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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深夜夜游

大衣柜内的女人缓缓地转过身来,长发半遮着他半边苍白的脸,她满脸泪痕,泣不成声地说:“我已经死过3次了……”

是风铃。

雨亭生平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他一下子呆住了,好久喘不过气来,一直凉到脚底,两条腿像筛糠般发抖。

风铃仍然一动不动呆立在柜内。

雨亭缓过气来,大声喝道:“你是人,是鬼?”

“哥,我爱你……”风铃带着哭音说。

雨亭冲出房间,冲出院门,冲到街上,他用手机报了警。

约摸七八分钟的功夫,警车来了,下来两个警察。

雨亭迎了上去,简单说明了情况。

警察走进屋内,此时风铃已呆坐椅上,低着头,轻轻地啜泣。

警察把雨亭和风铃带到当地的派出所。

这是一座老式四合院,在二进院的两间屋内,警察分别询问了雨亭和风铃。

警察问雨亭:“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雨亭把身份证递给警察,警察简单翻了翻。

雨亭说:“几个月前,她拿着一本我写的书找到我。”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她怎么会认识你?”

“书的勒口有我的照片和简历,简历上写着我的单位。”

警察又问:“你说她还经常给你打手机骚扰你,她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

雨亭回答:“她第一次见到我,只是说是我的崇拜者,要我在书上签个名,然后向我要了一张名片。我哪里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谁知道她精神有毛病。”

警察说:“你说她精神有毛病,可是并没有医院的证明,说明她患有精神病呀。”

在另一间屋内。

另一个警察正在询问风铃。

风铃的长发仍然蒙着头,只露出半个脸。

警察问:“你的身份证?”

“身份证丢了。”

“你是哪里人?”

“河南。”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师生,他是我的老师,我非常崇拜他。他的人品很好,我跟他没有那些事……”

“哪些事儿?”

“就是床上的事儿……”风铃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装神弄鬼地吓唬他?”

“我爱他,是一种真爱……”风铃抬起头,眼睛里闪出火花。

警察提高了嗓音:“你这是侵犯人权?你知道吗?!人家有老婆,生活一直很幸福!”

风铃嘴一瞥,“他的老婆是个假老婆,名存实亡,不然为什么躲到那个小院里一个人住?”

警察问:“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风铃说:“按照弗洛伊德的学说,性压抑就会导致精神疾病,精神病人和天才就有一步之遥。”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有没有丈夫?”

“又有又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到底有没有?”

“那就没有吧。”

警察严肃地说:“因为考虑到你是初犯,我们给你一个机会,你向雨亭同志道个歉,然后我们可以放你出去,但是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们就不客气了,采取收容等措施。”

风铃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搓弄着衣角。

当着两个警察和雨亭,风铃按照警察的意思向雨亭叙了一遍。

“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打手机干扰你了,也不再到你的工作单位去了。”风铃小声地说,声音显得悲凉。

雨亭听了,不知该说什么好,实际上为风铃刚才在警察和他面前,坦言她与雨亭之间没有发生任何越轨的事情时,雨亭心里便涌起一种悲悯之情。这个小女子内心深处是善良的,她是一个病人,一个弱女子,她在情感的轨迹中曾出过轨,曾受过严重的伤害,因此才导致她精神染疾,才变成这般模样。但是雨亭从心里来说不愿再见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他也实在太忙,不愿受社会责任之疚,来挽救这个可怜的女子。

雨亭又回到这个凄清的小院,想起刚才在大衣柜内看到风铃的情景,他实实在在感到恐怖;这倒不是因为风铃举着一把刀面对着他,也不是因为风铃端着一支手枪抵住他的胸口。而是因为这太出乎意料了,她怎么竟然躲在这大衣柜内藏身呢?又是在这凄冷黑暗的晚上,又是如此装束?

雨亭不寒而栗。

他不敢再在这小院里住下去了,起码是当天晚上不敢再住。

他打车直奔妈妈的住处。

这时已是深夜,雨亭坐在出租车里睡着了。一忽儿,他被出租车司机叫醒了。

“同志,醒醒,到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胖女人,五大黑粗,嗓门高大,要不然怎么敢夜里出来拉活儿。

雨亭恍恍惚惚醒来,觉得不对劲。劲风袭来,白花散落着,翻卷着,地上零零落落散着几个黑纱,一片高墙,大门像以前的旧宫殿,上书一行大字:八宝山人民公墓。

雨亭一看,火了,叫道:“你怎么把我拉这儿来了?!”

司机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说去上帝吗?这是见上帝的地方。”

雨亭一听更火了,说道:“我说的是中关村往北的上帝,那是开发区。”

“哦,对不起,对不起,从现在起我不打表了,我送你去。”司机说着,加大了油门,又往北驶去。

出租车开到上帝妈妈的楼门,雨亭付了钱,进了电梯。

电梯在20层停下,雨亭出了电梯间,只见妈妈的房门敞开着。

他感觉不妙,大声叫道:“妈妈,妈妈!”奔进房间。

卧室内,妈妈床上的被褥凌乱,屋内弥漫着妈妈呼吸的香气。

雨亭到书房、客厅、卫生间、厨房都寻遍了,也没有妈妈的踪迹。

他真有些慌了,想报警,又怕太冒失。他奔出门外,见楼道有一扶梯,直通天井。

雨亭沿着扶梯攀上去,来到楼顶。

只见一个穿着白底碎花睡衣的女人正默默地站立在楼顶沿边,朝远方凝视着。

是妈妈!这太危险了,下面是七八十米深的地面。四周是黑黝黝的楼群,有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亮。

直值夜半,天空墨黑,残星闪烁。

雨亭不顾一切奔上前去。

这时,只见妈妈默默地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朝天井走来。就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直怔怔地沿着天井走了下去。

雨亭也随着妈妈走下去。

雨亭随妈妈走进房间,走进卧室。

妈妈钻进被窝,平躺在床上,一忽儿便悄无声息了。

雨亭明显地发现,妈妈床前摆着一双灰色的拖鞋,这是刚才她穿的那只拖鞋,其中有一只曾经神秘地出现在楼沿上。

妈妈是在夜游。

她没有发现她在夜游。

雨亭也没有听说过妈妈有夜游症。

他也从来没有听爸爸和继父讲过。

妈妈是不是最近才患有夜游症?

雨亭不得其解。

雨亭把门锁好,在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早晨,雨亭被一阵牛奶的香气薰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妈妈正坐在旁边,慈祥地望着他。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妈妈问。

“我是半夜来的,没想惊动您。”雨亭回答,一骨碌坐起来。

茶几上摆着一盘煎好的鸡蛋,一块夹了奶油的面包,一杯煮好的牛奶。

雨亭望着妈妈的脸,说:“妈妈,我发现您夜游。”

妈妈听了,怔了一下。

“我怎么会夜游呢?”

雨亭把昨天深夜见到的情景叙了一遍。

妈妈听了,脸色变得苍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雨亭说:“我听说,夜游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夜游的,只有当别人告诉她,她才会相信。”

妈妈说:“我只听老人讲,小时候有拍花子的人;他们在手掌上涂抹一种迷药,拍在小孩子的脑袋上,小孩子就会跟他走,这些拍花子的人通过这种手段拐骗小孩。”

雨亭幽幽地说:“我在上大学时,同寝室的同学说,他有个中学女同学在医学院上学,同寝室的女同学发现她夜时经常出去。你说是约会吧,不像,因为她只穿着内裤,戴着胸罩。其它三个女同学约定,跟踪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天深夜,她又出去了,三个女同学跟着她,见她下了楼,走进一座教学楼,来到三楼的一个解剖实验室前,她用钥匙开了实验室的门,猛闻到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室内尽是装有男女器官和肢体的大药瓶。这是她们白天上课使用的实验室。这时,只见这个女同学来到一个装有一具男尸肢体的大瓶前,熟练地打开瓶盖,用手抓起尸体的残肢狼吞虎咽般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