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为开宗立派的宗师,凤九霄反应极快,一掌劈在白村长的脖颈后,白村长一声“啊”的拉长音未及发完,便已昏了过去。
“怎么的,见耗子了?”胖大娘极不耐烦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反应出丈夫为何趴在床下,便觉眼前一花,油灯“嗖”的一声登时灭掉。屋内又重归一片黑暗,胖大娘这时倒不怎么害怕了,因为她也倒在地上,已毫无知觉。
凤九霄低声道:“大人,出来吧,已是无妨。”
常润扶着沈鸿若从桌底爬出,看见地上躺着的两人,不由担心道:“老爷子,您把他们杀了?”
凤九霄不屑道:“切,他们也值得我杀?放心吧,他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沈鸿若拍拍身上的土,笑道:“这两人也算为我们立了一功,待会儿咱们走时可得给他们留些银子,以示感谢才好。”
常润不明白,愣头愣脑问道:“为啥?他们两个小偷小摸,怎么还立功了呢?”
“听人说话总得要抓住最有用的那一点。小子,你还得跟你们家大人好好学学才行。”凤九霄总算逮住机会对常润反唇相讥,当然不会错过。
沈鸿若笑着拍拍两人,道:“这下好了,咱们不仅不用去跟踪那个面目可憎的晏泽秋,而且,说不定咱们还会走到他的前面去呢。”
常润还是不明白,一脸迷糊问道:“为什么呢?”
“咳,你没听见这两个乡巴佬说吗,有两个人偷了酒,往维象山谷那边去了。”凤九霄甚是不屑。
“那也不能断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啊,万一就是小偷呢?”常润不服气道。
“唔,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沈鸿若说的很客观,道:“所以咱们要实地考察一下。反正维象山谷也不远了。”
“而且,”凤九霄迟疑一下,又道:“晏泽秋走的方向,也是维象山谷那边。”
“如此说来,咱们更是非走一趟不可了。”沈鸿若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用手掂了掂,轻轻放在了胖大娘的手里,方起身道:“走吧,事不宜迟。”
通往维象山谷的村路果然很不好走。看样子这条路很少人行,说是路,其实也就是在齐腰高的乱草滩中,大概被进山采药的乡人或者放牧的羊群踩出的一条崎岖通路,崎岖坎坷,甚是难行。沈鸿若等三人足足走到天明,方才到了维象山谷的谷口。
话说这维象山谷,乃是两侧相邻的维山与象山之间的一处天然山谷。沈鸿若等人站在谷口张望一下,见这维象山谷虽然狭窄,但纵深并不算太长,山谷那头渐渐明亮的曙光,好像在对众人微笑展示着所谓新生的希望。
凤九霄打头,常润殿后,沈鸿若在中间,三人次第走进了维象山谷。山谷中的路面布满鹅卵石,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干涸的河床。失去了河水的滋润,又长年照不到阳光,这山谷荒凉的紧,几乎是寸草不生,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三人走在其中,不免受这氛围感染,一时也是无语。偶尔有山谷外飞过的昏鸦啊啊的叫声,更让这寂静的山谷平添几分幽意。
“咦,那是什么?”沈鸿若突然脱离了队形,凑到一侧山壁下。凤九霄和常润知道他有所发现,也赶忙围拢了过来。
沈鸿若聚精会神观察着的,是一个黝黑的酒坛,酒坛早已空掉,圆滚滚的坛子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坛口还被磕掉了一小块。
看了片刻,沈鸿若便把酒坛扶起来,鼻子凑到坛口,轻轻嗅了嗅,又递到凤九霄面前,道:“和殷剑德屋内的味道一样,凤老前辈,您再确定一下?”
凤九霄也只轻轻一嗅,亦点头道:“没错,十年陈酿的玉竹春!这个年份的玉竹春不常见,应该就是从殷剑德屋里拿出来的。”
沈鸿若又将酒坛拿回到自己面前,仔细转动、查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只用指尖握着酒坛口沿,尽量不去触碰坛身。
凤九霄不解,问道:“虽然玉竹春不常见,但这种酒坛太普通了,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恐怕大人从酒坛上看不出什么吧?”
沈鸿若不答,只是专心致志地翻看着酒坛。看着看着,他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探到自己怀中,取出一个黄铜长柄的东西,有些像女子化妆用的那种手持的镜子,只不过镜面不是黄铜磨制,好像是用透明的水晶做的。
沈鸿若用这个怪东西在坛身的某处照来照去,面色却是越来越喜悦。凤九霄和常润均是不解,正要问时,却见沈鸿若兴奋地抬起头,对凤九霄道:“凤老前辈,这酒坛虽然常见,但沈某却可以断定,这酒坛不仅是出自殷剑德之屋,而且,是被那个逃走的伤者——朔望带到这里的!”
凤九霄越听越迷糊:“酒坛装过玉竹春,十有八九就是殷剑德的,这个可以基本确定,但大人怎么知道是曾被殷剑德控制、后来逃走的伤者——很可能是朔望——所带到这里的呢?为什么不会是普通小偷?”
沈鸿若微微一笑,把自己手中的怪镜子塞到凤九霄手中,让他对准坛子的某一处地方,道:“凤老前辈看这里!”
凤九霄将信将疑,透过那怪镜子看酒坛,这一看不要紧,却让凤九霄惊呼一声:“血手印!”
常润也忍不住好奇,凑过来观瞧。果然,那怪镜子下,看似寻常的酒坛黝黑的坛身上,赫然一枚血手印在目!常润不由惊叹:“沈大人,这是照妖镜吗?”
“不是照妖镜,是放大镜。”沈鸿若笑道,“这镜子也是我从白草间淘换来的。据那店主说,这镜子是从番国异域用茶叶丝绸换回来的,很是珍贵,但也很有用。就像你们看到的,它能让我们肉眼看不出的细节彰显出来,无所遁形。”
“有机会了,老夫也一定要到这白草间去寻寻宝。不过,”凤九霄感叹一番,却又皱了眉,道:“虽然有血手印,但沈大人是如何知道,这手印就是那伤者朔望的呢?”
沈鸿若微笑不语,又将手探入袖中,摸出一截血迹斑斑的布条,道:“这是我从殷剑德的床上拿的,凤老前辈请看这里——”
凤九霄循着沈鸿若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布条的某处,赫然印着一枚清晰的指纹。沈鸿若又示意凤九霄拿起放大镜,道:“凤老前辈,您再看酒坛上的血手印,很幸运,食指的指纹也很清晰。”
凤九霄仔细看放大镜下的血手印,果然,如沈鸿若所言,血手印显然以食指为着力点,所以食指指纹很是清楚。
这枚指纹,和布条上的指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