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打小就教导她和姐姐,不管父亲对她们姐妹怎么样,都不可以不敬重,是父亲,一辈子都是。
杜衡满脸都是笑意,甚至是有些讨好:“暖暖啊,你可是爹爹的好女儿,你姐姐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生死由天。你娘以前给你算过命倒是真真算对了,我们家的暖暖以后就贵不可言了,等名号下来爹爹见了暖暖,也得对暖暖行礼了。”
这些话说得暖暖心里有些恶心,打小到大吧,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这样的话。
见她不吭声,杜衡又接着喜滋滋地说:“暖暖,往后在宫里你对太后娘娘可要更孝敬上三分,若是没有你太后表姑这层关系啊,想入宫可真是难呢。”
她还是不答话,就静静地听着。
杜衡看到这般,心下忍不住一叹,高兴的心情又打落了一点,摇摇头说:“暖暖,在宫里可不比在家里,你往时在家里几天不吭一句府里的人都依着你,可是你长大了要嫁人,还嫁得不是一般人,在宫里嘴巴得甜一些,别闷着个葫芦一样。”
“是的,父亲。”
只是多了几个字,她有时真的不知如何去和父亲沟通,难道要兴高采列地跟他说,是啊,真是开心,真是意外,真是没想到会留在宫里,还会光耀杜家的门楣。父亲真真是可笑,以为太后是念着往日和娘相识一场的情份,对她格外的开恩照顾吗?真真是可笑了,太后对她可是恨啊,她的到来都让太后双眼亮了,那是期待了多少的恨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点。
“你也这么大了,这些机会你自已好好地珍惜一下,天下多少女子盼都盼不来的,爹爹的话大抵你不爱听,以后想听一些爹爹也没有什么权利说你了。”
小纯和圆圆奉了茶上来,杜衡喝了一口,父女相对竟然没有什么言语可说,他有些讪讪然的,喝了一杯茶的时间便站起来:“那便这样吧,你好些休息,爹爹就住在宫外,等你伤好了封昭之事下来再回洛城去,往后的路,你可要记得好好地走,在宫里莫要行差踏错,更别持宠而娇。”
暖暖便送他出晴好居,她有时真不知如何去和父亲沟通啊。
圆圆捧着一双玉镯子说:“小姐,这是海棠春宫如贵人刚差人送过来给小姐的,刚才杜大人在这里,奴婢不敢进来打忧。”
“如贵人可真是有心。”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玉色谈不上多好,但却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思,拒绝了就是不给人面子,她性情难以热烈起来,给人感觉她就清高骄傲,要是不收还倒以为她看不起呢。
“圆圆,你放入寝室的梳妆台上吧!”
“是,小姐。”圆圆有些开心,眉眼笑得弯弯的,没想到这清冷的主子居然还能记得她的名字。
一会儿出来小纯拉了她到一边气急败坏地说:“圆圆,你疯了,你居然在她面前提到如贵人,你是怕她不知道你跟如贵人熟来着啊。”
圆圆有些迷惘地说:“不会吧,我看杜小姐不是那样小肚子的人,呵呵。”
小纯一指戳上她的头:“你再蠢一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这小姐是清高的主,不喜欢下人嚼口根子,更不喜欢你们私底下里做的事,要是知道准扒了你的皮,有些人是笑着对人,心里黑得紧的,明白不?”
圆圆拍拍心口怕怕的样子:“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心点儿做事,以后她便也是我们的主子了,刚才个徐姑姑过来通知我们,说用过午膳之后,让小姐到莲心阁去。”
圆圆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不过昨晚太后娘娘不是说了吗,做个牌子就好了,怎生还要去莲心阁呢。”
“你笨啊,说是一回事,有些东西总是要证明干净才行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的,一会儿你就去跟她说。”
圆圆拉着她的衣袖:“小纯姐,我现在真有点害怕她,不如你去说吧,这样的事每个女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或者是羞愤的,就像小纯姐你说的杜小姐她是清高傲物。”
小纯淡淡地说:“你去说吧,杜小姐不喜欢我呢,你要是想往上爬,你黏着她就好,不该说的不要多说她就会喜欢你的,往后她要是成了地位高的主子,你在宫里的位子也不是一般般的。”
当暖暖听到宫女这般说的时候,一脸的不解:“去莲心阁作什么事?”太后明明说了,让她先好好养伤的。
圆圆也不敢抬头:“嗯,这是敬事宫里派人过来说的,必须要去的。”暖暖的秀眉微蹙:“我是问你,莲心阁是作什么的?”
她支支吾吾地答:“呃……,是那个,是那个验身的地方。”
暖暖手一紧,将茶杯抓得更紧一些,茶水还烫着,熨痛了她的手心。
验身!她的清白让人给毁了,这这一着,是想要她死还是现在就开始使绊子了呢?
想让她死的话倒真是心急了点,一切才刚开始,太后玩得痛快吗?
圆圆心里紧张着,刚才小纯姐说过的话又浮上来了,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主子。
暖暖看着杯中的茶,良久才不动声色地说:“好,那下午用了午膳你便陪我过去。”
“是的,小姐。”
兵来将挡,水来土埯,怕什么呢?
圆圆松了一口气:“那,小姐,一会奴婢便去传午膳,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下去吧。”她双眼定定地望着窗边,太后送来的那二盆杜鹃花如今开得正好呢,绚丽得就像这是它粉色的天下,恣意而又欢畅,但是不可能开足春夏秋冬的。
她杜暖暖,也不是过不了冬的杜鹃花。
春天的时候,弦比较喜欢呆在春宫里,这儿像春天,柔和,多情。
皇上说重了就是天下百姓,朝政大事,说轻了就是传宗接代,好好呆在后宫女人的温柔乡里,最好是别无事生非。
更多人对他的期待,便是后者,如今盛锦所有的朝政大事都是太后在打理,他只需要好好做他的天之骄子,发发脾气,宠宠女人,再来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代表他还是皇上。即使他到束冠之年,帝师上奏让太后将政权归于他,说他已经可以处理朝政国家大事,可太后只是将北方的事交于他处理,说等他羽翼丰到可以让北方平安盛世,才能放心把整个盛锦江山交到他手中,若不能就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列祖列宗守护下来的江山。
北方要做到无事谈何容易,如今太后气数还盛,他心里有双眼睛藏在荒淫残暴打笑玩闹下,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外面小乔子的声音终于传来:“皇上。”
他神色一正,双眼清亮有神起来,一推身上的如贵人:“出去。”
如贵人放下唇里的樱桃,娇软地叫:“皇上,不要嘛。”
他冷冷地瞧她一眼:“别让朕说第二句。”
不多话,不怎么凶狠,可是却让如贵人头皮发麻,赶紧松开了手拉拢衣服福福身子:“臣妾知罪,臣妾马上下去。”
有些惊恐惊恐的退了下去,唯恐真的惹怒了皇上,一个不小心别说她是如贵人,就算她贵为皇妃,他说杀也不会眉头皱一分。后宫女人们哪不知道,女人只是皇上的附属品,他喜欢时可以宠上天,他不喜欢时他不会多说几句,残酷的手段足以让人闻之胆寒心战。
小乔子进来行了礼轻声地说:“启禀皇上,晴好居那边早早让人通知了,不过到现在为止,杜小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弦淡淡一笑,微眯起眸子,狭长得像是狐狸一样:“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让徐姑姑可得好生地检查检查,若是循私枉法,灭她九族。”
小乔子笑呵呵地说:“皇上放心,奴才早就跟徐姑姑说过,徐姑姑也是宫中最不拘言笑,严肃,挑剔的姑姑。”
“你这奴才做事倒是深得朕意,但是莫要耍小聪明过头了。”
小乔子冷汗冒出来:“奴才不敢。”
“那最好,这事,不妨让多些人知道。”他邪气地一笑:“让惠夫人过去关照着。”
小乔子心下吞口水,却是点头:“奴才明白了,皇上放心。”
惠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比皇上还要年长四岁,深得太后的喜爱,什么事儿都喜欢插手管着,再禀报于太后。
弦是极其厌恶她的,只不过……偶尔用得着的时候,就该让废物显示出点儿养着的价值。
验得她清白不在,那可是欺君之罪,足以她杜氏一门,他倒是看看杜暖暖如何应对。
想起她,又想起那该死的,雪亮的,清亮的眼睛,以及……。他顿时心思有些烦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