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从《金瓶梅》说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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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读《百家姓》

《百家姓》这本书很薄,其内涵却又很厚重。半个世纪以来,陆陆续续上新式学校的学生,甚至于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竟没有读过《百家姓》的,大有人在。不要武断地认为,半个世纪以前,私塾,旧学校,所用的教材,如《百家姓》,全是糟粕,或简直没有什么用处;其实,不应该把发展中的新文化,与存在过的旧文化,一刀两断;新的事物,如不从存在过的,哪怕真是“腐土”般的事物中,汲取营养,化腐朽为神奇,那也很难生长得结实丰茂。

《百家姓》在以往的私塾教材中,应当说是糟粕少到近乎无,而精华满溢的一种。“老百姓”这个词儿,“百家争鸣”这个成语,全从《百家姓》里生发出来。读着它,你不由得就想到,我们中华民族,真是好大好大的一个大家庭啊!有那么多的群体,加入其中,他们的悲欢离合、生死歌哭、爱恨情仇、酸甜苦辣,在这本薄薄的小册子里,融为一派朗朗上口的音符,读着读着,你心头会涌现出许多亲朋好友、同窗同侪、同仁同伙、熟人以及“半熟脸”的生动形象,于是你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但不是仅仅属于你的,也不是仅仅属于你一家一姓的,它是属于“百姓”的,是“百家”共享的。

“百”是言其多的意思。其实最早的宋代的《百家姓》版本,所收的姓氏也不止一百种。《百家姓》里,汉族的姓氏收得较多,单字姓较多,不过也收了若干复姓;有的单字姓,和复姓一样,是汉族以外的,兄弟民族的姓氏;这里面还有若干的姓氏,是一个以上的民族共用的;因此可以说,《百家姓》里,实际上蕴涵着一部中华民族大融汇、大亲和的二十五史,字里行间,跳动着我们这个多民族大家庭的强劲脉搏,读来令人豪情满怀、意气风发。

《百家姓》的姓氏排列,除了因为最早产生于宋朝,所以把皇帝家的姓氏放在了第一位以外,大体而言,是“排名不分先后”的。它在编排技巧上,重视平仄音韵,使你朗读时有一种如歌的美感。如果默读,则可以仔细观赏那一个个的方块字,你会欣喜地发现,每一个字都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图画,这是拼音文字所不可能具有的特殊美感。

在目前的中小学教材里,《百家姓》尚未获得——或者说尚未恢复其应有的位置,这是颇令人遗憾的事。不过,学校的老师,富有远见的家长,以及有自觉展拓自己知识领域愿望的在校学生——包括此前未读过此书的大学生和社会各界人士,实在都应该带头来阅读,以及把这本《百家姓》推荐给身边的人,同来一读。读过《百家姓》,你才是个知识结构没缺陷的“老百姓”啊!

1999年1月11日 绿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