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怀颜念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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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岸灯火

薄暮安来灵渠的路上遇到一些事情,耽搁了一天,正巧在灵渠节的第一天到了灵渠,本想着在节日里求亲更好,却不料昨日襄南长公主答应接任涵光司大祭司。

涵光司大祭司在接任之后卸任之前,不论儿女情长,坊间盛传长公主不愿接任大祭司之位,却不知为何又肯了。

薄暮安求亲不成,甚至连长公主的面都没有见到。万俟寂风顾全晋安王的面子,邀他一同前往涵江江边参加继任大典,并且一同游湖。

如若他能在那里看上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便是一举两得,既不会让晋安王失了面子,还能让两国亲上加亲。

怀颜他们到灵渠已是黄昏了,走在芙蓉长街上,放眼望去一片繁华,店铺街道张灯结彩,天色渐暮,人们开始点亮各自家的灯笼,格外好看。

念久向路人打听着这里最高的楼阁,怀颜和莫子臻一人远眺发愣,一人欢快玩着街道上的荷花灯,他打听好了之后拉起他俩的胳膊就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三人一路小跑到涵江边的致远阁下,念久本想带他们上去一览整个芙蓉长街的美景,谁知整个致远阁都被皇庭禁军围得水泄不通,说是里面正在准备继任大典,不相干的人不让进。

“这里布置得比别处更为华美,守卫是皇庭禁军,看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要继位。”莫子臻摸着下巴分析。

“说是华丽,但这楼阁上的灯笼都挂在常人够不着的地方,到时该如何点亮,而且前面的露台上除了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什么也没有,我对这继任大典有些好奇了。”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呆站许久的怀颜终于开口:“去前面吧。”

戌时到了,致远阁前方台上的人陆续落座,但致远阁上的莲花灯仍然没有点亮一盏。

须臾,一个提着莲花灯、衣着淡雅的蒙面小姑娘站在露台上,对着下面的人群大呼一声:“大祭司继任大典起...”声落便下了露台。

禁军渐渐散开,百姓一拥而上,但很自觉的停在离露台大概三丈远的地方。

站定过后百姓们都很安静,也没有拥挤,人群涌上时念久下意识的抓住了怀颜的胳膊,将她护在自己胸前。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许是因为知道她不喜与生人过多接触。不过,她竟任他搂着自己,丝毫没有抵抗,这反而让念久有些疑惑。自从见到无尽崖边的红衣女子,她便一直远眺发呆,愈加寡言。

念久随着怀颜的目光,朝致远阁阁顶望去,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下,步步生莲。致远阁上的灯笼随着她的下落逐层点亮。

她落在露台上的那块石头上,莲花也一路开到此。她轻一拂袖跳起舞来,周遭并无歌者乐师,但歌声乐声随她挥袖一并响起。

周遭种种皆已变换,众人如若处在水中央,脚下波光粼粼,空中荷香肆溢,人们拿着各式的莲花灯,虔诚的望着那翩然起舞的女子。

她脚下的露台已变成一片巨大的荷叶,水面上溢出无数莲花灯,红的、粉的、黄的、白的,有的漂在水面,有的升到空中,别样的华美。

念久心中不禁感叹,要说上境之人,他不是没见过,花夫子便是,他的实力自是不凡,却没见过他造如此虚幻之境。

白天时在无尽崖遇到她时,她造的也是寻常之境,竟不知她能造出无有之境,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襄南长公主,修习皇室秘术。

与念久一般感叹的还有坐在席上的薄暮安,自万俟尚玙出现,他便无法移目。

他忠于剑道,一生至今,也见过不少女子,也有些许美人,但他从未对谁有过半点心动。如今他也算明了何为“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台上之人,舞曲终了,再挥衣袖,收走一切浩瀚,就连致远阁上的灯火也灭了。周遭倏然昏暗,仿佛方才所有的华美景象都来自她的罗衣广袖。

广袖再挥,致远阁上的灯笼里的烛火再次燃明,怀颜忘记身后有人,突然后退一步,后脑勺撞在那人的胸膛,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转过头,对上一双略显担忧的墨眸,她一时竟有些慌乱,独自漂泊久了,早已遗忘了被人担忧是什么感觉。不论他的担忧是真是假,她一定决心,今后一定护他周全。

念久瞧了眼露台上的人,又回过眼看着她,问“你怎么了?自白天在无尽崖见了她,你便有些异样,可是认她?”

“只是自愧不如,”她的声音有些缥缈,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声音却像自远方来,“她是你姐姐吧。一直听说修习襄南皇族秘术之人,幻修入上境,便可造无有之境。今日有幸见得,果真不凡。”

“本以为你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想你也是一般女子。”

“你如何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

“她幻修入上境,可以眼入心,你有心魔。而且自你见到她,就满脸都写着‘她很厉害,我打不过她’只有莫子臻那样的傻子看不出来。”

怀颜面色上瞧不出好坏,凝视着他的桃花眼,伸手用拇指轻轻抚摸他左眼眼角卧蚕上的痣,歪头蛊惑的说:“你怎么生的这样好看。在无尽崖时,就该看出来的,你们长得如此相像。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的...摄人心魂。”

念久任她如此,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时间变得慢了些,心跳变得快了些。心中暗叹还好这颗痣没有生在右眼上。

他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喉咙莫名有些干燥。他轻咳一声:“是吗,如此说来,我母亲肯定是个大美人。”

怀颜收回手,转过身:“听说襄南芙蓉子都是绝美皮相,不假。”

台上,万俟尚玙从前任大祭司韩欣云手中接过芙蓉玉印,继任大典终了。百姓散去,各自放灯去了。台上之人也离开,上船游涵江观莲。

人群散去,莫子臻才找到他俩,他满心满脸的兴奋:“你们看到了吧,这大祭司是我们白日里在无尽崖见过的那个姐姐。”

怀颜像看白痴一样扫了他一眼,径直离开。念久拍拍他的肩,说道:“是,而且她还是我姐姐,亲的。不要太羡慕。”说罢跟上了怀颜的脚步。

“你在开玩笑吗?”只留莫子臻一个人在后面消化他说的话,“不好笑啊。”

涵江渡口边的水域已被莲花灯覆盖,放灯的人都已离开。怀颜脱了鞋,将衣裤挽起露出小腿,坐在渡口边将小腿伸进水里,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念久拿了两只莲花灯,过来时便看到如此景象:一岸灯火,漫天星辰。饮酒美人,发起拂栏。

他走近,将其中一个莲花灯递给怀颜:“襄南的习俗,将愿望写在上面,然后把它放到水中,所求便会实现,以前便一直听人说,在灵渠的涵江放灯是最灵的,如今终于可以一试。”

“你们襄南人对荷花的信仰着实可怕。”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放下酒壶,接过了莲花灯。

念久将笔递给她,她说不用。她拔血刹出鞘,用它划破自己的血封,将血滴到灯上,放了灯继续喝酒。

她喝了几口,不见旁边的人有何动静,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瞧着自己,问:“你看我作甚?”

“以前听花夫子说过,血修之人不可饮酒。”

“哦。”

“他说,饮酒会削弱血修者的功力。”

“花夫子懂这么多,该告诉过你至净血吧?”

他点头。

“我就是。”

“我知道。”

怀颜微眯双眼,略带危险的盯着他,在他看来却是满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