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皇后还是在身边,外面暮雪沉沉,看上去像是要下大雨一样。
皇后轻笑地说:“终是醒来了,可吓着臣妾了,皇上睡着了额头烫得紧呢。”
他看着她缩在衣袖下的手,通红通红的。
伸手下去拉她的手,她微微一缩:“皇上,臣妾让人做好了面,皇上趁热吃了。”
手,还是让他强硬地拉了起来,冰冷冷的。
他微微地皱起了眉宇:“让下人去做便是。”
“呵,下人粗手粗脚的,臣妾怕惊醒了皇上,幸好这一觉睡醒,头也不烫了,皇上是否还觉得头痛乎?臣妾跟御医学了些按摩之术,按按头部就会轻松许多。”
他低头看着她通红肿胀的手,呵口气轻揉着:“没事,陪朕去吃面吧。”
一觉睡到傍晚,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面汤,不是哪个味,面条没有那样粗糙,可是面还是面,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已经离开,她的逃离,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吃完之后,还是觉得气儿虚,他说:“皇后你在启元殿陪着朕吧,朕有些不舒服。”
“那是否传御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朕不想看御医。”心里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
皇后应下,又一番的侍候梳洗,指尖按着他头部的穴道,他渐渐放松下来,又睡了过去。
这样,有些温暖,很是甜蜜。
皇上那么那么的出色,以前在顾家看到他,也只有远远仰望的份,打从进宫,她就开始做梦,她相信,有一天梦会成功的。
指尖描着他的五官,多美啊,多少个夜晚想着他,想得让她几欲发狂。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心间,低喃地叫着。
她倾身附耳在他的唇边听,听得他轻叫:“暖暖,回来,回来。”
到底心里,还是有着那个人的。
她将头放在他身上,依偎着他,那样的温暖。
以后他如果唤她的名字,他就是要她的心,她也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去,将心给纠出来再捧到他的面前。
有些爱,可以永远永远不变,可以不顾不顾一切。
她会守着的,月明也需要守着,云开了始才会见着。
皇上心事重重,本来就不怎生的多话,打从那天出去之后,越发的少话了。
最常去的还是凤仪宫,一下朝便去,就怕在启元殿里多呆一刻,就会看到令人心痛的影子。
时间是一天一天地过去,这样的快,快得让他心里痛着。
凤仪宫的床席上,是干净的味道,只是衣物的味道,他闻不得什么香了,一闻就头痛。
像是怎么睡也睡不够一样,总是没有太多的力气。
躺在床上就困,就睡,就希望睡醒之后能看到谁,但是那个人,却是一直没有消息,更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今日会有探子回消息,他勉强支起了眼没有睡,他听见外面有人说有事启奏皇后。于是她轻轻地将被子给他拉得仔细就出去了,没有人一陪着,就觉得四处的冷风灌了进来,被窝里也冻得不可耐。
还是起了来,揉揉有些生痛的脚底套上了靴子,看着皇后这里简单的布置,有些喜欢了。
素净,简单,和气,永远的温柔和服从,而且是一心一意待着他,心里明白着顾家和他之前的关系,借着远送了几个近亲,将顾家的一些关系支得破散。像是解语花一样,默默地为他做着事,从来不会在他的面前多说半句,多要什么赞赏。
这样好的女子,他的皇后,他应该多看看,多喜欢她一点的。
可是喜欢是什么,多令人唾弃的东西啊。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已,五官竟然消瘦得厉害了,眉间的怒怨,越积越是厚,还能骗得过谁没有事发生呢?
温暖的披风是皇后亲手做的,他披上了出去,外面的阳光亮晃晃的,照得却是格外的寒。
守在外面的下人赶紧行礼,他一皱眉,挥挥手叫他们下去。
偏殿里传来柔柔的说话声,说到暖暖的名字,他停了下来,脚像是生了根一样,就是不走了。
“本宫一直不相臣暖暖会这么做的,云净,柳妃,这些东相是否都是真的。”
他看到她手里扬着一张纸,还有一样东西,有些眼熟,只是相隔得远了,却是看不到的。
云净点点头:“皇后娘娘,臣妾焉敢多说半句,因为在嘉云无意和顾将军认得,他说臣妾很像杜贵妃的姐姐,说让臣妾在宫里有什么事儿找杜贵妃就好,杜贵妃是个好人,然后还托我向杜贵妃问好。后来在宫里发生了好些事,臣妾知道有些事愈了本份,后来就没有多说什么了,这封信臣妾想了好久,还是不敢交出来,柳妃姐姐偶尔跟臣妾说起说杜贵妃逃走了,臣妾怕是惹上以事,就求着柳妃姐姐陪臣妾过来把这些交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什么也没有做的。”
她说得有些委屈一样,说完抬头看着皇后,眼里写着害怕。
皇后轻轻地叹口气,然后看着柳妃:“柳姐姐,如今皇上龙体不适,本宫还是一直把你当成姐姐,但希望我们姐妹有什么事儿,能敞亮地说出来,如果本宫能为你办到的,绝不会多言二句,这些事,是否是真?”
柳妃冷怒:“皇后觉得本妃会唬你么?如果皇后娘娘不信,这些东西本妃大可以交到太后那儿去。”
“可别劳烦太后,如今太后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呢。”
柳妃冷哼,她倒也是不想的,可是皇上却总是在凤仪宫里,而且后宫什么事,都尽数让皇后去做,她不找皇后也不行。
可这会儿却听着怎么格外的刺眼呢,把她顾元柳当什么了,拔事生非么?冷冷地看着她:“你倒是什么意思呢,说话别那么不明不暗的,似乎本妃不会做事儿一样,你若是觉得本妃说话不合你心意,这些事儿你尽管告诉皇上,相信皇上看了不会觉得本妃说错什么的。”
“唉。”皇后轻叹气,然后细细地说:“柳姐姐别生气,本宫也就看着皇上这些天身体很是不舒服,怕是忧到皇上,其实暖暖逃走,本宫也是略有耳闻的,皇上不想我们知道这些事儿,我们就什么也不要问,现在国事之重,宫里太后娘娘凤体越发的不好,皇上又病,有些事儿我们得顾着点。”
柳妃挑起桃眉:“这么大的事皇后想藏着,莫不是真的对杜暖暖生了感情,真当姐妹一样了,可莫要教本妃笑话了去,皇后娘娘对一个人好,哪会没有什么目的呢?说得这么单纯,本妃也忍不住失礼的笑了,不过东西和信也交到你的手里了,你是皇后,怎么个处置,也是你的事儿,臣妾是管不着的。但是这些事惹是处理得不好,皇后倒是小心皇上的怒火。”
皇后一怔,叹了口气说:“必是要让皇上身体好些才能说,你们先别说出去了,还有,后宫这些事,不必声张,就连太后娘娘那儿,也莫要多嘴一二,有什么事儿,本宫担着。”
“是,皇后娘娘。”云净乖乖地应声。
柳妃却是冷哼:“皇后担着,可皇后担得着吗?”
皇后也不怒,只是温柔地一笑:“总不能让皇上太操心的。”
“皇后倒是好心眼儿啊,佩服佩服,说出来总是为这个好,为那个好,本妃也终是明白,这就是皇后与妃子的区别,怪不得皇后能做皇后,而本妃,却只能是一个妃。”
说话里的冷刺,谁听不出来。
皇后轻叹口气,凤眸微垂看到那站在窗口边的人,唇角边凝起笑意:“便就这样了,柳姐姐多坦着,这几天天气冷着,柳姐姐你们回宫小心着走。”
杀人,何须自已动手,那只是最笨的方法了。
又说说年关到了,她让宫女将一些布料拿出为,让云净和柳妃先挑些喜欢的去。
等忙完所有的事,窗口边哪儿有人。
她拿了信,轻手轻脚地又回到了寝室。
皇上似还是在睡,她悄悄地将信放在梳柜下面的小盒子,又到床边去给皇上拉拉被子:“皇上,你好生睡着,臣妾下去交待厨子做些药膳上来。总是这般也不是法子,不让御医知道,药膳却是要吃些的。”
她一走,他就张开了眸子,冷冷地看了四周一眼,很是安静。
起身拉开了她刚才放东西的柜子,将那木盒子取了出来,里面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个珠钗,那珠钗他怎生不认识呢,他亲自挑给暖暖的,喜欢看她头上戴这么一对,看上去不花哨,简单但是高贵素净,很是适合她。
上次问起她,她说掉了。
她说什么就什么,他信了,他没想过要去追究这些身外之物何去了。
可是,真真是可笑。
信里字字言言诉着旧情,如一把把的刀,再将他冰冷的心给翻绞着,厮杀得不留一点的空间。
暖暖说:顾野,我还想着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逼不得意,顾野,你不要娶张菲菲,求你。
暖暖说:顾野,我怀孕了,顾野我要怎样才真的可以摆脱这所有的一切,你让我在他的身边,让我要好好活着,好好地幸福,好好地,可没有你,什么才是好好的。
弦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笑得那么的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