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叽叽两声,对夏侯轩鄙视了一番,便一跃而至伥虎丈前。倒也不怪夏侯轩怯战,只是他从小便听家姐编那些鬼故事吓他,对那活生生的事物,便是妖怪也好奇的紧,便是龙潭虎穴也闯,但这死物恶鬼却看也不敢看一眼。
舒兰也只是护着身后王越布阵,不曾入战。
却说这头,只见发起一阵狂风来。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扑地一声响,那伥虎已是扑上前来,小猴子一跃闪开。
那个伥虎今日还不曾进食,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又从半空里撺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猴子见伥虎扑来,只一闪,闪在伥虎背后。那伥虎背后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小猴子只一躲,躲在一边。伥虎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林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便是一剪。
小猴子仗着身量短小灵活,却又闪在一边。此时那伥虎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伥虎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小猴子见那伥虎复翻身回来,双手握紧匕首,尽平生气力只一捅,只听得一声虎啸,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
定睛看时,这一刀甚是凶残,正捅在伥虎屁股,只一半还留在小猴子手里。
众人一道喝彩,刚以为胜了,那伥虎怒吼一声,浑身黑雾迸发,那些怨魂恶鬼齐哭,小猴子只觉得一阵晕眩,待清醒时,一道尾剪正好扫到胸前,整个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数丈,撞断一颗古槐才停下。
那伥虎一击得手,又是一扑,那血盆大口就要向那小猴子叼去。一把赤红宝剑横斩而出,劈向伥虎颈口。扑通一声,那伥虎脑袋已是掉落在地。
只听呜呜呜声作响,那伥虎断颈一道道黑烟滚滚而出,那些伥鬼钻出颈口,身子扭曲在一起,哀嚎一阵,又化作一虎头,那伥虎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伤痕,扭头探出两只虎爪便向斩断它头颅的舒兰拍去。
舒兰吓了一跳,持剑后退。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舒兰面前。而舒兰后脚跟已是挨着千年老槐树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伥虎大喜,立刻蹲着身子,发起威来:圆睁两只黄光四射的眼睛,张开大口,露出上下四只白森森的大牙,一条七八尺长的虎尾,把地打得山响,尘土飞扬。忽地抖一抖身上的黄毛,作出欲扑的架势。
伥虎身子刚要往上一起,却被那树上冒出两只钢爪一把将老虎头颈皮捞个正着,往上一提,便将伥虎虎头提了上去,离地五六尺高。
原来是夏侯轩见一人一猴遇险,甚么厉魂恶鬼也顾不上了,招出虣虎王爪,一跃而出,正从背后跳到伥虎身上,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地揪住。那老虎无意中受了暗算,连声吼叫,拼命般地想挣脱夏侯轩双爪。那夏侯轩更是狡猾不过,它将两脚紧钩树枝,两手抓着老虎头皮,将那虎头直往那大可两三抱的槐树身上撞去。
那老虎虽然力大,却因身子悬空,施展不得。夏侯轩撞它一下,它便狂叫一声。只撞得树身摇摆,枝权轧轧作响。撞了一会,那伥虎颇为结实,竟然不曾撞死。这一只吃了好几十人的伥虎的重量,何止六七百斤,那树的横枝虽然粗大,如何吃受得起。
那夏侯轩发起狠来,哪里管它,一个使得力猛,咔嚓一声,树枝折断。竟然骑上虎背,两只钩爪往前一凑合,扣紧虎的咽喉不放。那虎被夏侯轩撞了一会,头已发晕,好容易落下地来,又被扣紧咽喉,十分痛苦。
那伥虎咆哮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夏侯轩把那虎口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伥虎被夏侯轩奈何得没了些气力。
那只伥虎还要挣扎,被夏侯轩尽气力纳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夏侯轩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套着命格武装虣虎的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
那伥虎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黑气来,好几团哀嚎的鬼魂在夏侯轩一通乱拳之下魂飞魄散。
旁边舒兰见夏侯轩制住伥虎,十分危险,不问青红皂白,往前一纵,手中剑一挥,十来丈长的赤光过处,栲栳大的虎头,立刻又削了下来。
此时伥虎体内伥鬼散了大半,那虎头也再长不出来。夏侯轩闭着眼睛不敢去看那些哀嚎求饶的鬼魂,又怕伥虎不死,接着打了一会,半歇儿把伥虎打做一堆,忽地一道黑烟窜出,那肥大的虎躯便如泄了气的锦皮袋缩成一摊。
那黑烟正是马元义魂魄,他见大势已去,便散了命格,逃往深林。舒兰御剑又是一道剑光斩出,断其一魂二魄。马元义惨叫一声,哪敢回头,忍着魂魄割裂之苦逃得更快。
恰在此时,王越布阵完成,王越脚下大阵恍若深渊一般,将一切光线吞噬,从阵里窜出千百来条拘魂索,将四散而逃的伥鬼,一一捆个结实,那些恶鬼怨魂哀嚎一片,便被拘进阵中,关进冥府阴司。只剩那马元义一人兀自挣扎。
舒兰纵身一跃,抡起大剑又要劈下。马元义一看,心想这一剑下去可真要神形俱灰,大声求饶道:“列位好汉饶命。”
那边夏侯轩此时还闭着眼睛痛打那虎皮囊,也不管马元义早已逃出,伥鬼四散而逃。
舒兰静静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你赢啦,大少爷,看不出来你发起狠来这么恐怖。”说完,看了一眼那面目全非的虎皮,心有余悸捂着胸口。
“是呀,大少爷真有大丈夫气概,力拔山兮气盖世呀!”王越那边也已经将众鬼魂引渡冥府。
“不敢当不敢当。”夏侯轩不好意思道,他唯恐小猴子和舒兰伤着,心下着急倒也没了畏惧,一展平生气力,这才知道自己力气这般大。
三人经此一役,关系也不再如以前一般僵,顾着夏侯轩雇主身份,一时调笑嬉闹,有说有笑。这时,王越突然想起一事,掏出酒葫芦道:“差点忘了这人,哦不,是鬼。”说完,掰开壶塞,一缕轻飘飘的薄雾飘出,披头散发,煞气腾腾,看他那鬼脸赫然是马元义!
夏侯轩一看,又是那些恶心的死物,吓得躲到舒兰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怯声道:“鬼神敬而远之,王兄还是快点让他入了轮回,来世投个好胎。”
舒兰嘲笑道:“嘻嘻,有钱人就是胆小,空有一身好本事。来让我好好瞧瞧这鬼长得和人有什么不同。”说完抢过王越葫芦细细打量,那马元义见着是这砍了他两颗脑袋的恶人,三魂七魄都快被吓飞了。
舒兰看他窘样,故意逗弄一番,鼓起嘴巴吹起风来,那马元义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吹了一会,舒兰又觉得甚是无趣,将葫芦摆在夏侯轩面前吓唬:“大少爷这有什么好怕的?好玩得紧呀!”
夏侯轩转过头去,闭着眼睛欲哭无泪哀声道:“你快拿开,快拿开。“
舒兰见他越是畏惧,心下越是开心,哪里肯放过,就追着他不放。
夏侯轩转而求王越道:“王兄,死者为大,你就快收了他吧。”
王越摸了摸后脑勺道:“不是我不收他,是地府不要,说这家伙已修出命格,有了魔性,已不归鬼属。”
“话说回来,这鬼也不知受了什么冤屈,竟有这么大的怨气,直接就觉醒了命格。”王越又说道。
那马元义听他这一说,不禁潸然泪下,那一张鬼脸化了半边,吓得夏侯轩都有些作呕。
“别别,马兄您先别哭,有什么冤屈你先说说。对了,我听说你是被朝廷车裂而死的,你们家三个天师不会真个造反了吧?”夏侯轩面色凝重。如若正是如此,这非但不冤,还是死有余辜。
“嘿嘿,一定是夏侯大少爷年少时作恶多端,被行侠仗义的马兄扇了耳光,一时怀恨在心,留下童年阴影,仇恨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滋长,岁月匆匆,当年的大少爷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成了如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夏侯大魔王,可是夏侯大魔王还是无法发泄童年的仇恨,于是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夏侯大魔王与他的喽啰们密谋找到豪侠马元义——将他杀害。”舒兰扶着雪白的额头,一本正经的控诉着夏侯大魔王的罪行。
“呸呸呸,舒兰姑娘你别再冤枉我了,我和他却有些恩怨,但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夏侯轩眼角上挑,嘴角抽搐,实在无法想象舒兰这诡异而强大到突破天际的逻辑思考。而且本性纯良的我何时成了大魔王,夏侯家逢年过节的开仓放粮亦或天灾颗粒无收的赈灾可都是自己一手操办的
“有些恩怨,什么恩怨,这可是杀人动机呀!”舒兰几乎要蹬上夏侯轩鼻梁。
“这位姑娘,我和夏侯公子虽有些恩怨,但都是过去式了,而且我也不过是甩了他几个巴掌······”
“什么?甩巴掌!你看我说对了吧,甩巴掌这事可大可小,我看定是夏侯大魔王被甩了巴掌,怨从中来,起了杀心,一怒之下,官商勾结,将你千刀万剐。”说完,舒兰还划了个手势,手起刀落。
“那个,姑娘,其实我的死法是五马分尸······还有······”
舒兰还要开口,夏侯轩连忙捂住她嘴,心中嘀咕:这舒兰姑娘的想像力也太不着边际了。
“马兄,你继续说。”
“话说我当时奉三位天师之命前往洛阳,向当朝两位红人封胥、徐奉奉上千两黄金,要他们像当今圣上美言几句,好提拔我黄巾教众为国教,尊三位天师为国师。”
“谁知,那两个没种的鸟人收了钱财反倒诬陷我黄巾教为反贼魔教,四处蛊惑民心,拉拢百姓,意在颠覆社稷!将我与唐周二人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