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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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推心置腹”

此时沈严良、顾温二人还蒙在鼓里,压根还不知道沈云卿根本不打算用多少人。

沈云卿压根不担心,他更担心盐价多低才合适,同时又能避免江南和两淮官场、商场的报复,女帝要两全其美,他沈云卿也不想得罪两边。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

“爹,盐工好弄,这您放心。孩儿更担心咱们的盐日后怎么卖。”

“市价卖多少,咱们也卖多少,卖低了,那可是砸盐铁司的生意,反过来还不让咱家吃不了兜着走。”

“话虽如此,可皇帝咱家也得罪不起呀,此番江南只有三个授许名额,皇帝点名要咱家出头,不正是知道盐价本就低,指望咱家把盐价往下做,现在咱家不把盐价往下做,皇帝能饶得了咱家。”

“可盐价往下做了,户部也饶不了咱们呐,更何况兰陵本就是李义清当道。”

顾温忧心忡忡,沈云卿有是说:

“所以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把盐价降下来,还能不得罪人。”

听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沈严良忙不迭问:

“快说,到底什么法子。”

“待到那时,咱们这样办……”

详细道出计划,沈严良、顾温都不免担心:

“云卿,这不会引火上身吧!”

“不会,皇帝要折腾咱们跟江淮、江南的官场死磕,咱们就推皇帝跟户部斗,咱们做咱们的良心生意,只要老百姓说咱好,咱就好。谁跟老百姓作对,就是跟全天下作对。”

“哦……”

沈严良翻了白眼,心里仍然半信半疑。

翌日,刘文莫回到兰陵城,将谈话内容原封不动转给刘岩镜。

“他真这么说的?”

“真这么说的,要两家联手对付蔡生廉,但他自始至终不承认知道消息。”

“哼,沈云卿不是沈严良,沈云卿滑溜的很,他说不知道,其实就是知道。但不论如何,他都免不要与蔡生廉一战。”

“但咱家还得提防着他,虽然盐市跟咱钱庄没什么瓜葛,但盐价如果打起来,铜钱势必受到波及,前番大修水房,近两年兰陵市面的粮食又被沈家全部收去,货物走的很是不畅,咱家的铜钱可不多。

此番盐市拼的是铜钱,沈家拼得起,银翔可拼不起啊。”

“说的不错,三年前沈云卿来讲和,当时怎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过去三年中,兰陵的粮市被沈云卿坐断,周晟用生活用品抵偿粮价的一半,沈云卿再以货物支付粮农部分卖粮款,剩下的都倾销在了兰陵市面,和周边其他州县。

这就导致兰陵的下级基础需求品市场被沈云卿垄断,上层以银子为消费货币的市场被刘岩镜基本垄断,所以确实也达到了井水不犯河水状态。

银子这个东西虽然不会生锈,适合充当早期高附加值货币,但银子毕竟不是商品,还受到发行总量的制约,因此银子的消费使用很不方便,仅限于小众非生活必需品的消费,大众商品仍依靠铜钱。

所以仅仅三年时间,依靠对基础供需商品的垄断,沈云卿实际已经控制了兰陵经济,刘岩镜的白银即便全都兑换成铜钱,加上手中的铜钱,充其量与沈云卿大抵相当。

而刘岩镜不知道的是,不用多久,沈云卿手里的白银将以疯狂的速度增长堆积。

之后几日,沈云卿奔波于兰陵及各县,面试工部送来的人,同时组织船队,将订购的青砖条砖、水泥,运往秀州汤县码头。

修建盐池需得解决地基,如果全都铺上水泥,眼下产能有限,水泥的价格其实是变形的,投资的成本最后都是自己的。代以青条砖,能省就省。

反正这桩生意做不久,女帝不会任由盐价无限制的往下做,看到这么好的生意,最后还得收归国有,投资多少都是自己的事儿。

青条砖本该在秀州购买,就地解决供应问题,蔡生廉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所有窑厂、砖厂一律不卖他沈云卿,逼得他只能从兰陵运。

八月初三,全衡呆了几日,伙同周晟的派来的商人押着粮食陆续启程运往走。

这次不再是运往江淮赈灾,经过三年的恢复,江淮的农业生产基本恢复六七成,饥荒已经解除,现在运走的稻米,都是运去两湖。

两湖的旱情其实要比江南轻,但中原王朝对两湖地区的开发比江南晚,两湖的人口比江南少了不止一星半点,水利设施不发达,加之贪官污吏横行,水利建设很不到位。

当地的经济整体要比江南差两个档次,水房也搞不起来,旱情压不下去,农业破坏很大。

八月初五,朝廷开禁盐政的文书正式下到州府,李义清亲自到了宁阳县传达了朝廷的精神,还在县衙摆了一桌宴请沈家父子。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李义清这顿饭自然不是白吃白喝,总得有个表态。

于是第二天沈云卿随李义清一同前往兰陵,李义清也清楚沈云卿来兰陵做什么,为了“避嫌”,进城后其便回了州府,沈云卿去了刘岩镜府上。

此番刘岩镜倒给了面子,亲自接待了沈云卿,想来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沈云卿说明了来意,刘岩镜应承的很是爽快:

“沈公子放心,兰陵的地界上还容不得他蔡生廉作威作福。刘某已与犬子商议,决定把存银的利息抬高五分,他蔡生廉家大业大,银款周转没我银翔快,他若是跟,其他州郡的钱庄也跟,他的压力可比我银翔大得多。”

“刘员外不愧是银市泰斗,你我两家坐断了兰陵市场,想来蔡生廉本钱再大,摊子大了,咱们往下砸,咱们赔的少,他赔的多,不耗死他,也要他半条命,咱们完了,他也半死不活。”

“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蔡生廉总得顾及钱塘和金陵,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生意,他得掂量掂量。”

刘岩镜还是有一手的,此前沈云卿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年江南“吐银纳旧”风波前,刘岩镜就是靠着不断提高存款利率,挤垮了其他钱庄。后来也靠着这招,险些搞倒闭了沈家的百通利票号。

要不是同期蔡生廉还在积极兼并秀州的其他产业,腾不出手来,三年前刘岩镜收拾沈家,蔡生廉怎么也该落井下石,但蔡生廉按兵不动,等着沈家先倒,他再动手。

现在想起来,是蔡生廉摊子太大,而钱庄毕竟是家族企业,并非现代意义上的银行,一旦参与的产业和行业多了,人的精力和思维是有限的,同时又不放心把金融主体业务之外的产业交给其他人去办,这就束缚住了家族金融集团的手脚。

蔡生廉是船帮起家,极为仰仗船帮的行霸市,而船帮意味着货运量,在没有火车、飞机、汽车、公路的年代,漕运意味着低成本,高运量的货运渠道,谁垄断了快速物流,谁能向上发展。

蔡生廉正是垄断秀州的漕运和海上物流,对当地的行业形成了包围,等到金融风暴一起,各行各业倒闭破产,蔡生廉只要收紧银根,这些个行业就得玩完。蔡生廉顺手全部收了,能很快壮大实力。

现代银行业虽然也参与企业运营持股,提供企业贷款融资,干涉运营,但现代银行体系内部分工明确,董事会只决定银行战略,不干涉部门的经营。

钱庄是以家族为根本,发展的金融个体户,上到战略,下到每分钱的进账,都要过问。

蔡生廉兼并秀州大量非金融生产销售产业后,资本膨胀是快,这不可否认,但问题是原本只需要打理船运和金融两个行业,现在一夜间需要打理十多个,乃至几十个不同行业。

不同生意,事事都要董事长过问每一分钱,把关每条进出货渠道,不仅仅是增加了脑力劳动负担,更让资金长期在不同产业间流动。

就像是滑轮组,一组滑轮受力减少二分之一,两组滑轮减少至原来的四分之一,三组就是八分之一,但是绳索需要拉动的长度也在增加。

资金就像是受力的链条,滑轮组就是产业,产业越多,吸纳的体内资本越大,起吊的速度越慢,资本回流的速度也越慢。

现在的蔡生廉看起来庞大,实际上存在极大的金融风险,一旦丧失银根流动性,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节一节的亮起红灯。

以蔡生廉为鉴,沈云卿要聪明得多,他早切割了资金流动性最差的白银市场,专注做铜钱产业,玻璃带来的白银收入,作为准备金不动,如此就避免了不同货币系统和交易规则带来的风险。

沈云卿最终答应,以优惠价让给刘岩镜三成的盐,让他代为销售,同时银翔钱庄的白银以一钱的火耗,交由百通利熔银重铸。

此前刘岩镜一直拖着,是担心暴露自己财富,同时便宜了沈云卿,眼下出了盐政开禁一事,不与沈家联手,他也活不下去,现在让出火耗,寄希望于打消沈云卿的顾虑。

当然,刘岩镜断然不会把老本兜底都晒出来,让沈云卿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