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60541100000152

第152章 套路(1)

待沈严良离去,一直不曾说话的刘文莫说道:

“爹,沈家父子能这么好心做出头鸟,去攻秀州?”

“无利可图自然是不回去攻秀州,现在的沈家已非五年前,咱们在秀州没有产业,而沈家在秀州有盐场,他们去攻秀州,是有利可图,咱们去攻秀州,即便有利可图,也不如沈家。但如果陷在了秀州,咱们赔的却比他们大,这倒是真的。”

“那咱们就不去秀州。”

“能不去是最好,我也不想现在就招惹蔡生廉,蔡生廉真要攻兰陵,一时半会攻不动咱们,但是会攻沈严良。沈严良这么早来联手,一定是手头的钱出了问题,想急于找咱们垫背。

这件事麻烦就麻烦在,不去秀州,要跟沈家不痛快,如果去,便宜占不了多少,还可能陷在秀州。但如果按兵不动,坐等蔡生廉来攻,沈家倒了,蔡生廉也不会放过咱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这样吧,你让夏春去一趟州衙,将李义清今晚约到府上,这件事还得找他商量。”

“孩儿明白了。”

刘岩镜精算之下无论怎么选,他都不占便宜,还可能大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过早的表态卷入,未必会是明智之举。

但刘岩镜兴许不知道,一千多年后有句至理名言,叫“吃亏是福”不沾光就是沾光。

沈云卿料定刘岩镜不会去秀州,故而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不下台,那就只能撑死在台面上。

晚上,李义清应邀来刘府议事,刘岩镜细说端倪,将沈严良之事说了个透彻。随后再向李义清问计:

“李刺史,这件事您看怎办?”

“现在本官也看不明白,这沈家一边帮着王曦照在海通折腾盐商,一边又在江南帮着咱们折腾蔡生廉,他这是唱的哪出啊。”

“李大人,江淮的事本跟咱们无关,现在要紧的是蔡生廉,眼看钱塘、临清已经铺开,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就得见苗头,盐商的事咱们管不着,还是先顾着眼前再说吧。”

“眼前沈家要去秀州折腾,你是不想去,可你不去秀州,钱塘、临清也不能去啊,你去了,兰陵不是空了吗!”

利益面前人都是私利的,现在就有这么个悖论,蔡生廉全力围剿钱塘、临清,按说刘岩镜不去秀州搅局,应该利用兰陵的特殊经济环境,去增援钱塘和临清。

但是这么大的资本,短时内流出兰陵,进入临清和钱塘,也可能将本地资本抽空,让蔡生廉有机可乘。因为蔡生廉的资本太大,而怀王还不是户部,户部的钱需要从全国腾挪。

而怀王的资金重点在北方,他抽多少南下谁也不知道,更要命的是南方还不知道蔡生廉这次发疯的底线在什么地方,其实是没底线,皇帝要搞破产一批人,同时赖账。

所以在没搞清楚真实意图和资本规模前,没人敢去接盘。

如果怀王出动资金南下,蔡生廉背后有怀王资金的加持,刘岩镜就是去救钱塘、临清,那也是有去无回,反而兰陵还可能被蔡生廉反攻。

所以理论上这个时候去攻秀州把握更大,因为蔡生廉的主力已经出动,大本营相对空虚。

但同样面临之前的风险,外人根本不知道蔡生廉被怀王加持了多少资本,而且还得给沈家垫背,因此李义清无意让刘岩镜的钱离开兰陵。

此番不同于四年前香料案,借几千上万,这次动则就是几万十几万白银,几十万上百万铜钱,蔡生廉本大,刘岩镜和沈云卿加起来正面硬刚也敌不过,外加怀王输血加持,李义清心中根本没底。

“刘员外,依本官看,改日你不妨推脱去钱塘,与高清如商议对付蔡生廉,先跟沈严良拖着,真要到拖不住的那天,看形势再做决断如何?”

“可要是高如清要刘某联手,我不联手,沈严良岂不知道。若是联手,我在钱塘也捞不着好啊,这不是两边都得罪吗。”

“那你就跟高如清说,沈严良要你联手,你腾不出钱来,不就成了?”

“那高清如若是翻脸怎办。”

“有本官在,他还不至于。况且说,兰陵也未必风平浪静,谁家能没个风雨。就这么说定了,改日你即刻赴钱塘,本官也给钱塘去一封信,规劝规劝。”

李义清想的很好,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不救,先等等再说,等局势明朗了再下手。

但金融市场就是个一锅芡,等淀粉沉淀了,利差不多也给吃干抹尽,就剩下那层清汤寡水没滋没味儿的清汤浮在锅里。

数日后张祥的信转到了林毅贤手中,细看过后压了一天,第二天才敢去跟皇帝说。

“他真这么说的?”

女帝挑着眉毛,一脸的不可置疑之色,林毅贤如实点了点头:

“回陛下,张大人来函中正是如此说的,说是唯有如此才能以最小代价,避免江南局势恶化。”

“哼,他倒是聪明,朕看,他是在搬弄是非。”

“陛下圣明,此法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局势更为纷乱。不过沈云卿所虑不无道理,倘若江富商垮了,垮的不仅仅是富商,恐怕是江南的市场也将糜烂,还请陛下明鉴。”

“朕知道了,还有何事禀报。”

“张大人来信还说,沈云卿有一法,可从盐碱地中挑出可耕良田。照此推算,全国沿海道府州县,一夜可增数千万亩粮田,虽然亩产可能略低,但却能大幅增加粮产与公田,一举解决当下困境。”

“如此说,沈云卿在海通圈地,果然是为坐断暴利,好藉此蒙蔽朕。”

女帝口气很是不悦,说是难听也不为过。林毅贤顺着话往下说道:

“陛下圣明,沈云卿素以其所知,而世人所不知之法谋取暴利,确实有其可憎之处。不过此法确实解除了朝廷多年隐患,若能广为效法,不失为沧海变桑田的良策。”

“再好的良策,若被此等邪祟小人所用,也是枉然,此人该整治整治了。”

闻讯要政治沈云卿,林毅贤不免担心,他忙说:

“陛下,沈云卿虽然刁滑,但其才有目共睹,于天下于社稷有大功,若是整治他,怕是令天下能人异士望而生却,还望陛下慎重。”

“此事朕自有分寸,爱卿若无事禀奏,且退下吧。”

“臣告退……”

待林毅贤离去,公孙芸惠与欧阳说:

“陪朕出去走走。”

“奴婢遵命。”

女帝起身从偏殿走出御书房,穿过文渊门,边走边说:

“欧阳,水泥专款现有几何?”

“除去陛下年前支出的十万,现有六十二万,其中四十九万是假银两。眼下能用的有十三万,按此前与沈云卿约定,陛下应给沈云卿两万三千两。

另外还有珍珠折价约十五六万两,但眼下刚刚开春,只怕今明两年用钱颇多,仍得补国库的窟窿,怕是那十万两抽回之前,这笔钱还不能动。”

“沈云卿此人最大的优点是聪明,最大的劣性正是太聪明,朕要做什么,其他大臣都不知道,他却算的一清二楚,此人若不能令其服帖,日后必成我朝大患。”

“可若是整治过甚,怕是人心不服。而且眼下局面,却也是因沈云卿一人之功,如此不免将能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古之大忌。”

“朕何尝不知杀贤之弊,此事朕心中有数。走,移驾户部。”

“遵命。”

少顷,龙辇停在户部,全体官员前来迎驾:

“参见陛下……”

“都平身吧。”

“谢陛下。”

欧阳羽扶着公孙芸惠走下龙辇来到户部,尚书卢希彭、侍郎朱惟钧二人左右伴驾,心中不知皇帝突然驾临户部真实意图。

女帝径直走进尚书阁落座,也就是财政部长办公的独立办公室那张椅子上。

“卢尚书。”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去年盐税比往年如何?”

“启禀陛下,去年盐税受晒盐冲击影响甚大,幸得陛下力挽狂澜,盐价入秋后有所恢复,故而去年一年损失盐税不到一成,比往年略少。”

“那就今年补回来。”

“补,补回来?”

卢希彭、朱惟钧闻讯吃惊,这要是从盐商身上拔毛,这么个补法儿,怎么得了。

卢希彭小心问道:

“陛下,这补,怎么个补法儿?”

“两湖、江南旱情自去年秋缓解后,今年春耕形势如何?”

“回陛下,今年春汛如常,雨水较往年略有增多,比过去三年间已大为好转,故而今年江南产粮应与往年相当。两湖受前些年乱兵遗害与旱情影响,几年能恢复至往年八成已是不错。

不过江南各地水房推行较为顺利,新开土地增加,故而今年江南产粮应比往年多,尤其是兰陵刺史李义清治理有方,三年间新增耕地一成五,放眼天下也是罕有。”

“是啊,要是多几个李义清,朕也不至于如此忧心。自七王之乱起,先是七王叛乱,后是西域叛离我朝,紧接着两河洪泛,五年前江淮洪泛,三年前江南、两湖干旱,朝廷光忙着赈灾筹款,至今尚未喘息。

去年又逢忽喇来使,朝廷入不敷出,照此发展,再逢大灾,朕的江山怕是不稳啊。”

“陛下言重了,陛下乃千古明君,定能江山巩固社稷长存,都是臣等无能,让陛下殚精竭虑,是臣等有罪。”

卢希彭话音刚落,众人齐声附和:

“臣等有罪……”

“行了,都平身。诸位爱卿皆乃国之栋梁,朕不依仗诸位,还能依仗谁人治理天下。但国库总这么空着,尤其是官仓空虚,若逢战事天灾,朕何以济天下。卢尚书,今年的盐价能否上提一些。”

卢希彭闻讯要提盐价,心里倒没窃喜,反而更加紧张,他说:

“陛下,眼下盐价已是很高,再提,怕是百姓将受此波及,度日更为艰难。”

“京畿的盐价最低,朕看,京畿道的盐价可与江淮、江南持平,并略作上调。关中、河南、河北、东岭四道少提。

羁縻、岭西盐价最贵,都到了四百文,太贵了,当地人丁稀少,如此昂贵实为朝廷办事不利,盐价应与江南持平,若有亏空,从京畿道盐政贴补便是。岭南、交趾、陇西维持原价。

如此,京畿、江南、江淮、关中、河北、河南都是人口富聚之地,所得盐税远多余其他地方,卢尚书,你意下如何。”

“陛下,京畿、江南、江淮、关中、河北、河南虽为人丁富聚之地,可现在民情不稳,盐价过高恐怕引起民怨,进而引发不测,提价之事还应慎重。”

这时侍郎朱惟钧也说:

“臣也认为,上提盐价当谨慎为好,盐虽小物,却牵动各行各业,不宜草率提价。”

卢希彭、朱惟钧均反对提价,女帝沉默了片刻,示意欧阳羽泡一盏茶喝了起来,边喝边说:

“但粮仓空着,国库入不敷出,朕担忧啊。既然提价有诸多不利,那就暂提半年,半年后夏收入库,盐价除羁縻、岭西两地维持,其余诸道恢复原价,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但盐价的增提关乎百业,提盐价,百业用盐皆涨,最终物价齐涨,臣担心殃及更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