失眠之忧。而事实上了瘾后,反而有了免疫力。我从不担忧喝茶喝出无眠,倒是偶尔茶醉很是令人难受。”
许雅安第一次听说茶醉,惊奇地问:“是吗?茶不是可解酒吗?怎么又会让人醉呢?”
“看来也只有爱茶的人才会经历茶醉之痛。以前不知茶醉何意,每感觉胸闷恶心时,还以为是胃功能不好闹的。后来才知道,饮茶不得法,醉起茶来也是挺要命的。那是种挠心窝的坐立不安,有时还会头昏,让人不得不静躺。”
“你那是好命的茶醉!我要是有你的那份轻闲,宁愿天天茶醉。”
“不用羡慕我!我不过是个家庭主妇而已,在许多人的眼里,家庭主妇不名一文。”蒋芷萱向后仰了仰头,接着说:“家庭主妇永远无法像职场女性那样经济独立,自己的世界自己做主!”
许雅安却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二嫂,您可别取笑我!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许多女人都爱教导其他女人怎么去做女人,但那些在嘴上教导别人的人,也总是把自己的人生糟蹋得满目疮痍。可您不是那种女人!”
她顿了顿,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得有点艰难:“在我看来,无论是哪种女人,她总会在意她爱的那个人是否也爱着她。可男人们似乎不是这么想,难道说男人全是好色之徒?普天之下乌鸦真都一般黑?”
蒋芷萱答非所问似地说:“在一个万花园中,繁花似锦,各有千秋。牡丹有牡丹的雍容高贵,玫瑰有玫瑰的娇艳热情,梅花有梅花的俏枝傲骨,茉莉有茉莉的清新纯洁,甚至于毫不起眼的小野菊也有它的婉丽可人之处。可牡丹再美,也难有茉莉的清新纯洁,更难有梅的凌霜傲雪气节,小野菊再怎么摇晃也晃不出玫瑰的娇艳热情。”
许雅安:“就因为万花园中哪朵花都好看,男人就更乐于当一名赏花使者?”
“没啥了不起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赏花使者亦各有签赏能力不同之别。每种花儿各有特色,每个女人自有气味。咱们都是女人,首先得明白自己是茉莉还是玫瑰,不要把自己的主魂儿给丢了,然后活成了三不像。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自我,当然也把握不住别人。”
许雅安的脸色难看不堪,她的脑中不断闪过俞敏海的那张总是嬉笑的脸,脱口一句:“女人要是不结婚就断了烦恼。”
蒋芷萱却笑了,:“不结婚难道就没有烦恼?”
许雅安一时语塞,一连喝了几口咖啡,又说:“我们总希望嫁给爱情,而结了婚的爱情却总令人失望,爱情也总在某一天被消殆在失望的深渊中,婚姻就成了痛苦的枷锁。”
蒋芷萱淡淡地说:“爱情是神圣的贪婪,是残酷的独占。我们因为贪婪才会患得患失,因为独占才要排他。而婚姻又是什么?无非就是两个相爱但并不完美的人,共同竭力去画一个看上去完美的圆而已。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堪称完美,而我们却总贪心,只希望不完美的自己能找一个完美的爱人,于是徒生了许多失望和烦恼。”
蒋芷萱的语气越轻淡,许雅安越显激动,:“正因为没有人堪称完美,所以在追求完美的路上需要彼此扶持。”
“人生是一场苦旅,也是一场修行。婚姻是女人一生修行的最大道场,极少极少的人修成了仙,有人成了魔,有人修成了半人半鬼。如果一场婚姻终了,那人尚能留存初心,保守住一个真实的自我,就已算一生功德圆满。而男人习惯了在职场里修行。”
“如果婚姻让人成鬼成魔,那要它何用?”
蒋芷萱用手指轻敲桌面,目光柔和,:“婚姻里全是挑战,但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很简单。做好自己的本份,站稳自己的位置。你自己的位置找准了,其他人也得各就各位,难道不是吗?”
许雅安并不苟同,摇摇头地说:“并不是做好了自己,站稳了位置,她就可以获得相应的尊重。”
蒋芷萱端起咖啡又轻啜了一小口,味道还是浓香,只是温热度已明显不够,入口有点腻涩,远不似茶水清幽可口。
“我们要强调爱情,是因为只有爱本身才能延伸出尊重、忠诚、信任和关怀等许多内涵。婚姻若能以爱情为圆心,即使有时俩人行事方式南辕北撤,他们的思维模式天差地别,但只要圆心定点不变,终究会画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圆!”
“如果有一天爱情不在了,婚姻也就该死亡了,因为圆心不在,自难画一个完整的圆,就意味着得离婚解体吗?”许雅安边说边端起了咖啡杯,发觉杯子早已空了,招了招手,又点了两杯热咖啡。
蒋芷萱本想阻止,但见侍者已转身离开,只好作罢,挪了挪身子,往前倾了倾,尽可能让语气显得活泼热情,说:“我想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每一种思想都应该获得尊重。当一个女人拥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她自然就不会纠结这纠结那,纠结所产生的痛苦只是思想浑沌不清时的结果!我坚持婚姻里必须建立安全型的依赖关系,是夫妻相互之间可以感受到的安全依赖。”
“安全的依赖?”许雅安喃喃重复。
待者又送来新的咖啡。
许雅安犹在思考,一手端起咖啡,一不留神间竟有了烫舌的痛,忙搁下咖啡杯。
她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二嫂,你说女人对男人要是有要求了,他是不是会觉得特别累,累得想逃避?”
蒋芷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说的女人是妻子吧,请问哪个丈夫对妻子又没有要求?谁不想妻子进得了厨房上得了厅堂?谁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既是仙子又是妖精?既然丈夫对妻子有要求?凭什么妻子就不能提要求?在婚姻里获得高度幸福感的女人从来就不是那种听话贤惠的。婚姻是俩个人的事,你要求我,我要求你,有什么不对?没有了要求,也就画不出大个的圆来。”
许雅安不再说话,却在想她和俞敏海之间的事,听了蒋芷萱的一席话,她忽觉得她的圆心早已不知何在,不知不觉间,她与俞敏海俩人已走成了两条平行线。
蒋芷萱忽然说起了其他,:“我最近买了只电瓦罐,煲汤用很方便,你可以也试试。”
俞敏海此时在家一人闷得厌烦,从昨晚开始到今早,无论他怎么嘻哈逗趣,许雅安只沉默不语,甚至不拿正眼瞧他一下。
他想不出许雅安会去哪里,手机拿在手上掂了又掂,犹豫了半天,总算拔了出去,清了清嗓子,卖弄起他那俞敏海式的温存,:“小安安,你在哪里呢?”
许雅安本不想跟他说话,又碍着蒋芷萱在场,只好说:“我在听二嫂介绍电瓦罐。”
俞敏海:“电瓦罐又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
许雅安敷衍说:“对于一个从来不做饭的人来说,沒必要了解这些,先这样吧!”
俞敏海却突来兴致般振奋无比,:“哈哈,我现在突然间对做饭感兴趣了。”
“那就让二嫂给你好好上一课。”许雅安将手机给了蒋芷萱。
蒋芷萱有点意外地接过手机来,详细地介绍起电瓦罐的功能,顺便推荐了几个汤品。
俞敏海竟也听得认真有味。
许雅安端着咖啡杯,只顾沉想失神。
回到住处时,许雅安并不见俞敏海在家。她拖出一个大号旅行箱来,收拾了自己所有的衣物,又站着环视了四周,见桌面上有妮妮的照框架,拿起认真地端详了好一会儿,将照框架子统统收进了箱子里。
俞敏海兴冲冲地买回电瓦罐,只觉屋里有丝丝异样,却又说不出具体缺了什么。手机上有一条信息提示,小安安的信息页里有新发来的一句话:“我已决定了要去北京!”
俞敏海的脸上却绽开自信但捉弄意味的笑容,:“可我偏不让你去北京,我就不信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和这只电瓦罐拴不了你!”
他提起电瓦罐,吹着口哨,慢悠悠地也去了新干线高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