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说:“必须选一百个十五岁以下的处女,每天睡一个,她们的阴精就全补到你身上了。”
严嵩问他广选小宫女,在西苑给皇上炼“延年药”,就是采阴补阳吗?
蓝道行说不一样,那是炼“先天丹铅”。
严嵩并不明白什么叫“先天丹铅”。
蓝道行说,就是每天从少女的阴部掏取元红配方炼用,与采阴补阳异曲同工。
严嵩摇头称自己老了,不补也罢。
蓝道行为表谢意,劝他一定得补,包给他了。
三
说起沈四维和李芳菲的前景,戚继光感到忧心,就关切地问沈四维:“今后打算怎么办?回老家去吗?”戚继光想,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不想沈四维却打诨道:“能怎么办?嫁汉吃饭!”
戚继光笑了起来,知道这是假话、玩笑话,这不可能是姑娘的志向。
李芳菲插言道:“我们才不回老家呢,还有大事要办呢!”
沈四维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芳菲便闭嘴不言语了。
戚继光猜不到她们要干什么,就问李芳菲:“是什么大事?”望着沈四维,李芳菲不敢说。
戚继光鼓励李芳菲:“别怕你这个姑姑,她大不了你几岁,用不着怕她,我给你撑腰,告诉我,是什么大事?”
李芳菲望望沈四维,依然不敢说。
戚继光知道追问下去也追不出结果来,就面向沈四维,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没有?”
李芳菲又想说话,见沈四维瞪她,又咽了回去。
沈四维谢过,说:“没什么要帮忙的。”
李芳菲到底嘟囔出声:“镯子、耳环都当了,都吃不上饭了,还硬撑呢!”
沈四维又斥责她:“要你多嘴!”
戚继光心里埋怨自己心粗,早该想到的。他说:“怎么不早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想想办法!”
沈四维深感过意不去,忙说:“戚将军,千万别……”
但戚继光已向前院走去,他边走边说,他还有银子存在会馆账房那里,可以支些出来。沈四维气得揪住李芳菲的耳朵发狠地说:“我真该揍扁了你!”
李芳菲故意夸张地大喊大叫,好让戚继光听见,目的达到了。戚继光果然又返回来,拉着李芳菲的手一起走了,李芳菲示威地回头向沈四维扮了个鬼脸。
沈四维深情地注视着戚继光的背影,对他的古道热肠,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戚继光领着李芳菲来到前院山东会馆账房,他让李芳菲先在廊下等他,他一个人去见账房先生。张口告借难,戚继光迈上台阶时,心里直打鼓,他欠会馆钱,人家催讨几次,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不还账,反倒又要告借,这口怎么张?他只能硬着头皮去碰一碰。
令他意外的是,账房和会馆老板全都满脸堆笑地站起来打招呼,和前几天能刮下二两霜的表情判若两人。
戚继光犹豫再三才说:“不好意思,来了几个老乡,手头有些紧,能不能借几两银子?回头钱到了,连膳食费、宿费一并偿还……”
老板格外痛快:“这算什么?谁出门在外会把钱庄背来?尽管支,我们还信不着将军吗?”
他又特地嘱咐账房“多给他支几两”,然后才走了。
戚继光大为诧异、大为感动,他没发现,这时沈四维和李芳菲悄悄来到他身后。
戚继光很纳闷,便小声问账房:“都欠账房上好多钱了,犹豫再三,都不敢张口,怕碰钉子,怎么今儿个老板这么好说话呀?”
账房说:“欠钱还想借,亲老子都没门。”
“这对呀,”戚继光想不通了,“那,这是……”
账房揭了谜底,他欠的钱有人替他还上了,而且又替他多存了二十两在柜上。开会馆又不是善人办粥棚,还以为会馆老板是大慈大悲的善人呀?
戚继光舒了口气:“不用问,一定是谭知府给我存的。”
账房也不想隐人恩德,就实话告诉他:“正是谭纶,但谭纶有言在先,不让告诉戚继光。”账房问他想支多少?
戚继光不知底,试探着问:“支五两吧,账上够不够?”
账房告诉他,扣去欠账,账上他名下还有十八两多呢。
戚继光放心了,有了底气,张口要支十两。账房痛快地答应。
戚继光画过押拿了两锭纹银转身时,发现沈四维正感动地直视着他,就把银子往她手里塞,故作轻松地说:“先拿着这十两,以解燃眉之急。”
沈四维不肯接:“戚将军都靠别人救济了,我怎么还好意思用你的银子?”
戚继光好不狼狈,他说:“你都听见了?这可丢丑了!”
李芳菲说:“丢人也是因为我们才丢人的呀!”
戚继光抚着李芳菲的头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帮你们。”他这也是发自肺腑的话。
戚继光把银子塞给李芳菲,又轻松地对沈四维说:“你别当回事,我和谭知府是至交,他的钱就是我的钱,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是好来的,不花白不花!”
沈四维被他逗乐了,可她眼中却闪烁着泪花。
回到房中,戚继光仍不放心,十两银子,解燃眉之急容易,戚继光真的很为她们今后的生计担忧,所以还是拐弯抹角劝她们尽快返乡。
没想到沈四维说:“戚大人是怕我们没完没了地给你添麻烦吧?不会有下一次了。”
这一说,把戚继光的话堵了回去,他再不好死说活劝地让人家返乡了,不然好像自己心疼银子似的。
沈四维为自己成功地阻止了戚继光的唠叨而高兴。又觉过意不去,就说:“我没事。我看戚将军是个心地善良又豪爽的人,如果可能,你把李芳菲带去吧,给她一口饭吃,哪怕当粗使丫头也行。”这是她拉着李芳菲同来的真正目的。
戚继光说:“这叫什么话?堂堂李巡抚的孙女儿给人当粗使丫头?何况她并非孤女,人家有家呀。”
沈四维说,她不肯回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呀。如有机会,把她送回家去当然更好。沈四维不放心她一个人走。
李芳菲眼里流出泪来:“姑姑你不要我了?”
沈四维是为她好,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她不忍心。
李芳菲却坚持要跟着沈四维,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沈四维的眼圈也红了,哄着李芳菲小声说:“不是我不要你,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局的。”
戚继光一听这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四维,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能干傻事呀!”
李芳菲又差一点说破:“我们要……”
沈四维狠狠瞪她一眼,立刻打断她:“我们还是要回老家去。”
这话戚继光已不相信了,方才还说李芳菲不肯回乡,要把她托付给戚继光,怎么一转眼又要回老家了?他心中未免为她们忧虑。
李芳菲忽然问:“戚将军武艺一定很高强吧?”
戚继光笑道:“打过你这点本事肯定有。”
李芳菲夸耀地说:“姑姑可不得了,会飞檐走壁,飞镖如流星。”
戚继光笑着看了沈四维一眼:“是吗?”
沈四维制止她,不准她胡说。戚继光相信,出身武将之门,又随张总督南征北讨,武艺不会差的。
李芳菲说:“你们俩何不比试比试?我也学两招。”
戚继光说:“好啊,愿意奉陪。”
四
浙江外海的柘岛,岛屿虽不大,因四面环海,又是岛礁凶险,倭寇借助陡峭的礁石,修筑起了坚固的城墙,城上架着佛朗机炮,日夜有兵把守,港湾里,聚集着几十艘大小船舶。
这里仍有苦力在凿石筑城,这些衣衫褴褛的人都是从大陆掠来的百姓,为防逃跑,每个人都剃光了头,有倭寇提着鞭子监督干活。
一艘很漂亮的大苍船降帆入港,肥前和一群倭寇头目前来迎接。下船的正是王直和毛海峰。
肥前说就等他的好消息了,问他怎么这么多日子不来?
筑后说,老船主是财神爷呀,财神爷一到,就该发财了。
王直哈哈一笑拱手道,自己虽说不是财神,可供奉着财神。
众人哈哈大笑,他们未必明白王直话里的含义。他们向大营走去。
肥前的大营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高低起伏的石灰岩洞里,宽阔得像一个广场,大白天,山洞里点着油灯、火把,烟气弥漫,像是绿林的穴居地。
肥前和王直坐上座,其余大小倭寇头目几十人分坐两边,每人面前都摆着酒坛酒碗,边议事边饮酒。
肥前请老船主快说,什么时候可以放手干?王直说现在就到时候了。他吊倭寇们的胃口,问他们知道皇上用什么新招法来对付我们吗?
肥后猜是又调来重兵了,他称官军是豆腐兵,不抗打、不足畏。
这次连豆腐兵也没派。毛海峰说,他们想用海神来管我们,赵文华这个大钦差又带文武官员祭海了,还是奉旨呢!
肥前不屑地说,我们官军都不怕,还怕海神吗?
这一说,倭寇头头全纵声大笑。
肥前请老船主发话,不能错过这个良机呀!
王直说,日本浪人还得你来调度,我只不过从中帮衬而已。我看可以来个全面开花。
筑后问怎么个全面开花法?
王直说,约定个日子,从北到南,分成几十股船队,每股不要多,三五百人,最多一两千人,从各府、县同时登陆,叫他顾了东头顾不了西边,防不胜防!
肥前说,好,听老船主的,大大捞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