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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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盐改

转眼又到夏收时,宁阳县不负众望,稻米小有丰收,略比平年多产了七八分稻米,其他各县基本持平,江南道各州县情况依旧稀稀拉拉厚薄不均,但干旱颓势渐露,岐帝国的基本盘面得以继续维持着。

沈云卿回到宁阳已是七月十六,陈炳言载着高鸿回到金陵后沿着水路先回了宁阳,沈云卿只得一路骑马南下,耽搁了不少时日。

刚回府中,沈严良不在,去常县收稻米去了,却意外撞见了小住两月有余的独孤玥带着陈谦、陈理二人在斗蛐蛐。

“玥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公子你可回来了,得知你在神都出了事,伯父伯母都等急。金陵的也药没了,我来取药,迟迟不见你回来,我便小住了两月。”

“让你久等了,我马上给你取药来。”

“等几日倒是不碍,听说你在神都受了刀伤,险些丧命,现在伤好了吗?”

“好多了,咱命大,不碍的。”话音落下,沈云卿看去陈谦、陈理兄弟说:“我不在时,你二人可用功读书。”

“嗯,可用功了呢,沈少爷的题都做完了。”

陈谦答道,沈云卿摸着二人头说:

“明日检查功课,谁做错了二十道题,罚谁做两百道题,现在都去玩吧。”

陈谦、陈理是陈炳言与秦翠夫妇的儿子,陈谦十二岁,陈理十一岁,陈炳言夫妻常年跑在船上,不免误了两个孩子前程,而且也不安全。

沈云卿将两子带在身边,安排家里的识字家丁教他们认字,去年开始给他们布置简单数学,不能总读四书五经圣人训道,总得学些有用的东西。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出了大院,独孤玥赔着沈云卿去后宅,去看生母高秀珍。

“娘,孩儿回来了。”

“你可回来,得知你在神都被人伤了,可急死娘了。快给娘看看,都伤在哪儿了。”

高秀珍上前便要脱衣,沈云卿连退两步说:

“娘,当着玥儿姑娘的面脱衣,也太不妥了。”

“有什么妥不妥的,你不提,娘正要跟你说。我可跟你爹商量过了,你现在好歹也官袍加身事业有成,也该成个家,让爹娘早抱孙子。

娘看人家玥儿姑娘就挺不错,长得又好看,人又体贴,还会得一手回春医术,天下间可在没这么好的姑娘。”

沈云卿闻讯愣是吓一跳,自己大好青春这才刚开始,你就要让我娶妻生子做个安乐富翁。

“娘,孩儿还年轻,成家再等几年也不迟啊。”

这时独孤玥埋头红着脸说:

“伯母,看您说的,我可没说同意。”

高秀珍不依不饶拉着独孤玥说:

“独孤姑娘,你也老大不不小了,可不能学我那侄女,都二十了还没出阁。这女子要是老了,可就没人要了。”

“伯母真是的,玥儿可不理你了。”

独孤玥羞臊着脸,扭扭捏捏转身而去,沈云卿心里就纳闷儿了,这小妮子怎就这么会走人的心境呢,总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

待独孤玥走远,沈云卿与母亲说:

“娘,爹呢?”

“你爹去常县收稻米去了,今年宁阳县小有丰收,其他几个县的收成也还行。另外,我听你爹说,你这顶乌纱帽是捐来的。”

“可不是嘛,娘你不会真以为挨一刀就给一定乌纱帽,朝廷要的是咱家的饭碗,孩儿能不给吗。可朝廷不给钱,但皇帝脸上还得过得去,美其名曰咱家识大体,然后给咱一顶乌纱帽,娘你说亏不亏。”

圣旨上写的,往往是给天下舆论看的,背地里往往根本不是那会事儿。

下午简单处理了一些琐事,沈云卿马不停蹄赶往常县去见老爷子沈严良,第二天一早才进县城。

一番说长道短,沈云卿说道正事:

“爹,最近咱家收了多少假银两。”

“得有两百三四十两之多,你说皇帝的计策能行吗。”

“七八成能行,但不能全收干净,市面上还会有一些,但量不会太大。另外,咱家收的假银两先存着,到时候得找皇帝报销。”

“报销?何意啊。”

“就是让皇帝认账,咱们不能总这么吃亏。”

沈严良闻讯吓一跳,他忙说:

“云卿,这事可干不得,弄不好是要杀头的呀。”

“那还不至于,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皇帝自己折腾出来的破事,咱给他收拾烂摊子,总不能尽吃亏,这理说到哪里都不错。另外,虽将咱家的水泥收归了朝廷,但皇帝也答应给咱家其他生意做。”

“其他生意。”沈严良心生警惕,忙是又问:“不会又像上次假银两一样,干违法勾当吧。”

“不会,这次朝廷要开禁盐利授许,准许私人制盐贩盐,咱家稳操胜券。”

“这盐利自古由朝廷专营,授许私人制盐贩盐,不会出事吧。”

“不会,此番私人制盐贩盐不由盐铁司管,直接由皇帝的内司府管,开禁的授许权不会多。”

就在沈云卿与老爷子谋划再赚一笔的同时,女帝在御书房召见了怀王公孙行。

“朕近日偶闻怀王得获波兹津夜明珠一枚,不知何时供朕一睹此珠真容啊。”

“呵呵,若是陛下喜欢,臣就是拱手奉于陛下又何妨。”

怀王毫不吝啬一枚夜明珠,女帝不时显露欣喜之色,她说:

“朕岂能夺兄之爱,不妥,不妥呀……”

“只要陛下喜欢,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还是兄长心中有朕啊。”公孙芸惠感慨万千,渐露喜色,下刻话锋一转又说:“朕最近思酿一事良久,兄长不妨替朕参详参详。”

“不知陛下何事劳心,臣愿替陛下分忧。”

“自朕即位以来,国库日空,比之先帝在位时虽有增加,但比之两百年前仅为八成,而两百年前全国有人丁七百二十余万户,现今却有一千两百余万户,税赋却仅为两百年前之八成,如此巨大悬殊,岂非怪事。”

“这个,臣对财税之事了解甚少,不过人口增长,税赋却比当初更少,此事确实大为蹊跷,不知陛下何意?”

“朝廷赋税盐利为首,据朕所查,去年国库岁入盐利不及五十年前一半,而五十年前与今日人口大致相当,即便反王周照宁割据西南,略去两百万户,但今日之盐税与五十年前分毫未变,其中岁入之变何在?兄长可曾想过。”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公孙行继续装着糊涂,女帝继续着剧本往下演,却不再谈税,转而言他。

“朕以为,这盐政该改改了。”

“改,改盐政!”公孙行闻讯吃惊,忙是追问:“这盐关系天下安危,现如今所行盐政沿袭了历代盐政之所长,我朝施行四百三十余年来未有大变,贸然改动盐政,恐怕不妥吧。”

此时公孙行突然清醒许多,仿佛瞬间成了精算大师。

“兄长所虑既是,也是朕之所想,故而盐政仍然不动,略作增益。”

“增益,怎么个增益法儿?”

“这盐政一直为朝廷所独断,朕思来想去,近些年私盐贩卖者甚为猖獗,尤以江淮道最甚,数任盐铁使无不贪赃枉法勾结盐枭,甚是可恶,前番两年江淮洪泛,盐场损失惨重,漕运不畅,私盐泛滥更加肆无忌惮。

故而朕以为,天下之盐不能全仗江淮,尤其是江淮盐铁官吏,不堪大用。应新增盐场以分其利,如此以制衡江淮盐场。”

“可江南也产盐,若是增加了江南产盐,江淮产盐势必减少,而盐市就这么大,再多的盐,百姓也吃不掉啊。”

公孙行说的不无道理,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全国每年要消耗多少盐,户部的账和实际盐铁司销售的盐,还有全国每人应该摄入的盐,根本是一笔糊涂账。

由于盐价过高,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粗茶淡饭,盐摄入严重不足,而且还是有杂质的粗盐。

沈云卿曾给了林毅贤一个数值参考,体力劳动力至少摄入两钱的盐,当下一钱约四克,普通劳动力和妇女一钱半,少年一钱,老年人按一钱半算。

以一家七口人计算,一对夫妻两个孩子两个老人,一天消耗食盐三十四克盐,合计农闲时间盐摄入少,打个折扣七口人一天最低摄入三十克,一个月就是九百克。

一石大约相当于三百四十斤中国市斤,一石是十斗,一斗是十升,一升约合1750克,就算1800克,一升盐够七口之家吃两个月,一年至少需要六升盐。

而现在每升盐卖到了两百四十文,这还是在江淮、江南产盐区,京畿道天子脚下,还不敢卖的死贵,内陆地区的盐价都已经卖到了天上,最便宜也得三百二十多文一升,贵的要四百多。

全国人口以一千两百万户计,每户平均五个人,一年消耗的食盐至少十三万石,合一千三百万升,即便每升只卖两百文,一年的资金流水就是两百六十万贯。

其中盐的成本每升仅二十到三十文,就算有运费、物流费用,五十文钱撑死了,现在卖两百多,乃至四百多,中间的利润哪里去了。

光这么算,全国六千多万人口每年消耗的食用盐,比户部少了整整六成还多,而且户部的账还不是有效消耗,也就是许多人还吃不起盐,吃不足盐,实际上人均应该食用的盐要更多,人口食盐的盐利根本不止两百六七十万贯,至少也要三百万贯开外,这还是食盐部分。

这里面还不算手工业用盐、农业用盐、养殖用盐、食品腌渍盐、冶炼用盐等等消耗,总体算下来,户部每年盐利总额的岁入少了近七成,少说六百到七百万贯铜钱,这么多钱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