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抚着那珍珠,恨不得将珍珠挫成了粉。
这信,是暖暖托了云净给顾野的,正巧上赶着碰上了张菲菲,下人为了讨好未来主母,就将这信交给了张菲菲。张菲菲也是一直收藏着,没有吭什么声。
顾野在边关受伤了,暖暖得知,暖暖去了。张菲菲恨暖暖,临去之前将这信差人送到宫里给皇后,却是那般巧让柳妃看着,把这信拦了下来就找了云净,云净怕生事,就求着她来向皇后求情,把珍珠头钗也交了出来。
暖暖,到底你心是做的,这样的硬,又是这样的固执。
暖暖,是不是要杀了你,才会绝了所有的想念与伤痛。
他将信,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披上衣服有些飘浮地出了来,乔公公说:“皇上,有消息了。”
到了书房,乔公公才启禀:“探子发现有马车日夜兼程往边关而去,而且路上还问了些大夫。”
乔公公没吱声下去,弦说:“问的什么?”
“四月胎如何落。”
他心里一片灰败,没有一点的颜色了。
私心里以为暖暖有了孩子,总会心里更有着他的,可是孩子也留不住她,她也不要,那些恩爱,那些开心,所有都是假的。
好个骗子啊,真是高明,将他玩得团团转的。
杜暖暖到底是报了仇啊,报了他强要她身子的仇,也报了他李家的仇。
自此心里若是还要有她,那他便也是看不起自已的了。
“皇上。”
“说。”他静得可以,心里什么都明白着。
“探子没抓到,赶车的狡猾至极,这二天想必到了边关了,有顾野和景王在,想必要抓她,是有些难事。”
他挥挥手:“你且下去吧,不过是小事。”
以后她的事,就是事。
终有一天,她会在他的手里,他会将她挫骨扬灰的,只要她敢将他的孩子落掉试试。
只要她敢试试,他有天下,女人算什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沾了墨汁写字,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手心里的血,不知是什么时候掐出来的,顺着笔杆子滑了下来。
可笑吧,他现在还是在乎她的。
十天的期限,终是到了,意料之中,她没有回来,也逃得精明。
“回启元殿吧。”他抚抚额,还是站了起来:“把这些都收拾收拾,回去。”
“是,皇上。”
“乔公公。”
“奴才在。”
以后若是看到杜暖暖,提醒朕枫园二字。他怕会把这些恨给忘了,不对,还要让冯宝珠在宫里,这样看到她,越发的能记得清这些事。
乔公公没有应声,心里长长地叹口气。
皇上是真心的喜欢上了杜贵妃,杜贵妃心里有顾将军也是不假,因为云净一句话,可以跳下去,不顾自已的性命。
这件事若不是皇上不计较,若不是皇上真心爱上杜贵妃,早也就是杀头之事了。
情爱竟是如此的执着啊,皇上执着于杜贵妃,杜贵妃却是执着于顾野。这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那么皇上会将这个死结斩掉,不会伤心太久的,他侍候皇上不少年了,皇上的行事,他很清楚。
出了书房,凤仪宫里的宫女告知皇后去永宁宫里给太后请安了。
他吩咐公公:“一会让车辇去接皇后回凤仪宫,雪天路滑又冷。”
“是,皇上。”
宁愿他负天下人,他讨厌别人再负他,谁对他好,他会看着,他心里有数的。
外面的冰天雪地,何惧冷,何有他心冷。
永宁宫里,暖暖的炉火烤得让人有些懒洋洋的,太后瘦得越发的不成人形。
狠啊,先皇如此的无情,说最爱的是太后姑姑,可是药却也是无情地侵害着太后姑姑,没有翻身之地。
荣耀与威势,去年还是如日中天,可是御医说,太后姑姑活不过今年了,没有药可救的。
醉蓝小心地侍候着,用帕子将太后唇角边的药汁擦净。
“醉蓝。”太后握住她的手:“如何了?”
醉蓝浅浅一笑,在她耳边轻声地说:“太后姑姑交于醉蓝做的事,醉蓝从来不敢忘。一切,都是照着太后姑姑想要的方向发展。”
太后松了一口气,幽暗的眼神看着她:“醉蓝,哀家是没有看错人,柳儿与你是没得比的,哀家知道你也是容不下柳儿的了,这些哀家也不会插手,但是你得答应哀家,莫要动元霜。”
醉蓝轻声地说:“太后姑姑,元霜姐姐如今已是无事一身松,多好啊。”
“你心里知晓就好。”
“太后姑姑,醉蓝知道的。”
“哀家听说,你让顾家几个年壮的人离开了京城。”
醉蓝轻声地说:“太后姑姑,醉蓝要让皇上信任醉蓝啊,而且这样做,远走也是一样保全之法,皇上对顾家,还是心有很多芥蒂的。”
太后想了想,也轻叹口气:“你说的,倒也是。”
“醉蓝,给哀家下个遗旨吧!”
醉蓝一震,还是俯头下去:“太后姑姑请说。”
“让元梦嫁与景。”
醉蓝有些迷惘:“太后姑姑,元梦不是预备明年要送入宫里来给皇上做妃嫔吗?”
“哀家自有哀家的打算。”
“那醉蓝知道了。”
“醉蓝。”太后看着她,唇角一抹绝望的笑意:“你要记住,皇家的人,都无情。”
醉蓝点点头,抚着太后的枯瘦的手:“醉蓝知道的。”
但是出了永宁宫,还是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将元梦许给景做正妃,想太后姑姑最宠的就是元霜,元梦亲姐妹。
但这些,也是解不开的纷忧,她知道自已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得到太后的信任。
太后已经过不了这个年了,还差几天都过不了。太后已经不能亲手杀杜暖暖了,这个杀,却要让弦去做。
让最爱的人杀,想必这是世上最残忍的事。
永宁宫的长廊里,醉蓝看到了煜王,也依礼而行,煜王来得匆匆,浑身带着冰雪之气,倒是不知太后姑姑这么晚还召见煜王是什么事?
宫女上来了,轻声地说:“皇后娘娘,皇上派了车辇在外面候着,来接皇后娘娘回凤仪宫,说是天气冷,雪又大怕娘娘冻着。”
她一笑,美得让人叹息。
有一种花,越开越是美,有一种人,越看越是耐看,越看越是看不透。
“皇后娘娘。”宫女又唤。
醉蓝恢复了理智,笑盈盈地说:“本宫知道了,皇上的膳,是否让人做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早就让人准备了,还是清淡的药膳,不过皇上现在已经让人收拾了在书房里的奏折回启元殿去了,奴婢交待人要送到启元殿去,而且不许冷了一分。”
“好,你先下去吧,让话儿再交待你一些事,明儿个你就去启元殿好生侍候着,话儿会吩咐你怎么做的。”
“是,皇后娘娘。”
皇后又折身回了去,宫女要传,她却笑着摇头说:“本宫忘了告诉太后娘娘一些注意的事儿,一会就出来,别惊忧着了。”
于是宫女便没有传,她进去,但是内室外面刘公公却守着,毕恭毕敬地说:“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煜王在里面谈事。”
“本宫还有些事儿忘了跟太后娘娘说。”
可是刘公公却是守着,轻淡地说:“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没有传,请皇后娘娘稍等。”
太后倒也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了,定是大事。
她是弦的皇后啊,弦一荣她荣,弦若败她则败,虽然明白太后说皇家的人都无情,但是馘是,她比谁都明白着。
皇上让景和顾野去嘉云,用顾野来牵制着景王,用杜暖暖牵制着顾野,她如何不知晓。
但是煜王爷,她却是百想不通的,太后留他在宫里,不知何意啊。
太后做事,的确是心细,的确是教她心服口服,但是太后的无情,她也不是不知道。
这么多天,杜暖暖也快到顾野的身边了吧,皇上回启元殿了,皇上的心已经理得明白了,冷静了,也绝了那份情了。
最坏的打算,并没有到那一步。
暖暖的意识沉沉迷迷的,总是醒一会,但是闻着怪怪的味道又昏睡了过去,只觉得在迷糊里,马车还在不停地飞跑着。
哪里是目的地,都觉得遥远了,每次昏睡过去都会以为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那么再残忍的事,也许就不必再面对了。
她可以和女儿一起,可是弦,对不起,想必是要让他心痛了啊。
弦,弦,来生一定她一定会把这一份不完整的爱,统统都再还的。
彻底醒来的时候,没有了颠簸,而且也不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脑袋不再沉重得可怕。
睁开眼睛,四肢仿若还在摇晃,一有一些意识马上双手就去抚着小腹,鼓起的小腹让她有些放下心来。
还在,她的女儿还在。
一颗心又放了下来,睡了很久很久了吧,肚子好饿啊。沉重的眼皮却又还是忍不住地合上,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心里的声音一次一次地叫着,她要逃走,不能任人鱼肉了,她不要做一个软弱的人,她要强大起来,她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回到弦的身边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忽然就整个人坐了起来,气喘喘地看着这一切。
简陋的石房子,冷意像是入了骨一样,这里的味道有着浓重的药味,而且还有着另一种熟悉的膻腥味,像是牛羊皮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