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姐。”这些话吓得了小纯一身的冷汗冒出来。
这要是让公公查下来,她就死定了,刘公公可说不得怠慢这娇客的,虽然在宫中多时,做下人要对谁好对谁差心中早有数,可太后娘娘必定还是会召见这杜小姐的,要是一说出去她的小命就玩完了。
急急地说:“杜小姐,奴婢马上去给你倒热水。”
暖暖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她,刚才的威风得意轻视统统都没有了,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倒是得了威风狗眼看人低了,她最讨厌就是这样的人了。但是这是宫里,她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娘曾经说过一入候门深似海,她在深宫里要活得好好的,做什么事就要为自已多留一条后路。
声音清冷地说:“也不是我不愿意给机会给你,小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怎么做的。我半夜,还有一早上起来也有喝水的习惯。”
“一定会有温水让杜小姐喝。”她十分恭敬地说着。
若是在杜府,早就让这样的下人离开了,只不过这是在宫里,要想让这些眼高于顶的下人听话,就必须要恩威并重。她可不笨,也不是软弱的主。
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太后便把指婚的事且先缓上一缓,春色几许暖,宫中百花开得格外的绚丽多姿,多讨人心喜。
小安子抱了二盆粉色的杜鹃花过来,一双眼笑得成了缝:“杜小姐,这是太后差人送过来的杜鹃花,开得可好看了。”
暖暖瞥了眼,勾起唇角似笑非笑:“这花是好看,放在厅里吧。”她可不是个爱花之人。
小安子笑得开心,谄媚地说着:“太后对杜鹃花可喜欢,这些杜鹃都是今年南方刚运进宫里来的,小姐你看这层层叠叠的花瓣儿开得粉艳艳艳。太后娘娘是特地挑了二盆送来给小姐的,想这杜鹃一共才十盆,皇上那儿三盆,景王那送了二盆,太后留了三盆。”
暖暖心一悸,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把她推在风头火势之上。
“杜小姐,你可喜欢?”小安子笑逐颜开地问她。
她点点头:“还好。”
小安子看她脸上并没有很欣喜的神色,又说:“太后娘娘说了,要是杜小姐不喜欢杜鹃花,跟奴才说一声,奴才去敬事宫里让公公把小姐喜欢的花都送来。”
她摇摇头:“我不喜欢花的,你们都有心了。”
小纯上来说:“小姐,今儿个外面好热闹哦,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好些郡主,小姐都进宫来赏花,给太后娘娘请安。”
“我伤还没完全好,给我拿琴来。宫外热闹你们可以出去,不必这么多人侍候着。”好久不曾弹琴了,往时上午姐姐都会弹几曲,她想听好听的琴音,就只能自已弹了。
小纯还是有些心惧暖暖的,如今就连太后也特地让人送杜鹃花来给她,这个主子现在真的是不能得罪半点,马上去搬了琴出来也不敢出去,也不敢多说,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立着听候使唤。
暖暖试试琴音,素手轻拈,微眯起眼指如流水,琴音幽幽而响,这让宫女都无比的吃惊,都是一样的琴,她怎生弹起来像激活了一池静水散花,若如仙境一般。
时光与岁月,似乎在倒流,她似乎又看到了她和姐姐在一起的光景,阳光下青离姐姐一头如水般又长又滑的头发披在肩上,姐姐的手指细又长,弹的琴很好听,姐姐手把手地教她弹琴,姐姐含羞带怯地跟她说:“暖暖啊,姐姐和顾野成亲了,就把你接到京城去,咱们姐妹俩不分离。”
她很喜欢看姐姐的笑,甜蜜又羞涩,那温柔的眸子带着很多待嫁女的期待。
太后的指婚,姐姐很喜欢,因为顾野是一个有担心,有责任心,而且他一身武艺为人却不粗鲁,他潇洒,俊雅,足以让人寄托终生。可是姐姐又有些隐隐担心,姐姐跟她说:“娘临去的时候告诉我,太后表姑是很恨她的,如今太后把我指婚给顾野,也不知太后表姑是真的忘了恨,还是一个报复的开始。”
一曲完了,暖暖低头脸颊贴着琴弦,寻找着记忆里的一丝丝弦动,寻找姐姐的一些习惯,这宫里太冷了,春光冷,人情冷,她只能靠着回忆来取些暖。
“暖暖。”温暖的声音打断了暖暖的回忆。
她抬头看到顾野双手环抱着胸悠闲地倚在柱子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让笑给柔和了线条,浓浓的青衣显得脸是如此的清雅,他由衷地赞赏:“暖暖,你弹得真好听。”
“姐夫。”她浅浅一叫,心里暖了起来。
他果真是来看她了,他说过的话算数的。
他步了下来关切地问她:“暖暖,伤好些了没有?”
她点点头:“好多了,你给我的药,我天天都有用。”
他从衣袖里掏出个青瓷瓶:“这个是我头二天在宫外让人寻来的凝香膏,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就搽这个,女孩子不要在身上手上留下伤疤。”
“谢谢姐夫。”当真是细心啊,姐姐以前也这么说过她的,摔了一跌膝盖破皮了,姐姐都很小心地替她上药说不要留下伤疤。
暖暖心一动抬头看着顾野:“我会用的。”
他微微一笑:“都叫我姐夫了,还跟我客气,咦,你这儿怎么也有一样的杜鹃,刚才我去永宁宫请安,永宁宫也有。”
小安子听到笑呵呵地说:“顾大将军,这杜鹃是南方送到宫里来的,太后娘娘挑了二盆特地让人送过来。”
顾野浓眉拢起,低低地说:“暖暖,你跟我进来。”
暖暖站起身跟着他进了里面,他语重心长地说:“暖暖,姐夫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可是在这宫里人心比外面复杂一些,你凡事要低调些,小心些。”
暖暖点点头:“姐夫,我会的了。”
他一笑,伸手想将她滑落在耳边的发丝拔到耳后,手伸出来觉得不妥,又讪笑着缩回去:“这样的天气挺好的,出去走走对你身体好,很多人做的事,你要做,很多人不做的事,你不要出头。”
暖暖认真地答:“嗯,好的,姐夫说的话,暖暖都记着了。”
柳如丝,春光几许暖,处处繁花似锦衬着那精致的宫阁楼台,比这些更夺目的便是比花更鲜艳夺目的宫中美人儿,或三五成群,或是独自于柳下琴棋书画,又或是打扮得我见犹怜,各自姿态只等人欣赏,顾野轻声地跟暖暖说说:“她们是在等皇上。”
暖暖淡淡扫了一眼:“姐夫,我们去假山那边好了。”那边安静,而且假山林立,宫中的妃子美人都不会到那儿去的,皇上看过去可看不到什么人。
暖暖和姐夫一块儿进去假山,没有日头的照耀那儿凉得紧,他细心地将石上的落叶扫了去:“暖暖,坐这儿吧,你脚伤好些了没有?”
暖暖点头:“好了很多。”
顾野背靠着另一边的假山,压低了声音问暖暖:“你在宫里还习惯吗?”
“谈不上习惯,这是宫里,不习惯也要学会去习惯。姐夫你不必担心,暖暖会照顾好自已的。”
顾野轻点头一笑:“嗯,姐夫相信你。”
淡淡的忧虑浮上了眉宇,有些事他可是真不知如何开口。
她在顾府里住了几天,顾野真的是把她当妹妹,嘘寒问暖很尽做姐夫的责任,他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一眼就能看透。瞧着他心里有事说不出来,浅浅一笑:“姐夫,你要是把我当成妹妹,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他失然一笑,轻声地说:“暖暖,实不相瞒,太后似乎有意要让你在宫里。”
她苦涩地点点头笑:“我也并不是没有预感的。”
“是想让你做皇上的妃子。”顾野坦白地说了出来:“那是一辈子在宫里的。”
暖暖合上眼睛,有些无力与苦涩:“我不想。”
“暖暖,可是太后娘娘决定的一些事,是不会改变的。虽然姐夫和你相处得不久,可是你的性子独立而又安静,你怎适合在这深宫里。”他想替青离好好地照顾暖暖啊,暖暖是青离唯一的妹妹,是青离最关心的人。
心里叹口气,暖暖低低地说:“姐夫,你不必为我担心的,暖暖打小就不喜欢让人为我担心,暖暖的事,暖暖会自已一肩担起。”
他也叹气:“暖暖,我本想送你回洛城的。”
“姐夫你不要多想了,太后娘娘不是说了吗,把我爹也接到京城,想必也就快到了。”
“那暖暖,你想要怎么过才会开心呢?”他蹲下身子问她:“姐夫可以为你再做些什么?”
何必这么虔诚,何必把她看得太重,除了姐姐之外,别人看她可都是一眼扫过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是姐夫的眼神却是如此的认真。
“姐夫,我想在这个宫里一定要学会自保,我想练些身手,我想你一定能帮到我的。”姐夫是对她很好,如果不让他帮些忙让他心里好受些,怕就怕他会越发的愧疚,入宫之前他喃语一句,说不该把她接到京城来治疗的。他或许不记得,可是她还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