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移魂计(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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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探情报(一)

第二天一大早,齐恩就醒了过来。

躺在床上眯着眼,他环顾四周,这是昨晚王大爷给他找的一间空房,位于三楼。房间不大,也没啥家具,就一张硬木板床,配一张桌子和凳子,按照王大爷的说法,这原来是职工宿舍,如今已人去楼空。

齐恩翻个身,细细瞧看床头的纹路,等着睡意完全消失。看得出来,这床有些年头了,床头的木楦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像古玉的沁子一样。床沿上有一大块缺口的痕迹,像是被硬物砸过,后又精心地进行了修补。看来这屋子里曾经住过一个女人。

女人!齐恩马上想起陈猎户的故事,那个穿着黑白长裙,跑动姿势古怪的女人,她就是娘娘吗?听王大爷叫她巫烛娘娘,这是她的全名吗?娘娘一面性命夺,多么可怕的说法。

齐恩不再往下想了,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种传闻,如今随便哪个村子里都能听到,整个中国从南到北,最不缺的就是这套东西,迷信啊迷信。

他把枕头横过来一折,垫在脑后。这样头部抬高,视线好多了,脖子也舒服好多。他又转头去看靠在床头的木桌,这桌子漆成跟床一个颜色,土黄色。桌子是用杉木造的,长有一米多,宽半米,带两个抽屉,桌子底下有根横档,用来隔脚。齐恩发现,这桌子靠床的一侧,有好多星星点点的黑斑,像是用极小的火苗烧出来的。他思考片刻,认定这些黑斑应该是烟头造成的,也就是说,有人躺在床上抽烟,抽完了,随手在桌子上掐灭烟头。看来,这屋子原本还有个爱抽烟、不讲卫生的男主人。一对夫妻,一个细心讲究,一个大大咧咧,那平日里磕磕绊绊肯定少不了,八成经常吵架甚至打架。齐恩微微一笑,不由地想起陈猎户的故事中,黑脸大汉与长裙女子对峙的场面,在这屋子里恐怕也经常上演吧。但随即他心中一惊,怎么回事,陈猎户的故事分明是胡说八道的,是迷信,自己怎么念念不忘呢。

齐恩似在自责,不想再看那桌子,于是转了个身,盯着墙壁上斑驳的污渍发愣。没想到看着看着,他发现那些好像不是污渍,而是一些隐隐约约的图案和文字,只是由于距离远,这些细小的图案和文字都交织在一起,模糊成一团一团的污渍。

他几乎第一时间想起大眼家的那块镇纸来,莫非今次又有发现?他赶忙爬过去,趴在墙壁上仔细端详。这不瞧还好,一瞧差点没把他鼻子气歪了,这分明是顽童的涂鸦罢了。墙上几个简单的汉字写得歪歪扭扭,画的房子,人,树木都比例失衡得可笑。只有太阳画得挺圆,像个样子,只是画蛇添足般把四射的光芒也画上了,这是标准的儿童画法。他哭笑不得,看来自己是过于敏感了,平平淡淡才是真。不过反正也闲来无事,他试着读出那些汉字。

“西……小……小……王……西……何……苗……豆……元……阿……山……西……叶……玉……山”。

瞧了半天,齐恩好不容易才辨认出几个汉字来。这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这是小孩子写的,而且是刚刚学写字的学童。一来每个字的笔法都不同,像同一个西字,出现了三四次,有的像草书有的像楷书,完全没有章法可寻。二来这些字的笔画没有超过十的,都是最简单基础的汉字。第三,虽然破旧了点,但这面墙壁粉刷得还是挺白的,脑子正常的大人是不会拿支油笔去墙上画这些东西,能这么干的除了天真无邪的小孩子还有谁呢。当然,齐恩凭自己的亲身经历,敢保证这娃娃没少被爹妈打屁股。

肯定是个调皮捣蛋顽劣不堪的孩子,齐恩笑了笑,脑子里又浮现出小孩子在前边边哭边逃,父母跟在后面拿笤帚追打的情景。

咦,好像在哪见过。

他马上反应过来,还是在陈猎户的故事里,小孩子就是那团白雾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翻来覆去都能联想到那故事。是王大爷讲得实在太生动,还是那故事本身就比较……

邪门!

齐恩一个激灵,马上起床穿衣,不睡了,下楼吃饭去。

下到二楼,齐恩巧遇肖勇,他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两人互相问了个好。

洗漱完毕,他俩来到饭厅。这时天色尚早,饭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但是碗筷已经摆在桌上。他们又转到厨房,袅袅炊烟中,王大爷正在灶膛后烧火,苗苗则用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大锅铲,在一口大铁锅里搅拌着,大铁锅里热气腾腾的,一股米香引得两人口水直流。

“你们先出去,早饭马上就好。”王大爷冲他们挥挥手。

不多久,粥就上桌了,满满一个大铁缸,是肖勇和王大爷一齐抬出来的。齐恩和苗苗则端了几盘咸菜酱瓜之类的清口小菜,苗苗另外还拿了几个咸鸭蛋。

终于开饭了,饭桌旁只有齐恩和肖勇两个人。王大爷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要出去转转,苗苗连粥都没喝,拿了两个馒头,中间夹上酱瓜,就跑得远远的了。其他人还在楼上呼呼大睡,不肯早起。

齐恩拿调羹划拉划拉粥,然后小心地吸了口,却还是给烫得直跳脚。清粥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他腹中饥饿感更强了,但一时半会又喝不进去,便只好转头问道:“哥,你是大前天来的,对吧?”

可能是刚出锅的缘故,那粥确实很烫,肖勇也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口,就跟齐恩攀谈了起来:“对,大前天上午到的Z县。你可不知道,从我们那疙瘩到这里要多久,我是先坐火车再换汽车,颠簸了三四天才到,太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难怪你现在才来。”齐恩说道。

肖勇何尝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摇头叹道:“唉,你说的没错。本来嘛,亲人失踪了,这事搁谁身上都着急。可我们家情况有点特殊。第一,这路途太遥远,来一趟不容易,来了之后人生地不熟,也不好找。第二,这两年,Z县公安局都会写信,告诉我们调查的进展,虽然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也吃不准弟弟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留在Z县。本来工厂还在的时候,我们就打算来了,可没想到弟弟失踪没多久,这自行车厂居然也关门了,连厂长都跑了。你说我们这苦主该找谁去,只能指望政府给我们解决了。”

“也对,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这黒酆山,我咋觉得水很深呢。”

一听这话,肖勇顿时两眼放光:“原来你也发现了?”

齐恩心想,上钩了。这人比他早两天到,而且一直跟这边有联系,说不定能打探些消息出来,瞧他的样子,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应该很好对付。

于是齐恩说道:“昨天听老爷子的说法,我就觉得很奇怪,这好好的工厂为什么废弃了,而且就在你弟弟出事后,是不是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肖勇一拍大腿,冲齐恩挑起大拇哥:“小兄弟,真给你说着了,这厂子还真出过大事。”

他伏过身子,压低了嗓音说道:“有些事我是从别人那打听到的,你听听就好,可别瞎传。这自行车厂啊,以前效益好的不得了,年年厂里都会出几个劳模,在X省算是小有名气。我弟弟大学毕业后,是厂长专门重聘来的。他是学化工的,专门研究电镀什么的,所以也算是专业对口。头两年,他每个月都给家里写信,说说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看得出来他在这边过得比较舒服,挺开心的。但有一次,他在信中说马上要发财了,口气很是得意。当时我们并没在意,觉得他说的发财无非是厂长提拔他做个小干部。接下来的几封信,每一封都是如此,也不提工作也不提生活,翻来覆去就是说发财了发财了。我们就奇怪了,总不至于月月给他提干吧。但信中他闭口不提为什么会发财,我们也就先不问了。可是之后几个月,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信。我们也给他写过信,回信的是厂里的人,说他出了点小意外在养伤,暂时不能写信回家了。再往后,居然连回信都没了,我们这才托派出所的亲戚跟这边的公安局联系上,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出大事了。”

“就是老爷子说的那件事吧,他怎么说来着,碰见娘娘和真君了?公安局也这么说?”

“那当然不是了,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公安局怎么会提呢。公安局给我们的说法是工厂破产了,我弟弟因为受不了失业的打击,发了疯,下落不明。”

“这……这毫无说服力嘛。”

“没错,这个自行车厂是国家的,怎么可能倒闭。就算倒闭了,我弟弟一身的能耐,去哪不能活,实在不济回老家,顶替他爹的工作,那也是条出路,何必跟这穷乡僻壤死耗。反正这套说辞摆明了是忽悠,所以我后来托了好多关系,从侧面打听了下,只打听到这个厂子,在王大爷遇见娘娘和真君的那个晚上,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因为这事,工厂的职工都跑空了,政府专门派人来调查。闹到最后,连他们的厂长也突然消失了。”

“这么严重?乖乖!”齐恩发现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这黒酆山真不简单,干脆改名叫神秘山得了。

齐恩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哥,你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吗?”

肖勇摇摇头,一脸无奈:“我想了好多办法都没弄清楚。这事啊,就跟刺猬一样,远看人畜无害,一靠近就缩成一团浑身是刺,根本下不了手。你想啊,连政府都惊动了,我一个外地的平头百姓怎么可能知道。”

“也对,不过没关系,这里不是有知情人嘛。”齐恩意味深长地跟肖勇交流了下眼神。

“你是说……王大爷!”肖勇的眼睛又亮了。

“不止,不是还有三个村里人嘛”,齐恩朝楼上努努嘴,然后像是很意外地记起什么,问道:“对了,那三个人,怎么也会在这借宿,哥你知道吗?”

“哦,你是说闫村长他们吧,”肖勇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来也巧,他们是大前天跟我一起逃到这工厂里来了。”

“逃?”齐恩嗅出一丝异样的气息,神经立刻兴奋起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怎么,出事了?”

肖勇一脸诧异,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大昌村的异样?”

“我们没经过大昌村,在来的路上可能是走岔了,我们是从山后面绕过来的。”

“是嘛,从山后面能绕过来?这我倒不知道,好走吗?这厂子后面什么样?”

齐恩觉得这肖勇分明是想岔开话题,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敷衍了他几句,心底打定主意,待会去大昌村瞧瞧。

两人快吃完饭的时候,楚科洋懒洋洋地从楼上下来了,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齐恩催促他赶紧洗脸吃饭,便独自走出了宿舍楼。

现在正是上午八点来钟,阳光灿烂,齐恩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终于有空瞧瞧这工厂到底什么模样了。昨晚上黑灯瞎火匆匆忙忙,没来得及细看,所以齐恩以为这厂区已经是片废墟,到处残垣断壁。哪知现在一瞧,四通八达的水泥路上干干净净,几乎见不到垃圾;路旁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棵参天大树,大部分是法国梧桐,夹杂了少量高大的杉树和小巧可爱的白玉兰。马路通向各幢高矮不一的混凝土楼房,有些楼房灰墙平顶,三四层高,楼里窗门紧闭,玻璃上都落了灰,显是关了很久了。大部分房屋顶上是尖的,尖顶上多半还立着根又粗又长的圆筒状烟囱,房屋的两侧和正面都是巨大的玻璃窗,排成一列。那些玻璃千疮百孔,有的呢,干脆碎裂成网状。许多楼房的墙面爬满了爬山虎,有的爬山虎甚至吞没了整面墙壁,恰似穿了件绿色棉坎肩。不少楼房四周停着些破旧的机器,上面遍布红棕色的斑斑锈迹,有些机器甚至都已经陷在油腻的小水潭里,那水面呈红棕色或者蓝黑色,没有一丝生气,令人顿生厌恶。每栋楼房前都有个花坛,有的花坛满是矮矮的灌木,齐恩认得那是山茶树。有的花坛则种着月季,一串红,鸡冠花,喇叭花等颜色艳丽的花花草草,而且排列整齐有致,显然是精心打理过。

“怎么样,这地方还不赖吧。”

不知什么时候,肖勇站在齐恩身后,他嘴角斜叼了根烟,悠悠地说道。阳光洒在他坑坑洼洼的脸上,像个芝麻烧饼。

齐恩点点头,确实跟他的想象有些出入,如果不是这厂区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压根不认为这里已经废弃了。

“待会我带你和你朋友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你们都是大学生,懂的肯定比我多,说不定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昨天苗苗说你们是来找人的,那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一起合作总好过各干各的,小兄弟,你说对不?”

肖勇向齐恩伸出手,脸上带着微笑。

既然肖勇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于情于理,齐恩都应该有所表示。更何况,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于是他也伸出手去,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哟,你们俩这是?”

楚科洋恰巧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的情景愣住了:“两位领导在干嘛呢,黒酆山胜利会师?”

肖勇笑了笑,冲两人一摆手,“走,我领你们逛逛去……”

生活中有一种人,天生就善于交朋友,也许他话语不多,但跟他交谈总是令人觉得如沐春风。肖勇就是这种人,跟齐恩和楚科洋认识还没多久,三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我在机关工作,你们管我叫大哥就行了,其实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这次我是为了弟弟的事情专门请假出来的。你们呢,学校放假了,来这里找你们的朋友?”

“对,我们的朋友前段时间出了点事,退学了。前两天我们收到他的一封信,说在这地方遇上点麻烦,这不我们就赶紧赶来了。”

“你们真仗义,特地千里迢迢赶过来,怎么样,找着了吗?”

“没呢,一点线索都没有,回头我们再找王大爷仔细问问。这地方也就他一户人家,大眼要是来过,肯定跟王大爷碰过面。”

“大眼?听名字他眼睛肯定很大,呵呵”,肖勇说完伸手朝路边一指,“看见那栋房子没,那就是王大爷说的,碰见真君的房子。”

齐恩和楚科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栋孤零零的大房子立在路旁,房子上几个大窗子,包括正面一扇大门,都闭得紧紧的。

“听说那是工厂的礼堂,平日没人去,厂里有重大活动时才会启用。出事的那天晚上,真君就是钻进了这个地方,然后爆炸了,把我弟弟和王大爷等几个人都炸飞了。可你们发现没,这礼堂完全不像是被炸过的样子,窗户大门都是好好的。”

三人从马路上拐了个弯,转到大礼堂边上。齐恩细细察看了几扇窗户,没错,这窗户是木制结构,漆成暗红色,窗框上嵌着一整块透明玻璃。齐恩用指头轻轻抹过玻璃,指尖灰蒙蒙的,在玻璃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确实可疑,这些窗户整整齐齐,不像是被外力破坏过的样子。你们来看,这玻璃和窗框靠内侧的对接处严丝合缝,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原装的。还有这窗框上,有几处漆皮剥落了,另外几处虽然卷了起来,但还粘在窗框上,相信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掉下来,如果窗框被外力破坏过,应该不可能出现卷曲的情况。”

肖勇赞赏地看了一眼齐恩,附和道:“是的,这一点我也发现了。我的看法和你一致,窗户上的痕迹应该是长时间自然形成的。”

楚科洋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爆炸炸坏了窗户,他们把整扇窗户都换了,经过三年多日晒雨淋,窗户变成现在这样。”

齐恩说道:“这也许是合理的解释,但有个问题,一扇新窗户,经过短短的三年时间应该不至于损坏到连漆皮都开始剥落。特别是这些窗户可能好久都没打开了,缺少空气流动和人为触摸,这些窗户应该更新一些才对。”

楚科洋又说:“那,如果换上去的是一扇旧窗户呢。如果,换的是玻璃不是窗框呢。如果,王大爷和苗苗每天都来打开窗户换气呢?当然,这似乎不太可能。”

“黄毛,你这是庸人自扰,你这些想法非常的……不可能。”

“黄毛?有意思,你们起的绰号真有意思”,肖勇大笑起来,“小楚,你的头发染成黄色过吧。那么,你们管小齐叫什么?”

楚科洋也笑了:“眼镜,也很形象,对吧。呃……不是说你。”他忽然反应过来,肖勇鼻梁上也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哦,我喜欢这绰号,简洁明了,印象深刻。言归正传,换窗户这个想法非常有建设性,不过我认为是很难成立的,待会我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你们就会明白,现在容我先卖个关子。”肖勇狡黠地一笑。

但随即他脸色一变,低声对两人说道:“真见鬼,碰上丧门星了。”

远远的,走来一个瘦高个子和一个矮子。这两人均背着手,歪个肩膀,走路时脚下没根,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像是随时准备出脚踹人。

“你们看,这两人想装领导的派头,看起来却像是恶霸上街。这叫什么,这就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哈哈。”肖勇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齐恩和楚科洋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免暗暗发笑,确实很形象。

那两人慢慢踱了过来。经过齐恩等人旁边时,闫村长拿眼角余光瞟了瞟,也不知是看人还是示威,哼了一句,又自顾自走远了。由始至终,双方都没说一句话。

“奇怪,我七点下楼后,没见他们下来过,这么说他们七点前就跑出去了?这大清早的,上哪瞎逛去。还有那个大个子怎么不跟他们在一起。”

肖勇皱了皱眉,对两人说道:“昨天他们和王大爷争吵,你们也听见了吧,这大昌村和自行车厂,似乎有很深的矛盾,何厂长的离开,有可能是这闫村长搞的鬼。”

何厂长!

齐恩突然想起昨天闫村长嘴里说过何诺元这个名字,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赶忙问道:“肖大哥,你说的何厂长,全名是叫何诺元?”

“对,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