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篱落清楚那是在暗示什么,一时大脑当机,冲着开着扩音的听筒咆哮——
“混蛋,你放开她!”
那端的动作似是顿了顿,随即更大的水声传来。
江水漾从头到脚,被水浇的湿淋淋的,难堪又难受。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个人接电话。”那端又传来她低沉的笑:“是我的过失。”
“你到底是谁?”南一川拳头紧握,听了这么久,他居然没从其中判断出任何问题。
看来对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打定主意要拿到这五千万。
“别问了,烦不烦。”他应:“我可没心思在这里和你周旋,噢,对了,顺便告诉你,找警察没用,他们定位不到我……有那时间的话,还不如去好好准备五千万。”
可恶!
他们此刻正处于被动地位,不管做什么,都注定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交易时间,地点。”于是乎,他不再废话:“我想你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这五千万了。”
“南少果真和外界说的那样,是个爽快人!”男人略带爽朗的声音传入:“我就喜欢痛快人,不过……碍于你那些守护者害得我又重新找了个地方,我加个条件,要求明天一早,只要少奶奶一个人过来,我会全程监督的,还希望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我?”苏篱落愕然:“为什么?”
“少奶奶,我一早就听说了您的美貌,想来比这个江水漾要美上百倍,那么滋味,也一定会更好。”
这番带着明里暗里羞辱的话,听的车厢上方盘旋着股浓烈压抑的气氛。
尤其是南一川,他额头上的青筋跳突的怎么都停不下。
“别冲动。”苏篱落握住他的手,用口型说:“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能救出她。”
饶是如此,他的情绪也没看起来好到哪里去,依旧是状态不佳。
“是考虑好了吗?”男人声音适时响起:“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会给少奶奶指定专门的路线,并且会派专人送她过来,就这样,我很期待明天我们的见面,再见。”
话刚说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响。
南一川懊丧的抱着脑袋他,过了会儿,他又按下那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就在大家闭气凝神等待答案时,那端传来的机械女声彻底粉碎了所有人的期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Sorry……”
空号?
他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赫然发现了这次打过来的手机号和第一次的不一样,霎时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低咒一声过后,他恨不得把手机给扔了。
“一川,你别生气了。”苏篱落安慰般的说:“明天一早我会过去的,以前水漾救过我,现在该是我偿还的时刻了。”
在教室时,她不顾被白辙报复的危险,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
此刻,她也义不容辞的选择报答。
“篱落,我不同意。”南一川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
万一出了什么情况……
他不敢想象。
“南少,我陪学姐一起去。”花桓暮定定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姐姐,爸妈去世时,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她。”
“不可以。”苏篱落皱着眉头拒绝:“他说了只能我一个人去,如果你去了,他再换别的方法惩罚水漾怎么办?”
“这……”
“那你一个人去有用吗?”南一川几乎是吼了出声:“不行,我坚决不同意,这样做太冒险,而且不一定会有效果,”
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要去面对枪林弹雨,他心里就难受。
“那你说怎么办?”花桓暮急了,揪着他的领子,两人同样的双眼赤红:“都到这种地步了,你难道要选择见死不救?”
他们心底都有最在乎的人,也容不得对方受半点伤害。
“如果可以,我真想。”南一川没有还手,而是颓丧的躺在座椅上:“我现在脑子很乱,什么办法都想不到。”
他感觉很无力,高高在上的南家大少爷不过是个被人羡慕的头衔,实际上却是连个女人都救不了的懦夫。
呵,不是么?
“好!这是你说的!”花桓暮嗤笑一声:“你这件事你们都别管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你好好呆着,到时候看我们的笑话就行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意气用事没有用。”他拦住二人:“就不能好好商量吗?”
“不能。”
“不能。”
两人别过脸,通红的双眸里,展露出各自的心迹。
她有些无奈了,对方要求她一个人过去,还亲自选择路线,最应该害怕紧张的人是她不是么?
“都别吵了。”一直托腮思考的南文曜发话:“一般保镖无法靠近的话,这让我想到了……”
“什么?”
“侦察兵。”老爷子头上亮起了小灯泡:“对,我怎么会忘了还有这个!”
“爷爷?”
“一川,把你的电话给我用用。”他止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手因激动而不断的在发抖:“我保证这个方法比任何方法都有用。”
花桓暮抓住车把手的动作一顿,定睛看着南文曜,双眸熠熠生辉,期待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
他接电话时,三人静静的听着,在知晓对方愿意派人过去时,眼眸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老哥儿,我还有些事,今晚你把绑架之事详细的告诉我,好让我有时间制定具体的方案。”
“哎。”他应:“你能答应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事关于到我们南家的声誉,有空请你吃饭。”
“吃饭?”对方一愣:“我哪像你这么退了休悠闲自得的,最近手头上又来了一批,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身体素质那叫一个差,都快把我气死了。”
“哈哈,那送你一栋别墅如何?”老爷子出手阔绰:“你要是能帮我揪出真凶,别说是别墅了,就是飞机也可以。”
“先不跟你贫了,
我这会儿忙着,先挂了。”
“嗯,好。”
电话挂断后,车里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这条路可以走。
不过,南一川最关心的问题却是——
“想和绑匪见面,篱落还是逃不过必须去的命运。”他眼眸里飘过一丝痛苦:“爷爷,我不是不相信您的战友,只是世事难料……”
“你的担心我知道。”情绪舒缓不少了的老爷子说:“忘了你小时候有次绑架是怎么自己逃出来的吗?我和你爸妈在接绑匪电话接到一半正想办法时,你已经从外边进来了……”
旧事重提,南一川烦躁的说:“她和我不一样,万一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按照她的智商水平,根本想不到能解决的办法。”
“喂!”虽然说的是实话,也是关心她,怎么在她听来这么不中听呢?“发担心我就直说,干嘛要拐弯抹角。”
“呵呵。”他勉强笑了笑:“我怕被人传出去,我南一川的妻子竟然是个白痴,丢人!”
啊喂!
他才是白痴,他全家都是白痴。
呃……不对!
她好像又骂到了自己。
太阳快要落山时,制定好计划的四人疲倦的或瘫倒,或睡着在沙发,椅子,桌子,地上。
最清醒的莫过于南一川,这个几岁就能把绑匪耍的团团转的男人,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假寐的苏篱落。
他被白辙踢到肚子时,她疼在身上,他痛在心里。
这次,她又要去冒险。
可笑的是,他们南家两度担任罪魁祸首。
他凝眉沉思,忽而又想到苏篱落的控诉。
她说:南一川,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平静。
那时他斥责,反驳,讥讽,甚至“报复”
现在想来,心里确实懊悔到了极致。
上天怎么这么残忍,给了他好不容易能喜欢上的人,却又见不得他好,硬想要把两人从中间劈开。
“这件事后,就离开吧。”他小声说:“苏篱落,你是只适合摆在货架子上的古董,欣赏还好,用力过猛,就会碎成一堆。”
没多久,老爷子那位战友打来了电话,众人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竖起耳朵听他的布置。
约莫过了一小时,苏篱落已经把笔记记的满满当当时,方才结束,
她一门心思都在解救江水漾身上每一秒都在担心今晚那个混蛋会不会对她做什么,没时间注意南一川情绪的不对劲。
今夜花桓暮暂时住在南家,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反而会徒增思念。
苏篱落则是自觉的跑到了南一川的房间里,她机械的洗漱,机械的上床睡觉,从始自终眼睛里都散发出暗淡的光。
她真的好难受。
那侧的南一川心疼的看着她,这个并不起眼的姑娘,因为种种原因和他在一起,却看起来一点都不幸福。
这更加坚定了他决心。
半夜十二点,别墅里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苏篱落赤脚下床,她口渴,迷蒙着一双眼去了厨房。
——砰!
声音打碎的声音传来,正在卫生间逃避的南一川闻声迅速赶了下去。
只见客厅里灯火通明,向心水半责备半心疼给她包扎,还不忘念叨:“你这孩子,想喝水找佣人就行了,干嘛自己下来。”
她右手处有道血口,地上是混着血液的餐巾纸。
没说话,她人木讷的盯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