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活着,便好。
活着,她就还能看到女儿,她就终有离开这个宫的那一天。
周遭,很乱很乱。
听着那杂踏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有人抱起了龙朝墨,也有人带走了受了伤的宁婉雪。
马车,就停在宫门间,门里是宫,门外是自由。
可她与宁婉雪终究是谁也没有出去。
这是她们的命吧。
成了龙子非的女人,就注定一生一世也难逃这个宫。
不过,不管怎么难,在这一刻她都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个宫,她一定要逃离,即使逃到海角天涯,她也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她要带着她的女儿,女儿是她的命。
可以不爱他,但是,她爱女儿……
“阿香……阿香……”龙子非抱着她软软的身子游走在一片狼籍的宫中,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呼唤着阿香的名字,她听着,却没有任何的感觉,那不是在叫她,她知道他叫的始终都是另一个女人,那个已经逝去的女人,云茹香早就占据了他所有的身心,除了云茹香,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得到他的真爱。
可她纳兰飞香根本就不稀罕他的爱。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他的身边,是他强绑着要留她在华阳宫在风阁的。
否则,她不会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心,已不再痛了。
因为不值得。
眸中,甚至没有湿意,她不会哭,她也不会为他而哭。
“阿香……阿香,你说说话呀,你不要吓朕。”
她听到了他似乎是有些慌乱的声音,他也会被吓到?他也会害怕吗?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一直记得刚刚在马车前他迎风而立的飒然风姿,在他的眼里,她就只如一根草芥,一根可有可无的草芥。
这世上,找一个替身是何其的容易呀。
她死了,他可以再找另外一个。
她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心里想着的就是回到风阁,她想念阳阳,想念她的孩子。
他抱着她越来越紧,紧得让她甚至连呼吸也要困难了。
可她,却依然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从此,她的心海里再不会有他一分一毫了。
曾经微起的爱的涟漪在刚刚宫门前的那一刻已经彻底的平息了。
风,还在吹,早秋的风那般的沁凉,打着她全身都在发抖。
他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他柔声道:“阿香,冷吗?朕这就带你回家,朕带你去见阳阳朕要给你温暖。”手,拢着她的身子更紧的贴着他,也是在此时,他才想起他要护住她的头脸,她还在月子中呀,他一边抱着她一边脱下了他的衣衫,他包着她的脚的时候,她的脸刚好触到了他的胸膛。
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动于衷的任他为她做着一切。
“皇上,天冷,你小心染了风寒,皇上,这件衣衫给你。”那是风彻然的声音,距离她真近真近呀。
可他,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似的,他还在呼唤着“阿香……”的名字。
她真想对他说,请他不要再在她的耳边叫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了,可是张张唇,她口中的干涩竟是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或者,她是不想与他讲话吧。
清晨的阳光已经映了她的身上,踏入风阁的时候,她终于就要回到女儿的身边了。
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地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那为首的就是小李子,然后是静书……
她突然就有些心疼,这些人是那般的可怜,比起龙子非来倒是他们不让她讨厌,至少,他们不虚伪。
终于,她说话了。
“皇上,让他们起来吧,不关他们的事。”
“阿香,你终于肯说话了,你吓坏朕了。”
她虚弱的一笑,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样的作戏有多累,所有的发生过的一切,她都会当成一场梦,梦去,醒来时她就只会面对现实,她要离开,只是,一切都要精心策划。
这一次的走,她要彻彻底底的与他告别,再也不会让他抓回她。
他吓坏了吗?
她可是一点那样的感觉也没有。
他一点也没有被吓到。
他在推门,她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这让她的心徒的一松,孩子没事就好。
眸光扫向房间里,奶妈正在逗弄着已经睡醒了的小阳阳,小家伙开心的挥舞着的小手,快乐的望着这个神奇的世界。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她的世界没有销烟也没有丑陋,有的,就是享受父母给予她的爱与快乐。
她被龙子非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身子落下的时候,她才看到他光~裸的胸膛上竟是印上了她颈项间的血迹,那红鲜鲜的一片,惹她眼晕头痛。
她别开眼去不再看他,只是低声道:“阳阳。”
他立刻会意,只一挥手,奶妈就将孩子抱了过来。
她抓着孩子的手,小小的,热热的,就在大手与小手相触的那一刹那,心,终于踏实了。
“小李子。”他低声喊。
“奴才在。”小李子答应的倒是快,可是进来的却是慢了。
门推开的时候,飞香才知道小李子居然是跪着进来的。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看丢了娘娘,请皇上责罚奴才吧。”小李子‘嘭嘭嘭……’的连连磕着头。
“罚是要罚,不过不是现在,这会,你赶紧去给朕催催,看看医女什么时候到,要快,朕要马上见到人。”
“是。”小李子立刻站了起来倒退着飞快的出了房间。
等医女到来的功夫,龙子非便吩咐宫女端来了热水,再拿着软布,蘸湿了水拧干了然后将小小阳阳抱到一边,就要为她擦试她脖子上的血迹,那道伤,不深也不浅,却因为刚好触到了血管而流了好多的血,可他的手才一落下去,她便抓住了他手中温热的湿布,“皇上,我自己来,忙了一夜,你也该去睡了。”她淡淡的无一丝波澜的说道。
“朕不困,朕要先处理好了你的伤再做其它。”他的手还是要落下。
她却也不顾着伤口的疼痛了,只一扭头,“皇上,你是皇上,你病了,只恐这宫里又乱了,这里有宫女和太监,你也别让他们一直跪着了,总也不是他们的错,是飞香命不好,才招来了这场飞来横端。”还不是因为他,好象宠她宠上了天一样,也惹得她被这宫中的女人们嫉妒的恨不得都要杀了她。
“朕要等你好了才让他们起来,朕养着他们就是要他们照顾好你的,可你的人不见了,他们居然很久才发现,他们该死,朕不止要罚跪,一会儿待朕忙完了,朕还要好好的审一审,朕真想知道他们昨晚上都干什么了,居然没个守夜的样。”他低吼着,想到自己昨夜里听到飞香失踪的消息时的震撼与惊惧,与宁家的对抗中,那每一时每一刻他无不在担心她。
“皇上,不关她们的事,那人,他下了薰香吧,所以小李子和守夜的宫女都被薰倒了。”
“不对,小李子是被点了穴道,薰香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还是难不倒他的,这一次,他让朕失望了。”说话间,他手中的布又是擦起了她脖劲间的血。
见拗不过他,她便也不吭声,只任他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擦着拭。
他手的动作很轻很轻,可那是伤口,那是流过血的伤口,不管他的动作有多轻,那每一下的碰触都是痛。
痛的,是皮肉,也是心。
那是他任宁婉雪落在她身上的伤口。
“皇上,娘娘,医女到了。”小李子已推了门引着医女走了进来。
龙子非也擦干净了飞香脖子上的最后一丝血迹,看着她脖子上的那道伤,他的心怦怦的狂跳着,那把匕首幸亏没有再落下去,否则……
否则那后果不堪设想,此刻想来,一切都是那般的惊险,那一刻,他故意的装作对她无情的样子,也仿佛无视宁婉雪落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时的他心跳的是多么的快。
他知道,只要他的眸光里显露出稍微在意她的神情,宁婉雪就一定会挟持着她离开。
可离开了,飞香就还是只有一死。
因为,以宁婉雪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没有了利用价值,宁婉雪就会杀死飞香。
算来算去,似乎怎么样她都会死,所以,他宁愿赌一次,就赌他的无情换回她的安然。
终于,他赌赢了,宁婉雪也相信了。
她也回来了。
可是当他将她抱起来的时候,他竟是有种恐慌的感觉。
她眉宇间的漠然让他恐慌,让他心乱。
她还没有满月,可是月子里居然连着出了两次事,两次都是宁贵妃。
他这个皇上,做得可实在是够窝囊的了。
想一想,连他自己都要耻笑自己了。
“小李子,你说,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将飞香交给了医女,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查一个水落石出,该罚的罚,一个也不能落下。
“皇……皇上,奴才昨晚上以为,以为那个人是……是……是……”
“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