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想,多少的习惯让她打破了。
天气竟然一反如常,晴好得让人心情大悦,一夜鞭炮未停的喧嚣却依然令人神采奕奕。
白雪映着红梅,也分外的好看。
弦亲自挑了几枝出挑儿的,让乔公公寻了个白玉花瓶,自个一枝枝插了上去,花瓣上的雪粒儿还未融化,那寒气儿直冒,弦小心翼翼不将雪给抖落了,插好了梅花眯起眼再打量一会。
乔公公笑得双眼弯弯:“皇上,这梅花可插得真好看,看了教人都心底开花儿了。”
他倒也不生气:“乔公公,你这马屁倒是越来越会拍了,真好看?”
乔公公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真好看,奴才就没在宫里看过有插得这么漂亮的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画儿。”
他满意一笑:“送到冷宫去,小心些,别让雪掉下来就失了灵气了,还有,让人做些韭菜饺子去,记着保温。”暖暖爱吃,昨儿个看她吃得挺多的。
“奴才记着,再温些酒送到冷宫去给杜小姐暖身子。”
弦笑:“嗯,这倒也好。”雪天喝些是比较暖和的。
净了手,用薰过的温帕子轻拭着:“对了,今儿个是初一,节目还照着以往的,各宫的打赏,敬事处可都办好?”
“都办得好呢,奴才都列了单子,敬事处照着单子一早就送了去。一会儿文武百官也得进宫了,中午的宴膳,也都安排好了,下午皇上得去祭祖。”
他想了想问:“晚上呢?”
乔公公笑,小声地说:“晚上奴才倒也不敢作胆给皇上推去候爷们的相邀。”
弦双眼一亮:“宝亲王可有相请?”
“肯定的,皇上。”
“允了。”
“啊,允了?”乔公公糊涂了,皇上一向不怎么喜欢到外面去,尤其实还是和顾家攀得上关系的。
外戚专权这么多年,太后让顾家能得到的好处,都得到了。
谈起这宝亲王钱之海,倒也是个人才,当年的文状元,潇洒俊逸满腹经纶,太后亲自指婚将自个唯一的亲妹妹嫁给了他,钱之海有了这关系更是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坐到了宝亲王这么一个候爵之位,也更加的对顾氏,地太后忠心耿耿。
大司马一死,归之为刺客,抓了几个人出来认罪,草草地了结以封悠悠之口。
他这一去宝亲王的府上,那倒是可以打消很多人的疑心,其实他倒也是有个私心的,他想带杜暖暖出去。
初一的京城,晚上那是通宵不眠灯火不灭,十里花灯,看戏的,耍把戏的都把京城塞满了。
中午宴摆百官,时辰已经不早了,太后倒是早早就退席说是精神不好,昨儿个的戏看了大半夜。
弦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刚小睡醒来,精神不错地跟他说晚上设宴,请些夫人进宫。
“母后,朕晚上倒是想去宝亲王府,自从大司马遇刺,朕也没好好的过去看看,朕还记得去年大司马带着顾家这么多的人进宫里,多是热闹。”
太后有些感伤,双眼一红嗓声低哑:“皇上有这个心,哀家真高兴。”有些情绪,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母后别难过,朕也是母后的孩子,身体里也流着另一半顾家的血液。”所以他有着足够的自私。
太后叹口气擦擦泪一笑:“母后倒是失态了,皇儿,一会出去多穿些衣服,外面可比宫里要冷得多,多带些侍卫。”
“朕知道。”
对于太后的惊喜和眼泪,倒也没有愧疚。
适时的施恩,才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帝王之道他打小就能倒背如流了。
不过感情却令他有些头痛,并不是自已可以控制,撑握得住的,他只能被感情牵着走,只能被它撩拔着七情六欲。
沐浴过后身上是清新的淡香,染上的酒气也一并洗得干净,天暗得快,寅时只过二刻就已经微微沉黑,他坐在干净的马车里,薰过的软座和小枕头都带着清净的香。
马车快到宫门的时候停了一会,一个小公公模样的人上了马车。
暖暖很是迷惑地看着他,他一笑:“怎么了,生气了吗?”
“不知你什么意思?”干嘛突然让她出冷宫。
他拉她一并坐下,伸手将她头上的太监帽取下,一头青丝倾滑了下来,他将她的发丝轻轻绾在耳后:“带你出宫。”
“真的?”她双眼亮得比星星还要耀眼。
“出去玩会儿。”他笑。
她泄了气一样地瞪着窗帘,他挑起浓眉:“你以为朕送你出宫?”
她不说话,他低语逗她:“京城的晚上挺热闹的,十里花灯,千户不眠。”
“与我何关。”
“你不想看看?”
“你要是说让我不必回来了,那我更会高兴一些。”
想都别想,不过这话他可没再说出来了,若不然只会又二人对峙的地步,初一可是个吉利的日子,他不想和她吵架。
“暖暖,今儿个送去的菜,好吃么?”
“不好吃。”
“原谅你心情不好。”他呵呵地笑着。
暖暖回头看他,拢起了秀眉:“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忽然变性了?”
唉,这会真的长叹了。
为什么对一个人好,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堂堂一国之君了,他要什么得不到啊,这样折身份对一个人好,可是她却是戒心如此的严慎。
昏暗的车厢里,那双清亮的眼睛还在看他,他苦笑:“是老天爷惩罚朕。”这么多人不喜欢,偏要去喜欢她。
“那得好好惩罚。”她一本正经地说。
他笑:“可不是。”
伸手抓住她搁在座垫边的手,她却一使劲抽了出来,越发的缩在角落里离他更远一些。
车里寂静得紧,味道却是她喜欢的,这香味有些像她喜欢的香。
马车走得快,不出一会儿已经到了京城的街道,天还没有黑透但是隔着帘子就能看到外面朦胧的灯笼光华。
他凑了过来:“这儿也不算是热闹,等夜黑透了,有条大街才真的是热闹。”
“那现在就去吗?”她有些期望了。
“朕得先去去宝亲王府,呃,钱风辰你该认识的。”
暖暖冷哼:“认识,怎么不认识呢。”他还故意借钱风辰来设了一局,将她打入冷宫废为庶人。抬头瞧他一眼:“你带我去宝亲王府,你就不怕钱小姐会告诉太后娘娘,你带我出宫了?”
她可不会以为太后会喜欢看到他现在还对她特别的状况。
“你在马车里等朕,很快的。”
快到宝亲王府,他下了马车到前面的一台马车去,皇上御驾亲临,宝亲王和夫人齐出来迎接。
暖暖挑开布帘的小角看钱风辰也在呢,鹅黄的衣裙显得娇俏,眼角含春带笑。
真羡慕她啊,可以这么自由,有这么多人宠她。
暖暖只呆了一会,马车帘子一掀,淡淡的香味袭入鼻尖,弦一张含笑的脸就放在眼前:“待得不耐烦了吧?”
“没呢,这么快啊?”宫里吃个晚膳的,都是折腾个把时辰。
他轻言低语:“就是怕你等得急了。”
出宝亲王府的时候,暖暖轻声地说:“这儿像是特别忙一样,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
“顾野快回来了,他曾说过从边关胜利回来,便与风辰结为秦晋之好。”
暖暖有些呆,有些痛。
却扬唇一笑:“哦,我姐夫快回来了。”她也想看花灯,她想如果这会儿她不掩着自已的脸色,他一定还会和她翻脸,花灯甭想看别说,还不知他会怎么再整理她,或者是,她也不想他现在的笑脸变得冷怒无常。这些小心思又焉能瞒得过弦,不过她至少学会了摭掩一点,为他的感受,他挺开心的。轻道:“以后你便不能叫他姐夫了,顾野不再是你的姐夫。”她心酸得不是滋味,姐夫要回来了,可是以后不再和她有什么牵挂了吗?
怎生的一个热闹啊,热气是扑腾而来,灿烂的灯笼企图想将夜给点亮,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人挤着人,灯挨着灯,男女老少,各行各业似乎都来凑这么一个热闹。
他先跳下马车,再将她扶下来,看她双眼里那惊叹觉得很值得。
抓住她的手:“人太多,抓住了千万别走散。”
暖暖心情大好,眨眨眼调皮地说:“要是走散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要是走散了,挖地三尺也会将你找出来,结果你不会很开心的。”
她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
结果是怎样,她是清楚,她也逃不掉,他知道她心里牵着姐夫。
他指着前方:“我们也戴个面具一块儿找吧。”这样不易让人认出来。
给她选了个比较可爱的,亲手给她戴上便拖着她的手融入人流之中,小侍卫在前面先挤开路,他和她就在后面,他会护着她不让她让旁人撞到。
“那个灯笼好漂亮,那个,那个也很漂亮。”
他笑道:“都买给你。”
“看着漂亮。”她笑拉了他的手快步走。
“暖暖,这花漂亮么?”
“漂亮。”
他放开她的手:“你等一会。”便往前挤了去,在女人堆里挑着花。
侍卫生怕他会出什么事,自是也挤在他身边。
他挑得很认真,一点也不急,甚至还要求很多。暖暖前面不断地有人经过,总是只能隐约一见戴着面具的蓝色素衣的他细心地在挑花,越来越多的人将她挤着,推着往人潮里走去。
暖暖随着这潮浪而行,在嘈杂的声音中却听得他说:“还有更好的吗?我要买最好的花。”
不知为什么,她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慎脚踢到她,脚跟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