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她单薄的衣服又透出了腥红的血,终于有些快意掠上了心头:“爱妃身上有种味道,发上染上了淡淡的桂花香,瞧。”他像是个欣喜的孩子发现了宝贝,从她的发丝上取下一细碎的米黄色桂花:“发上还有个证据呢。”
“臣妾是贪看热闹,就跑去看……啊。”她忍住,没将痛叫出来,死死地咬着牙。
他的手按着她的肩,越发的用力了。
脸上却是淡然的笑:“杜暖暖,有没有人告诉你,朕最恨别人自作聪明地糊弄朕。”
她不说话,原来真的别指望宫里什么事能瞒过他。
“爱妃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吗?”
她小脸越发的苍白,他有些心软了,松开了手。
暖暖有些赌气地说:“皇上应该不需要想听什么了?”他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何必再问呢。
“杜暖暖,朕并没有容耐之心,相信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她吸了口气平和肩上的痛,才淡淡地说:“顾野说过他会为我姐姐守一辈子,我只是去问他为什么,不知道答案,他没有亲口告诉我,我不甘心。”
“仅于此?”他才不相信。
他亲眼瞧着他与她是怎生的难分难舍,你痛我怜来着呢,可是他若是道出这些,倒是有失了他的身份。
“他告诉我,叫我别多事了,很多事情会过去,很多人,也会忘记的。”
他明显的不相信,可是她却是死不会说出什么来的,正如他所说,她是相当知道他是怎么一种人。
他便也不再问,反正杜暖暖他是信不过的。
拍拍她的小腹:“爱妃可要好好养伤及养胎,孩子现在可是你的护身符来着,就连朕都得对你爱护有加。”
她点点头:“臣妾知道。”
那一次的事,他虽然没有对她怎样,可是夏宫里侍候她的人,除了圆圆之外所有都贬走,就连圆圆也挨了罚吃了板子。
自此,她就是想出来走走吹吹风,惊恐惊恐的奴才宫女都是簇拥着,不让她走出眼皮底下。
这就是他的手段,彻底地让她和外面隔断一切。
这身子养到了十月尾才算是好了,不过那假孕药地让她老是想睡,犯吐,太后还是总让御医来给她把脉,御医是从来不会告诉她的,每次匆匆来,匆匆走,从不多说一句。
她安心地住着,没有他的消息,可是知道他会好好的,姐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契丹虎狼何曾会惧半分。
盛夏就这么在伤痛里过去,照照镜子发现自已真的有些可怕,没有在洛城的半分颜色啊。
皇上对她的宠爱,看似仍盛,她也只安心做个棋子,什么也不想,只要好好地养好身体才能对得起姐夫的背井离乡。
外面的天空,有几抹鲜艳的颜色在随风飞着,她在海棠树下仰头看,越看越觉得宫里的女人,就是那风筝,飞得再高线还是在下面的人撑控着,线断了,这风筝也就飞不高了。
“娘娘。”圆圆低首上来,毕恭毕敬地说:“皇上宣娘娘到勺药园。”
几个宫女扶了她起来,一丝不敢马虎地梳妆,描眉上粉再换一身光鲜的衣服才簇拥着往夏宫外面走。
跳出大门的时候,几乎是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踏出笼子来舒口气了。
秋意已经上来了,繁华过头的百花也已经失了斗志,懒洋洋地任风吹拂着,悄悄的黄已经卷上叶底。
芍药园里几色的芍药开得那叫一个娇艳,红的白的粉的蓝的大红,甚至绿的都有,花朵十分硕大令人一看心喜之。
芍药园外早就守公公,看暖暖来了领了便进去。
暖暖听得有些冷嘲的声音娇脆地响:“这芍药虽美,却是媚人之态哪比得此牡丹天香国色,再怎么娇媚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姐姐可说得极是呢,不过这芍药也美啊,能让皇上笑,又何必管它什么花呢?牡丹就是再美,可不能入圣眼,和狗尾巴草又有什么区别。”
公公停了下来,暖暖悄抬眼角,看到皇上正凑身闻着一朵白色的芍药,身边伴着几个妃嫔。
冷嘲热讽的想必就是顾家的元霜和元柳了,此刻元柳的发鬓上就别着一朵粉色的芍药,越发衬得肌如白雪娇美可人。
“启禀皇上,杜昭仪到。”
弦抬首,笑颜甚至比他跟前的芍药还要迷惑人,朝暖暖招招手:“爱妃快些过来瞧瞧这白色的芍药,朕觉得这白色的芍药最配得上爱妃。”
暖暖挤出笑意:“谢皇上对臣妾的抬爱。”看来,他又要让她做棋子了,不远处几个妃嫔和宫女放着几筝,但却是屡屡往这望来。
他掐下一朵,暖暖笑着探头过去让他插入发鬓,再抬目娇羞地朝他一笑,所有的一切做来是那么的自在,自在得让弦都有些郁闷了。
“这花倒是衬着昭仪娘娘,白色多素净啊。”笑呵呵赞着的是元柳,赞完还关切地问:“昭仪娘娘,最近身子可好些。”
暖暖点点头,小脸微红地依在弦的身边:“多亏皇上让人细心照顾着,臣妾身体才好得快。”
“哼。”元霜冷哼,不屑的眼神扫了杜暖暖一眼:“皇上,白色可是不吉祥的,只有带孝才会往自个头上插白花。”
弦脸色一变,冷然地瞪着她:“放肆。”
元霜却是不怕,冷冷地说:“我又没有说错,皇上要是觉得元霜错了,可以问问太后去。”
弦眯起眼:“顾元霜,你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别以为太后宠爱你,你便可以对朕无礼。”
元霜昂头,一脸的不服一脸的羞怒:“臣妾怎生对皇上无礼了,好,那臣妾跟皇上去太后娘娘那评评理。”
他就只会对那些女人好,一点也不把她顾元霜放在眼里,她才是他以后的皇后。
顾元霜眼里的嫉妒,委屈,酸涩,半点也没有藏住,暖暖想,皇上定是又想招事儿了。想顾元霜一生骄傲,被人捧在手心里呼风唤雨的哪会这般的不如意,心里的嫉火肯定是忍不住的。不过可以在皇上的面前说出这些放肆的话,这里头肯定有皇上故意纵容的,他向来做事就埋得深,深得不可探,可怕得紧啊。
他抓了暖暖的手走:“朕再和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多呆一会,朕都觉得难受。”
元柳听罢,悄悄地捂嘴笑。
顾元霜失了这面子,气得浑身颤抖,冲了上来抓住弦的手:“你跟我说清楚,谁不可理喻。”
他暗里捅捅暖暖,让她说话。
暖暖轻轻一笑,眼波流转:“顾昭仪,你这样只会惹皇上恼怒的,皇上是天子,顾昭仪只是一个昭仪。”
眼里,如弦所望地还带上轻视与嘲笑,看得顾元霜怒火中烧,气得糊涂了抬手就狠狠地朝暖暖小脸招呼了过去。
那么清脆的一声,奴才们都惊愕地看着,顾元霜还气怒地抬手要教训杜暖暖,却让弦抓住狠狠地一甩:“顾元霜,你闹够了没有,暖暖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事儿,朕一准不管你什么身份,非得让你付出代价。”
顾元霜的理智逐渐地回来,瞧着他扶着杜暖暖走,还一路低下头细细地说着话,要多柔情就多柔情,为什么就要这么对她,委屈得一跺脚直哭着。
她的脸肿得紧,鲜红的五指山浮红着,圆圆用冰镇的巾子轻轻地压着。
暖暖一笑:“无事的。”
她做棋子,她想要自由,就得付出这此代价。
“娘娘,皇上过来了。”
她笑笑,一手压着冰凉的巾子:“你先下去吧。”
他走了过来,淡看了她一眼:“现在还痛么?”
她挤出笑:“谢皇上关心,现在没那么痛了。”
“哦。”他点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乌发。
他没有离开,让她不习惯,身子扭动了会,他道:“不舒服的话,便传御医过来看看吧。”
“不会不会,坐就好了。”为什么他还不走呢,那儿放风筝的妃嫔,可都等他过去。
弦也有些郁闷,刚才个瞧着她与下人还说笑,他一过来她就不安了,他可没说她什么,她身子却是扭来扭去。
他就偏不发她的意离开,反倒是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一手扳过她的脸:“朕瞧瞧。”
她躲闪,眼里有些惊慌:“不用不用。”
“朕要瞧瞧。”他抓住她的下巴:“别动。”
靠得太近太近了,他身上的味道,他呼出的气息就在鼻尖边,她微微往后倾,他却又往前倾。
他一手轻抚上她的小脸:“有些肿。”顾元霜这疯女人,居然下这么大的手劲,她一定挺痛的。
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让他手劲儿放轻,就这么近,近得能看到她睫毛细细长长的,近得能感触到她急促的呼吸,这么一刻里,心里所有的浮燥竟然悄悄地变得安定。
他鼓起颊,朝她红红的脸上吹气,吹得她越发的坐立不安了:“皇上。”
“别动,吹吹就不会这般痛了。”
谁说不会痛呢,她觉得就连肩上已好的伤也隐隐作痛了起来,汗都悄悄地濡湿了后面的衣服。
“你很热?”
她脸一红:“不会。”
“你讨厌朕靠近你?”
她支支吾吾:“皇上……这。”当然很讨厌他的靠近,挨这巴掌没有什么,作他的棋子早就知道会吃些苦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