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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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庒县风波续(7)

由于朱惟钧是李义清的同门师兄,李义清在兰陵都蒙朱惟钧照应,如果李义清完了,他朱惟钧未必能独善其身。

沈云卿此言出口,朱惟钧颇为紧张,或者说心虚吧。

“沈云卿,休得胡言乱语危言耸听,庒县大火乃你一手所致,你为脱罪恶意煽动民意,悍然攻打朝廷官府,是为谋反,你却口口声声自辩无罪,简直令人齿冷!”

“朱大人此言差矣,庒县大火发于沈某田间是没错,但是事发不到三个时辰,那庒县县令便将沈某缉压,烧了沈某的地,沈某造朝廷的反,朱大人,这个理说得通吗。”

“呵哈哈……”

文武百官哄堂大笑,朱惟钧面红耳赤强辩又说:

“庒县大火火势冲天,县令虞童怀疑死伤无辜拿你问话,你却拒不配合形迹可疑,事后详查,分明是你为逃避律法制裁,而有意隐瞒大火死伤。

后为脱罪,你以虚假面目收买人心,进而煽动民意为你脱罪,在你押解天牢之后,你不知悔改,临行之前串通你父沈严良,管家顾温传播流言,恶意中伤诽谤朝廷,以至百姓不明争相,闹事引发民变,于情于理于王法,你有不可饶恕之罪。”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等莫须有的说辞,也就只有朱大人说得出口。

沈某在庒县买地,买的还是盐碱地,种高粱养生计,那虞童先是不让种,后见百姓不满,又再施诡计,以高粱不在税目为由,强逼沈某代以其他钱粮缴纳税赋。

但当时陛下已下明诏,高粱纳入税目,这虞童罔顾圣旨,强逼沈某不成,紧接着第二天田间便生大火,这难道是巧合?是天意要绝陛下方略?不能这么巧吧,朱大人。”

“狡赖之词不足为信。陛下是有下旨暂议,但尚未订立新法,自当遵循旧例征缴,岂有不征之理。况且说你沈家家私百万,三十二万亩高粱地,代以其他钱粮代缴并无不妥,分明是你借口赖税,拒税补缴,实为抗税!”

“那按朱大人说法,这新物初生无法可循便循旧例,按此等说法,他反王周照宁生养了子孙,那也按旧例暂循?”

“住口!此等反贼,天地不容,诛之尚且不足惜,岂能容其余孽!”

“可按朱大人所言,新物就得按旧例暂循,现在的旧例是朝廷久攻不克,一直拖着,待等周照宁子嗣继续猖狂,那不也得一直拖着不剿,暂循旧例嘛。”

“反贼是反贼,税法归王法,两事岂能混为一谈!”

卢希彭批判道,沈云卿不甘示弱大加批驳:

“是两件事,但理都是一个理,但凡新物初生,不分青红皂白先寻旧例,倘若无例可循,岂非没了王法!反王周照宁造反,其子嗣并未造反,其子孙玄孙徽孙并未造反,诛其九族足矣,难道还要诛其远亲近邻万万代,按此等说法,前朝开国帝,其子孙余孽尚未斩尽遍及天下数以万计,按循旧例,怎不去抓。

现在高粱新有,既为果腹之粮,怎不按旧例,非得立新法新开税目,以下官之间,这才是欺世盗名蒙蔽圣听。”

“住口!你,你这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卢希彭气势汹汹原形毕露,下刻咄咄逼人又言:“庒县民变乃你一手所至,纵你巧言令色鬼舌如簧,也难辞其咎。”

“呵呵,沈某死不足惜,奉劝卢大人你掂量掂量,沈某可就只有一个人头,自认为去压庒县民变还是够得,要是兰陵也反了,沈某就只有这一颗人头,没有第二颗,即便是有,分量恐怕也不够压手。”

“你,你这是威胁朝廷,威胁圣上!”

“不敢,这么大的罪,沈某还怕被压死。这淮河两岸的三十多万饥民尚未造反,兰陵、海通安居乐业的百姓却翻了天,恐怕也是千古奇闻了吧,卢大人。”

沈云卿阴阳怪调目尽嘲讽,气的卢希彭、朱惟钧面色如肝,最后这一席话既是现实,也是威胁。

淮河、海通、兰陵三地在地图上三点相连就是一个大钝角,海通反了其实并不要命,要命的是兰陵金融崩塌,跟淮河两岸的三十万饥民,合着海通的人口,得有小八十万.

这八十万人虽然都是乌合之众,都分散在帝国强大军事力量范围之内,容易被第一时间扑灭和镇压,但这是兵部该担心的,户部担心的不是流血死人,而是钱,是利益,是整个大盘子。

江淮、江南重创,最直接的恶果必然是农业荒废,生产力倒退,财政收入砍掉,尤其是盐,所以天下也就完了。

不是沈云卿危言耸听,而是切实的危机。

兰陵纵然造反,最终不免被扑灭,但是由此产生的经济危害,将最终葬送整个帝国,所以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经济和生产力破坏。

此时朝堂议论纷纷,林毅贤、张祥细想之下茅塞顿开,也不免心惊肉跳。

他二人着实没想到沈云卿竟有如此鬼斧神工,坐等天牢中,竟还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将形势分析的如此透彻,明摆着就是让卢希彭自己把杀头话收回去。

所以现在的的情势已经碧波双清一览无遗,杀他沈云卿,就是兰陵得反,根本原因正如卢希彭自己说的,沈云卿蛊惑百姓收买人心。

但是不杀沈云卿,卢希彭现在是骑虎难下。现如今是退无可退,进又不敢。

气氛一时间焦灼诡异,对决胜负将分,女帝终于吭声:

“卢尚书,现在罪名定了,事实确凿,情势急如风火,以爱卿之见,该如何处置啊?”

“这,这……”卢希彭语塞,憋了半晌干脆横下一条心:“反民皆言庒县县令虞童不公,臣以为该当先行罢免缉压,与沈云卿案并案勘察,待平息民变再做审理。”

事情到此地步,卢希彭只能自退半步,先拿下虞童,让沈云卿把事态平息,然后想方设法扳回一局。

当然,卢希彭有他的如意算盘,女帝自然有自己的注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眼下海通被围,兵部尚书范勇,该当如何处置?”

范勇上前一步说:

“启禀陛下,臣以为当以劝服为上策,逼和为中策,用兵为下策。”

“嗯,甚合朕意。刑部尚书田诚何在。”

“臣在。”

“赵东庭办案不利辜负朕意,罚其俸禄一年,留职听用。”

“陛下圣明。”

“另着御史大夫王柬为钦差,押解宣德郎沈云卿速往海通平息民变,缉压虞童递解神都不得有误。”

“臣王柬领旨。”

“事已至此,各部百官务必小心谨慎处置,勿再生乱,退朝。”

“陛下退朝……”

欧阳羽高呼退朝,着即扶着女帝走下鸾台。文武百官俯首叩拜称一声恭送陛下。

待到皇帝人不在了,众臣起身各自散去,卢希彭恼羞成怒怒目而视沈云卿,一声气哼拂袖而去:

“哼,走着瞧!”

沈云卿故作迎合说:

“卢大人,您慢走,回头再见。”

卢希彭闻讯后心脏抽筋脸抽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着即黑下脸回头说:

“你休猖狂!”

沈云卿翻了个白眼负手背后头昂天,气的卢希彭咬牙切齿急跺脚,多半这种表情包当下还没有,但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愣是隔着时空也知道这是啥意思。

待等百官散朝,林毅贤、张祥、范勇等人围上前来,林毅贤忙是说:

“沈云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大人言重了,造反之事下官岂敢去做,此乃自成形势,下官加以利用罢了,本就隐患未除,再生新祸,犹如旧疾未愈再发新病,两病齐发岂能不乱。

下官在兰陵、海通稳定民情,势必要让百姓受益,百姓不受益,反被压榨剥削,岂能不反。而今虞童让百姓一夜回到天灾前,百姓又岂能答应。

这才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非是下官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而是情理、势理、道理必然之果。”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林毅贤点头连连,这时范勇过来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你赶紧想办法,把乱民都散了,若是一月还不见结果,本官可就要发兵了。”

“这位是兵部尚书范大人吧,还请几位将军高抬贵手,倘若逼急太甚,反弄巧成拙,还是劝说为上的好。”

“可乱民散了,那些个起事杀人这可不好办呐。”

张祥担心说,范勇也赞同:

“不错,纵然是乱民散了,为首者仍要绳之以法。”

但沈云卿却说:

“绳之以法是要的,但朝廷也得明辨是非公正审理,即便是杀人越货,也得分清三六九等是非曲直,断不能一概而论。”

纵然沈云卿说的轻巧,但实际操作起来很困难。

战争之下且不说当事人死难者不知凡几,取证根本无从谈起。一旦上升到政治层面,单纯的司法就成了强者审判弱者的工具,海牙国际法庭就可见一斑。被杀被抢被强奸的都是小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都是强盗。

现在户部已到关键时刻,退无可退,这个档口上势必放手一搏,所以势必要拿为首者做文章。

待百官散尽,沈云卿再被押回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