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出去,站得直直的,双眼是那么的笃然而又自信。
“暖暖,刚才你和谁说话?怎生看着脸生?”
暖暖笑着跳上了木栏上坐着,晃着双脚说:“是秀女来见我。”
“哦,何事?”
“一些后宫的小事,你也要知道啊?”真怕他会问。
如果她瞎说得不对,他一查就知道她在说谎了。
幸好,他也不把这些事追问,而是拉了她的手说:“朕带你去见煜王爷。”
“这,这好么?”
“有什么不好,后宫唯有你有份量。你总也是得学着这些的。”
煜王并不年轻,头发很多都苍白了,但精神却是不错的,多看了二眼暖暖,眼里有一些叹息。
暖暖看不懂,煜王爷当年驰骋沙场她是知道的,也不过是四十出头,竟然就苍老得这么快,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啊。
“本王听太后娘娘说,皇上欲要废除皇后。”
弦淡淡地说:“王叔倒是对宫里的事情甚是关心,皇叔,这是朕的事。”
“可废除皇后,却不是小事,也不是区区后宫之事。”
他说话十分威严,哪怕是正眼看一眼,也会令人心生惧怕。
相传煜王爷是先皇的表兄,但是能力很好,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是盛锦的护国王爷了。
先皇很是看重他,也相信他,先皇身体不好去得早,也把整个盛锦托给他助太后打理着。
盛锦能有今天,煜王爷的功劳不小。
但是最后他却是从朝权鼎峰之上退下来,到了边远的地方去守着,几乎就不上京城半步。
直到太后生病,弦得回了朝政,他又回来了。
暖暖不敢多言语什么,怕是说错了。
煜王爷似乎也不想太多管着弦的事,但是还是在问,叫他要三思而后行。废后暖暖听太后提了次,她想,弦真的要废掉顾元霜的。
而谁为皇后呢,她不问他。
他是一个有打算的人,做什么事都有他自已的决定,不需要她去多左右,也左右不得。
一顿宴,有些不欢而散。
他留在启元殿里,而她却回去。
晚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她端了药上去,小心翼翼地前行着,柳妃出来脚下有些使坏,暖暖一个踉呛,差点就往前扑了去,幸好她走得小心,但是不能避免的,还是让药汁溅上了衣服,弄湿了手。
“哎哟,臣妾真是不小心,贵妃娘娘可有伤着。”柳妃装模作样地问。
“无妨,不过这药……。”她的指甲碰到了,只怕要换过一碗。
刘公公这会儿叫了起来:“贵妃娘娘,快把药送进去,可别让太后娘娘久等,快去,快去。”
暖暖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轻轻上去,将药奉上给太后,太后看了她一眼说:“怎生走路的,药都溅上衣服了。”
“是臣妾不小心。”
“下次别这么不小心,起来吧。”
“是,太后娘娘。”暖暖起身。
她想,前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的,太后对她的成见,是真的少了。
出了去看到柳妃娘娘站在外面半笑半冷淡地看着她,暖暖淡淡地说:“柳妃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本妃听太后娘娘说,皇上要废了顾元霜。”
暖暖轻淡地说:“这事儿本妃不知道,是皇上决定的事,后宫不得过问。”
“贵妃娘娘说得这么清高,是真不知呢,还是装着。”
“柳妃何以这般说?”
柳妃挑起秀眉,淡淡一笑:“本妃只是想告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如果想坐上皇后的宝座,那只是空想。”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是吗?而且这些事,也不是本妃能插手相管的。”
柳妃叹口气笑:“可惜啊,想当年常梅梅是多得皇上的宠爱,也一心想要陪伴他君侧,奈何君心总是变得快,如今在你的身上,本妃似乎又看到了一个常梅梅。”
“柳妃娘娘。”暖暖声音一冷:“你进宫的时间,比本妃还晚,本妃之事,不容你多言。”
倒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而且她一脸喜色,没有了初初开始对她的恭敬,暖暖猜想,是不是弦要立顾元柳为后。
才废了一个顾元霜,那么快又立顾元柳吗?这也是顾家一个有心机的主啊。
柳妃抿嘴笑道:“入宫早晚又能如何,要看的是,谁高谁低,如今本妃还是遵称你一声贵妃。”别的她便不说了,一脸的高傲让暖暖看了很是不舒服。
不与她多言,回到相思宫宫女说皇上今晚不过到相思宫里,她便早早就睡下。
半夜宫里喧闹至极,宫女有些焦急地唤着她。
暖暖腾地坐起身,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儿?”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出事儿了,皇上传召你到永宁宫里去。”
“现在吗?”现在应该才是子夜吧。
“就是现在,公公都在外面等着。”
她只好爬起身,让人匆匆地梳洗了一番就出去。
子夜的风很凉很凉,弦让她坐了车辇来,抬头仰望星星,也有些寂冷寂冷的。
永宁宫里灯火通明,一进去就发现弦在廊上等着她了,扶着她下了车辇,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暖暖担心地问:“弦,太后娘娘是不是现在很严重?”
他不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扣得更紧。
景在里面,御医在里面,弦握住暖暖的手就在外面等着。
他神色很严肃地问:“暖暖,晚上是你奉药给太后的是不是?”
暖暖看着他的脸色,心里生起了一些惧,有些慌乱地说:“弦,是不是我又惹祸了。”
这样的口气,叫他怎生责怪得起。
暖暖在这个宫里,毕竟是单纯得可以。
“我晚上是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然后奉药进去,但是药,是公公们给我的。”
“别急,有朕在呢。”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只是今晚,只怕你要受些苦了。”
“我没有,只要你相信我,受什么苦我也是愿意的。”
不用多问,反正他要相信她,要护着她,为她查个清楚,那么现在受苦,她不是不愿意。
弦有些不舍地抚了抚她的脸:“朕的暖暖啊,这个宫里便是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还没有学会太多,但是暖暖,你后悔了么?”
暖暖摇摇头:“不,我没有后悔。”
“朕很高兴。”他说得小声。
将她的手握紧了再握紧了,再不得已地轻叹:“暖暖,去园子里跪着吧,朕一定会相信你,也护着你的。”
暖暖点点头,很听话地就去外面跪着了。
直到天色快亮,情况才算是稳定下来。
太后的药有人下了毒,让她喝下才一会就承受不住上吐下泄的,如不是御医来给太后诊治发现得早,那些毒今晚就会要了太后的性命。
这样的事,不管谁有纠缠进去,都会处死。
是暖暖今晚奉的药,弦彻底不眠地让人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找来,也不让刑部的人参与,亲自审问。
每一个都没有问题,御医诊出来,说太后中的毒里面,还有一种染指甲的香料,想必是不小心碰到的,那种香料很恰巧就是相思宫里给暖暖染指甲的香料。
弦知道有人要拖暖暖下水,暖暖也没有那些毒料,也心思单纯得紧。
一怒将相思宫里的人都抓了来。
前前后后抓了十多个宫女,全都抓进了天牢关着,不管是谁,他不想去查得太明确,这件事情为的就是让他不能立暖暖为后。
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刑部那边的人也是个个是人精,于是永宁宫里一个年老宫女认了,说是受了人指使,将相思宫给贵妃娘娘染指甲的香料和着毒一块儿混入药里,但是是谁指使,却没有机会说出来就一头撞死了,如此的壮烈,却是达到了一些人的目的。
弦让人去扶了暖暖起来,进去给太后陪罪,太后训斥了暖暖一番,让她去礼佛一个月清心静安。
这事,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她很委屈,但是她跟他说过不后悔,事事他还维护着她,便不再多想自已的心情了,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去启元殿。
一路上他阴着一张脸,半句话也不说。
暖暖小心翼翼地道歉:“弦,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我也太笨拙了。”
“别说这些,朕心里都清楚着呢,不让朕废后,朕倒是偏心要废。”他眼里的冷意,让她想到了寒冬里的冰雪,那年的冬天,他冷狠起来,也让她吃透了苦头。
天色也亮了,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休息,只能坐下来,暖暖吹凉了些公公送上来的香茗递给他喝。
然后转到他的背后去,给他揉着僵硬的肩头,轻声地说:“以后我再也不染指甲了。”
总以为做了贵妃,很多事也随得规矩去,唉,惹出这些事,还让他生气,她真不想。
他拉住她的手,让她贴在他的背上。
“暖暖,朕不是你生你的气,朕是生气。”
“我知道。”
“你想染就染,不想染就不用染,随得你便是,出这些事,也不是你所想的,朕知道你也是很难受,乖,别想太多,在启元殿里休息一会,朕下朝回来看你。”
她点点头,很乖很乖地看着他。
看得他有些不忍心了:“好好睡一会。”
咧开唇一笑:“知道的啦,你快去上朝吧,我等你回来。”
在他床上怎么也睡不安实,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