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浮生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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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怎么又是你

“嗯,爹爹呢?”为什么不应我一声。

她放下帘子,一会儿又掀开,端出一个坛子给我说:“这是你爹爹的骨灰,他往日很疼爱你,就托你们夏家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吧。”

我气喘不过来,死死地盯着那个坛子看。

她弯腰将坛子给我:“别不相信,老头子病得也够久的了,梨雪,我也很难过,几天没合眼了,我先回去。”她放下帘子沙沙地说:“走吧。”

捧着那坛子,如千斤般重,我咬着唇,再紧紧地抱着。

泪无声地出来,爹爹,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怎么不让梨雪给你尽尽孝呢。

“小姐,还是上车先回去吧。”

“是不是你们都早就知道了?”我呜咽地问。

车夫沉而不答,蒙在鼓中的只有我,怪不得娘让我别来,怪不得姐姐不来。

泪雨滂沱,又能换回什么。

身心疲累抱紧爹爹的骨灰,像是失魂的人一样,耳边的声音不像人间烟火。

有人撞到我,斗笠滚得老远,我死抱着骨灰不放手坐在路中间。

“梨雪,怎么又是你。”

满脸是雨抬头看他,挤出一抹笑,笑出伤泪行行。

“别挡着本王的路。”清冷的声音带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飘了过来。

脚腕也许是扭到了,撑不起来又摔在路上,我一手抱着骨灰,一手撑着往路边爬。

坐在路边只是静静地哭着,九王爷脚尖一转,又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蹲下看着我的脚,然后淡淡地说:“贺平,取伤药来。”

抓着我的脚,我缩着摇头,叫他别碰我,叫他别管我。

我只是想一个人哭哭,我只是想一个人缩起来。

他蹲下身有些粗暴地扯下我的鞋子,一按我脚腕,痛让我抬头看他,无助地哀求,请他不要再碰我。

他阒黑的眸子瞪我一眼,霸道地一捏我的脚。

“痛。”我往回缩,他一手扣得紧:“你还知道痛。”

贺平取来了药,我看着他给我小心翼翼地上药,雨水从我的发梢里落下,滴在他洁白的脸上。

他抬头看我:“起来走走。”

我摇摇头,哪里也不想去,哪也不要去。

“给我。”他拢紧紧眉,看着我抱着的骨灰坛。

我越发抱得死紧:“不给。”

“倒不知道你倔起来,令人生厌极了,夏梨雪你抱的是什么?”

我流着泪,轻声地说:“我爹爹。”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落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拭去泪:“夏梨雪别哭。”

他不说还好,越说我越是伤感,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滑。

“不许哭了。”他生硬地一凶我。

我咬着唇却越是伤心,他弯下腰长长地一叹:“夏梨雪,别哭了,在这大街上哭,你丢不丢人。”

我不怕丢人,如果丢尽脸面可以让爹爹活着的话,那就让我丢得更干净一些。

“再哭又有什么用。”他说:“站起来,我送你回夏家。”

“不要你管。”你现在已经管不着我了,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

他并没有走,靴子提起踏几下,脚尖依然对着我,雨水早就将他裤子溅了个湿,那么脏的街头,他倒也不介意起来了。

“本王就偏管你。”他恼火了。

一弯腰就来抓我,将我抱了起来:“你再挣扎看看,本王让贺平摔了你的骨灰盒。”

依然是那般的可恶霸道,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跟他走。

上了马车心还是悲痛得紧,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死者矣矣。”

“你不懂的,你们这些权贵皇氏子弟怎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感情,我不是爹爹亲生的,但是爹爹一直都疼我,宠我,让我有家,从来不曾想过要抛弃我。”越说越是伤心。

也许没有人能懂得我这一份伤心,我却让它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稍会倒了杯水放在桌沿:“哭又有什么用。”

“我不像你这么冷血,看着人在你的眼前死,你也无动于衷,这是养我长大的爹爹,不同的你知道吗?”

他的眼眸沉静,静静地看着,等到我一个人说完,无力地抱紧着骨灰坛,他才说:“不仅爱傻笑,还是个爱哭鬼。”

“关你什么事啊。”

他吐口气:“是啊,你一个介民女,与本王爷何有相干,本王最不想碰到你,可是却总是能看到,本王还最讨厌女人的泪水,无能,懦弱。”

“我知道,你就恨我。”

“是。”他坦然地说。

是否该朝他笑笑,我居然让九王爷放在心头之上了,纵使是恨。可是现在我真笑不出来,好累,好痛,连头发黏在脸上也不想拔开。

“和祝小姐不会成亲的。”沉默的中间,他却忽然这么说。

我抬头看他的侧脸,依然刚正,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记住了。”他又命令地说了一句。长长的眼睫毛沾上雨雾,我只看到它在翻飞。

他正视我,板着一张脸不悦地叫:“看什么看,听到我说的没有?”

我点点头,他挑起好看的眉说:“那你说说,我说过什么?”

笨重的脑子努力地转着,有些惘然了,他说过了什么?

他一手点过来,重重地戳我的额头:“我和祝小姐不会成亲的,给我记住了,夏府一会儿到了就自个滚下去。”

再怎般的伤心,也无可再挽回,一场风雨一场寒,冷风肆虐着我发鬓上的小白花。

爹爹一世清净,哭着送他走是不舍,他却是不愿意看到我们都哭的,擦净泪磕三个响头站起来。

“梨雪,你过来一下。”苏夫人朝我招手。

爹爹的离逝,让她也憔悴着,一张美丽的脸都是疲惫和苍老。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她,还是轻声地叫了一声:“娘。”

她看着我挤出一抹笑:“以往你爹爹最疼你,本来想带着他来京城,也能享享你的清福,可怎料到……。”

“请节哀。”我娘走到我的身边,轻声地说:“苏夫人别太伤心了,往后的日子还长,还得保重身体。”

“如果死的是我,倒是好,这会儿老头子他这一去,就剩下我们几个,怎么过这生活啊?”帕子拭泪,越哭越是伤心。

我不知如何安慰,抬头看着我娘。

我娘轻叹,低声地说:“莫要太伤心了,儿女自有儿女命,做爹娘的也不可能给他们走一辈子。”

“夏夫人说得也是。”她擦擦泪:“梨雪,如今家里也就剩下你姐,你二哥,还有你从军的大哥了,你爹爹打心底就疼你啊,他要走的那天晚上,还起来想给你烙饼吃……。”

我咬着唇,任由泪水静静地滑下。

娘抱着我的肩头轻轻拍着,苏夫人又接着说:“你爹死的时候是清醒的,他临走的时候只有一个心愿。”

“是什么、”娘小心翼翼地问着。

苏夫人看着我说:“他爹希望梨雪能嫁给凌月。”

我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她重重地一叹说:“这是你爹爹最后的遗愿,希望你能做我们苏家的媳妇。”

娘挤出笑意说:“雨又大了,我们还是先行回去。”

伞外的小雨在飞,打在油伞上飞快地又溅飞出去,鞋上一片的泥泞。

上了马车直接去夏府,娘轻淡地说:“梨雪,有时别把苏夫人的话当真的了,她是一个不知足的人,夏家尽可能什么都会给她,但是你的婚事,却不能任由她说了算。”

我靠在她的肩上:“娘,我好累啊。”不想谈这些事。

爹爹尸骨未寒,可是已经在暗计上了,要拿这样来说,让我心生隐痛。

二哥虽然对我好,可是我和二哥之间,永远就只是兄妹的。

到了夏府门口,苏夫人却不进去,娘相邀她进来喝些茶,她垂下眸子说:“不必了,如今心也隐隐作疼着,想想他就难过。”

“那就好好回去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

她抬头看着我说:“梨雪,你二哥过些天会到京城,而今你虽是夏家大小姐,但你若要是敬重你爹爹疼你一场,就莫要违了他的意。”

我不知要如何开口,我想爹爹是决计不会真的要我嫁给二哥的,他是个读书人,最看着这些伦理之事。

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是一直也就兄妹相称,怎会要我嫁给二哥呢?

“夏夫人,梨雪二哥凌月,也是个人才,聪慧过人,长得也是不差,给对不会委屈梨雪的。”

娘轻叹气说:“梨雪对苏大人的感情也是深的,如今苏大人刚下葬,谈这些事如何妥当,他视梨雪如已出,梨雪就得为他戴孝,百日之内莫要相提这些事,以显她孝心。”

她便有些怏怏而离开,我仰头看着廊外那飘飞的细雨,只想哭,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给我找了一个家,找了爱我疼我的爹娘,可是他却永远地离开了。

披麻带孝二个月,夏家终也是有大事发生了,安琳要嫁给七王爷。

二人的亲事很快,商议就在年底完成,开春之后就要正式晋封皇太子,这亲事必须得早。

娘和我一块儿给安琳做着嫁衣,大红的衣服绣上鸾凤和鸣,她无比的感叹:“想当初抱安琳来养的时候,就那么一点儿大,一转眼间就要出嫁了,真是见风就长啊。”

“娘,幸得有安琳妹妹在你们身边承欢膝下。”

她温婉地一笑:“老天待我也不是薄幸的,梨雪,娘是老了,身体也不好,安琳也要出嫁,到时候梨雪出嫁了,娘这一辈子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