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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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馊主意

工部整顿瑕疵银两的标准已经下放至各地,私人熔银重铸的银两需要回炉的占六成,其中相当的数量并不参与流通,而是被富裕阶层存起来。

所以剩下基本符合工部标准要求的白银,将进入钱庄作为准备金和流动金,一部分继续投入市场参与流动,一部分在账面上保证银根充足。

刘岩镜此番只拿出了六万三千多两白银,合上前番购买水泥授许权的三万两,也才九万。

沈云卿估计,刘岩镜的白银资产保守得有十二到十三万,蔡生廉超过二十万,可能还不止,放在整个江南,蔡生廉排第一,刘岩镜排第二还够呛,第三第四恰在其份。

不过当下白银少,二十万两白银已经是一笔巨款,按购买力换算,得值清朝七八百万两,但比起明朝的沈万三,动则上亿两白银,而且明朝一两要重得多,那是还差得远。

与刘岩镜达成了攻守同盟,沈云卿在兰陵城小住一夜,翌日马不停蹄赶回兰陵。

当下交通很不方便,一个州的行政范围抵得上现在两三个二线城市,一个县的行政管辖面积就相当于大半个地级市。仅仅一个秀州,就囊括了今天的无锡、镇江、常州,还有苏州西部一片,各县与各县之间都是跨市距离。

胯下骑的是马,不是开的宝马,不能可着劲的招呼,跑的快太一个不当心能把人摔死。

常速行径一天也就走一个来回,因为晚上要关城门,入城后还得办些事,下午上路出城,三根半夜回到宁阳,进不了城,还得在城外熬一宿,明早精力不济,还耽搁第二天去办事。

回到宁阳,沈云卿去了县外在建的书院,设计标准是按一千五百人住宿学习的容积率建设的房屋,风格仍然延续了一贯的飞檐榫卯结构。

为便于日后的扩建,沈云卿连带买下了附近的两百亩空地,先开了一块操场,便于搞一些实践活动。待等日后工程技术发达,不妨也建一些三四层的砖混水泥校舍,容纳更多的生员。

教材和本土化的问题,一时半会还理不出头绪。

沈云卿发现,其实现代人的思维,也会被局限在现代模式固有的思维中,因为系统化的体系,根本性的改变,就必须全部推倒重来。

西方表达式的系统化的模式,从根本上否定了改造本土化和可更变的空间,换而言之,是一套标准化的技术,改变和推翻,无异于推翻整个系统。

沈云卿考虑集思广益,等把生员召集起来,结合西式的系统化表达式,编纂一套本土化,且符合中文表达逻辑,同时书写效率接近拉丁文为基础的表达式,甚至超过西式表达式的本土表达模式。

盐政开禁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迅速引起江南商场的震动,由于蔡生廉的财势逼人,形成实际上的金融霸主地位,此番盐政的开禁,无疑让蔡生廉如鱼得水。

蔡生廉下手的速度也不可谓不快,其一早得到了消息,备好了煮盐的铁锅,挑水用的木桶,熬盐用的草料,炉户和盐工的招募工作则开始的更早。

于是朝廷的文书刚下到地方,蔡生廉第二天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煮盐运动。

沈云卿依然有条不紊的推进各项工作,但往往钱不等人,正值他准备赶赴秀州开工挖盐池当口,舅舅高彭贵和高鸿不期而至,不为别的,正为盐而来。

“云卿啊,那蔡生廉都开始煮盐了,你怎么还漫不经心的,我可听说,各地大户和外阜的商贾在联络蔡生廉,这盐还没卖,蔡家的大门可都快给挤破了。”

“呵呵,他蔡生廉占着秀州的地利,自然要比外甥我快得多。不过等外甥的盐一出来,保管让他蔡生廉求着咱。”

“你还乐观呢,蔡生廉在秀州招募盐工,你等去开工,还能有劳力给你。这跟采茶摘茶炒茶一个道理,人手就那些,你不雇,就给别人雇去。茶叶还能分季节收,这煮盐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熬,压根腾不出人来。”

高彭贵说的飞快,感情跟亏了他的钱一样。这时沈严良插话说:

“内兄,你来宁阳,不单单是为熬盐吧。”

“可不是嘛,这圣上和怀王跟户部斗法,倒霉的是咱们啊。金陵可不像兰陵,是户部放的缺,金陵是礼部的缺。

之前盐铁司把持着全国盐市,金陵市面上的盐,都是盐铁司定的价,而秀州是吏部放的缺,蔡生廉肯定得压低盐价才卖得过盐铁司的盐,可一旦把价钱压低了,冲了金陵的盐市,盐铁司岂不要找他肖炳光算账。”

正所谓两头大象打架,倒霉的是草坪。

女帝拉着吏部跟户部血拼,礼部站一旁隔岸观火心里偷着乐呵:斗吧,斗吧,斗个两败俱伤才好。

可结果呢,怀王要把盐卖出去,就得把价格压低了。当然,煮盐的成本本就低,现在的盐价纯属畸形,所以只要价格比盐铁司的低,总能卖得出去。

但问题是怀王的盐冲了户部的盐,户部不敢找怀王麻烦,但不意味着不敢找礼部的麻烦。

话说这盐市一直我盐铁司占着,你怎么能让蔡生廉的低价盐进来呢。

可这是市场经济规律呀,放着低价盐不买,老百姓脑子有病去买高价盐。

但你把低价盐放进了市场,就是你的不对,来年户部就给你礼部砍预算,反正国库进账少了,我就给你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可话说,他沈云卿也卖盐啊,户部怎么不找他谈话。

其实李义清早暗示过,沈云卿也认账了,表示一定与户部共同进退,否则怎能去勾结刘岩镜。

得到这个答复,盐铁司自然也就放心了。所以得到消息的金陵刺史让高彭贵出面,要沈家熬盐后给金陵供盐。

可金陵已经是户部的盐市,蔡生廉低价倾销,他沈云卿的盐不比蔡生廉的更低,能卖得出去?如果比蔡生廉的还低,不还照样得罪户部。

所以肖炳光就给沈云卿出了个注意,让他给金陵的盐商让利。

也就是说,如果蔡生廉给金陵盐商每升一百文的价格,沈云卿给八十文。你沈云卿少赚些,这些盐商自然跑你哪儿买盐。

但是卖盐的时候,价格还跟户部保持一个价,老百姓爱买谁的卖谁去,户部哪里也说得过去。

可话说,他盐铁司咱不让利呢?

“舅舅啊,让外甥让利,他盐铁司怎不让利呢,把价钱降下来,不照样卖得过蔡生廉。况且说,这熬盐的成本多少,做生意的谁心里没谱,他盐铁司至于这么抠抠缩缩的吗。”

“这不是盐铁司降不下去吗。”

“骗鬼呢,盐铁司把控了全国盐市,江淮几十万盐工,这么大的产量,本钱比蔡生廉低了不是一星半点,盐铁司即便成本价出货,他蔡生廉能赔本出货?”

“话也不能这么说,盐铁司盘面大,即便要降,这一时半会儿也降不下来呀。”

高彭贵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盐铁司的盘面确实太大,因为囤盐和贪墨,把盐价给钉死了。

首先说说这个盐商,盐商分两类,一类是授许经营户,这类吃着朝廷的铁饭碗,靠的就是从盐铁司拿盐,合法卖盐。

第二类是炉户,就是煮盐盐工的们的组织者和头目,炉户也分几等,最高等才能徇私枉法。

说完了盐商,再说说囤盐是怎么回事。

这中国人自古给自然灾害和兵荒马乱给折腾怕了,于是就憋出个毛病,特喜欢囤,没有现代商业的库存进出机制,就是往死里囤。

再加上盐这玩意儿千年不腐万年不朽,更重要的是能换钞票,所以具备了“保值”、“升值”和“永久”三大投资属性,说是一种货币也不为过。

有些地方能为了一石盐,能把女儿给卖了的也有。

于是这些盐商就喜欢囤盐,但盐铁司的盐中间加了利润,有贪官墨吏的份子钱,有漕运船帮的跑腿费,有大大小小炉户的好处费,逢年过节还得留上几分利,更重要的是给国库留一些利。

所以盐到了盐商手里,要比成本价翻几番。

结果问题就出在囤盐上,盐商买盐都是先给钱,用钱去换盐引,也就是一种票据,后凭盐引去拿货,所以囤盐实际就成了囤钱,但这个盐得卖出去才能回笼资金。

于是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现在盐商囤在仓库里的盐的成本,是加过“行政成本”的。

也就是各种孝敬钱,行贿受贿成本,逢年过节送礼留份子,分红等等,这些都在盐商拿盐的成本里,所以盐商的成本也是畸形的。

但现在半路上杀出个蔡生廉,扶植新一批的盐商,为了打开销路,给的出货价也低,要命的是中间没有行政成本,这就导致新崛起的盐商,在进货成本上就比盐铁司的盐商低的多得多。

蔡生廉只要把盐的市价,做到盐铁司盐商的“行政成本”进货价,甚至只要高出他们进货一丁点,蔡生廉控制的新生盐商,也比盐铁司的盐商赚的更多。

所以盐铁司盐商的盐价做不下去,但户部有两条路走。

其一是把中间的差价,既行政成本还给盐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买盐的款项早进了谁谁谁的腰包,甚至花出去参与了经济活动也不一定。

那么就剩第二条,先给盐商供应廉价盐,挡住蔡生廉的倾销,稳住市场,再想办法。

按说这条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真这么干了,就中了沈云卿的计,正合皇帝胃口。你户部把盐价降下去,皇帝还能让你涨回来?

于是户部如今是做低价格也不是,不降价也不是。

可不降价就卖不过蔡生廉,于是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沈云卿让利贴水,拉住新崛起的盐商。但市价仍与盐铁司保持一个价位,如此既能给户部面子,还把蔡生廉挡在了金陵盐市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