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心生怜惜,多好的暖暖啊,笑着点头:“今儿个姐夫带你出去,居说今年的乞巧节可多节目来着。”
她坐在青松旁的石椅上,悠闲地晃着双脚等顾野换衣服,抬头望望那从厚厚云层里透了来的阳光,柔和得如不食人间烟火般,清灵,惬意。
顾野从窗里瞧到这些微微感叹,以后就好好替青离守护这个聪慧可人的妹妹。
今年的乞巧节,比往年要来得隆重一点,盛锦这么多年一直是风调雨顺,再加太后执政重商轻民,京城里住的富贵人数都数不清,王孙贵族也是扎堆儿的,但凡想要攀上什么权贵之家,无不想到京城多转转,京城寸土寸金自不在话下,京城多是才俊与绝色女子更是让人心神簇摇,才子佳人比比皆是。
今年的乞巧节由顾司马的亲侄子顾风亲自操办,居说是想为他亲妹妹选个如意郎君,想这顾风可是京城一霸,有权有势到了无法无天的份,想要攀上顾家这皇亲的俊才可真是不少,才六天的功夫京城的客栈就处处人满为患了,有道是谁娶了这顾风的亲妹妹就铺了青云之路那是一点也不假的,当今太后娘娘唯亲而用是明摆着的事实。
这顾风为了造声势,居然摆起了擂台,琴棋书画四样若有一样谁若是出挑了,赏银千两,有钱的人不会少,可是敢这么铺张声势也只有顾家了。
顾野便是带着暖暖来凑这热闹,在京城里一处依水傍水的地方,七月的茉莉香得令人醉,纱布隔开二边的擂台,虑及民风纯朴,男女可以隔着纱相比,女人中一局又一局,战一局是百两银子,男子那边亦也是,直到最后一位男女相比,谁羸谁得千金,若输了不好意思,之前所羸的一文都不能带走。
看到那人山人海,暖暖睁大了眼睛:“京城的人莫非都到这儿来了?”
顾野轻笑:“年轻人大抵都在此吧。”
她点点头:“姐夫你擅长什么呢?”
“姐夫是个粗人,什么也不会。”
暖暖道:“那我们在这瞧热闹好了。”七月的繁花可真不少,湖光山色荷花竞相争艳,幽幽之兰竟也不甘寂寞。
就这样走走也挺好的,走走瞧瞧,小玩意儿可真多。
“暖暖,暖暖。”大嗓门的声音带着一些北方的口音,听起来好生的熟悉。
但她并没在意,这儿的人多了起,指不定不是叫她的。
现在方知道为什么顾野没有让下人跟随而来了,小姐公子的确是太多了,要是都带着随从,还不给挤成什么样儿。
“暖暖。”声音还是宏亮地跟随着,顾野个子高,眺目望去:“暖暖,似乎是唤你,在左边桥上。”
暖暖便瞧过去,绿荷丛中的木桥,一个灰衣的男人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叫着:“暖暖。”
“姚青槐。”她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在这儿呢。
姚青槐跑上前来,一张脸尽是笑意:“老远就瞧着有些像你的背影,果然是你啊,对了,我来京城了。”
他说话暖暖就忍不住笑,这何必再说,她这不是瞧着他了吗,不在京城还能在哪儿?
姚青槐看向顾野:“这位是?”
“我姐夫。”
他擦擦手,再作个揖:“原是顾大将军,久仰大名。”
顾野一笑:“不必多礼,姚公子。”
这么一叫让姚青槐微黑的脸变得黝红,不好意思地说:“不敢当,不敢当,顾大将军叫我姚青槐就好了。”
“你怎么到京城了啊?”
“杜家都没人在洛城了,呵,我跟着人不知不觉就到了京城,暖暖,你听说了吗?琴棋书画任选一个如果赢了,银子可不少啊,看到你我就看到银子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眯起眼睛笑,身上带着一种无比快乐的味道。
暖暖却没有他乐观:“京城里可都是才子。”
“暖暖也不差的啊,你要是赢了,可以帮到好多人啊,京城外面有个庙都是住的病弱残幼之辈,暖暖啊……。”
这么高大的男子竟然带着微微的撒娇,暖暖抬头望天:“我没有信心。”
姚青槐抓头笑:“我一会就去比书法,我都可以你更不能落下了。”
这么说暖暖无语了,姚青槐一向是这么来着,从不怕天高地厚。
顾野瞧着拍拍她的肩:“去吧,输羸无所谓,尽力就好。”
“对对对,还是顾将军说得对,输羸都无所谓,不过要是让京城的人知道我们洛城的杜二小姐可是个厉害的主更好。”
暖暖有些叹息:“你是想银子想疯了。”
他眨眨小眼睛,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想帮更多的人,好心有好报的,我要把我的好报都给你,我答应你娘要看你长命百岁的。”
“行,我去,姚青槐你还是不要去比什么,我看到你去丢脸我一定没心思的。”她不喜欢看人笑话他,姚青槐是一个烂好人,好到她不想看到他被别人欺负。
姚青槐嘿嘿一笑:“暖暖一定是最厉害的。”
是啊是啊,在姚青槐的眼里,她和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人,这么多年听他说这些话,都腻烦了。
一盘盘的残棋,如果能顺利地走得出来反败为胜,那就可以晋级有参赛的资格,有些是这重金,有些是为名,毕竟名利是不少人所喜欢追求的。
时间倒也是有限制的,初初开始是半柱香,暖暖下棋并不快,所幸也能一级一级过了,京城的才女果然真不少,这棋下得倒是颇费心思,越是到了最后,越是举棋艰难,一步错,全盘皆覆。
抬头远远地能瞧到姐夫和姚青槐在等着,眼里忍不住浮上一抹笑意,将最后一子落下:“小姐,你输了。”
“我怎么会输,我还可以再走棋。”对方眉目清傲,一脸的不脸输。
她淡淡一笑:“我现在便不下,你最多只能走五个棋。”
那小姐不相信,一子一子地下,下到第四子的时候脸色已经微微的女黑了,手一抖将玉筒倾倒在棋盘上站身就走。
当真是输不起的性子,输就输罢,看这么重作什么呢,瞧她衣冠华丽倒也不像是缺钱的,要说穷鬼还得数姚青槐,身上有件好衣服都恨不得拿去典当银子施舍给别人。
这会儿他瞧着和她奕的小姐黑脸离开了,笑得一个灿烂,仿佛是他赢了一样。
不曾想到她居然赢到了最后,拿着几百两银票给姚青槐:“这些可也不少了。”
姚青槐笑眯眯地收下:“暖暖,再努力啊,你要是和那些公子哥们决战男女最后一局,就可以拿到一千两了。”
“要是输了,这些都得收回,你确定?”她可不敢小瞧任何人。
姚青槐自信满满地说:“当然要比,我相信暖暖的。”
罢了,姚青槐一向说话是这样的,太不理智了,暖暖瞧向顾野,他却像能看透她心思一样,轻笑道:“试试也不无妨。”
“姚青槐要是输了你可别心痛。”
她再度去上场准备,男女之局还得稍等,有些闺阁小姐过于羞怯,于是男女隔着一面轻纱而下棋,互不影响。
姚青槐是个人来熟,乐呵呵地跟顾野道:“暖暖就是谦虚,其实青离的棋艺还比不过暖暖呢,这丫头可倔得紧,想不通的可以一夜不睡地想着,才下了这么一个棋。”他比起一根手指。
顾野瞧着那素衣轻淡的女子,怎生看,怎生的舒宜安恬,轻道:“暖暖是个懂事的孩子。”
姚青槐一谈起暖暖双眼就发亮,竹筒倒豆子一般说:“暖暖有时可也调皮得紧,老是不穿鞋子跑在草上,也不怕硌痛啊。”
“你在杜家挺久的?”对青离和暖暖的事知道这般的多。
姚青槐伸长脖子看暖暖:“是啊,她们很小我就跟在她们身边了,顾将军啊,那边有个孩子摔着了,我过去扶扶。”
话才说完人已经跑过去了,果然是一个十分灿烂又善良的人,他们在洛城一定都过得挺开心的,那儿的生活比这京城要简单多了。
小童点上了香,以二柱香为限,谁输了谁得赔钱走人。
暖暖对战的男子有着一双十分修长的手而且光洁得紧,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隔着那薄薄的轻纱若隐若现的但是又看不清楚,反正她也是没有兴趣的,只是想赢多些银子给姚青槐。
能在这么多人之中出众的,棋艺一定非凡,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下棋,对手下得并不慢,一步步感觉……就像是棋书一样,刚开始还以为是高手下棋不动声色,可是下了一半,暖暖心想定是太看得起对手了,步步也不中庸,杀气腾腾的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羸他。
她下得凌厉,对手有些乱了,这样羸得是不是太快了,以他的水平,还没有她第三个对手强呢,又或者是京城的男子都不擅棋呢。
“给你二千两。”
压得低低的声音感觉好近啊,她怔了怔。轻纱那边又低声说:“给你二千两,你现在丢棋走人。”
原来是这样,这公子能走到这么一步,想必花的银子不在少数了。
他又说:“三千两,你现在走人。”
他声音还挺好听的,如低低的琴诉般。她听得出这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或者是在他年少的生命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什么都可以用银子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