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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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烽火南疆(4)

“番”是最低的形式,泛指土著、部落,生存状态以采集渔猎为主,人口较少的地域原住民。

这种原住民部落,以家长制、酋长制、部落首领制为主要统治核心,没有形成自上而下系统化的官僚系统,严重缺乏对地域内部的生产管理。

确切的说,主要就管怎么吃饭,尚未发展出体系化的农业生产力,或者说只有原始的农业生产。

同时没有系统化,正规化的军事力量,和常备兵制度,纯粹是村长振臂一呼,家家户户倾巢出动,面对外部袭扰,基本上都是村长级的好凶斗狠

“邦”泛指统治地域一两个州郡或市级面积的城邦,以领主、城主、小王为统治核心,权贵和外戚为官僚,同时由于统治范围和人口基数规模的制约,权贵外戚构成的官僚足以统治,因此缺乏中下层官僚体系。

“邦”的状态基本结束了采集渔猎的原始状态,进入早期农业体系和手工业发展。

当然,由于自然资源禀赋不同,任何时期的国家形态,采集渔猎永远存在,在于占比比重大为减少,不再单纯以采集渔猎为主要物质驱动来源,而是以体系化的农业、手工业为社会物质基础。

“邦”形态的下的地域形态,或多或少需要经历民族形态发展,文明发育,人口增加,生产力提增,制度健全,战争和文明冲突带来的领土扩张和人之理念逻辑的萌发,具备了自我武装的意识和初步军事力量体系,如果有中国一样的大型王朝输入生产力和先进文明理念认知,会进一步缩短这个过程。

“国”的层面是由多个地域形成的高级形态,大体具备民族形态认同,自我文化固化,生产力大幅提升,统治面积人口迅速增加,同时由于统治面积和人口增加,官僚体系迅速扩张并向下延伸。

由于官僚体系的发展需要遵循历史和生产力发展规律,以及制度运行中产生的一系列问题的更正,因此又需要一整套的法律逻辑加以规范,因此从城邦小官僚,到国家形态的大官僚执政体系,需要一个漫长的文明积累和逻辑总结过程。

同时这个过程取决于文明发展的路径和自然资源禀赋,中华文明由于文明的独特性,缩短了发育周期,民族形成和国家形态形成最早。

而腊婆攻取交趾之后,全盘得到了交趾的行政体系,一跃完成土著城邦到国家形态的转变,正因为腊婆一夜得到了整个交趾的军政、司法、教育、农业、手工业、商业的完整体系,得以迅速完成形态转变和文明野蛮发育。

而中原王朝完善的这套体系走了两千年,腊婆却只要一夜。

此外还有中原帝国内部的封王封国形式,此种形式的“国”不具备外邦国的特征,充其量是一种荣誉和地方特权。

最后,“朝”的概念是在国的基础上实现的升华,与“国”形态说相同也相同,说不同也不同。

当国家体量达到空前,疆域领土足够承载更大多的人口基数,势必带来规模效应和文明急速增长。

当有足够多的富裕生产力用于其他领域,必然带来更多人力资源投入技术领域,和更多富裕人力从事其他领域生产和探索,由此带来的逻辑路径和逻辑量,将呈几何倍数增长。

抛开因为人祸和朝代动荡带来的文明毁灭、技术倒退,理论上进入朝代形态,文明进入迅速发展期。

如唐代没有安史之乱,唐代的科技实力会在宋朝基础上出现本质蜕变,如果两宋没有灭亡,元朝没有大开历史倒车,宋朝出现工业革命和资本浪潮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在技术门槛不高的农业文明体系下,由于军事力量没有代差,野蛮产生文明是必然结果。

因此“王朝”的概念,是文明高度集中规模化的快速演变形态。

言归正传,现如今的腊婆取得交趾平原和完整体系后,已经不再是土著城邦。

即便交趾地区的土著、少数民族聚落并不少,但交趾地区的少数民族和土著与腊婆有本质不同。

交趾地区的少数民族和土著归番民,本质上是王朝治理下的群体,拥有自己的生产体系,社会族群模式,纵然腊婆与之称兄道弟,腊婆的社会形态,治理模式存在本质区别。

腊婆要维持交趾的长期占领和消化,就必须全盘中原化,否则不能入乡随俗,接受当地原住民的生产模式,不仅无法实现对当地的长期占领和统治,还将大开历史倒车,削弱生产力,进而激化矛盾,让原本向着自己的土著少数民族,再度转向岐帝国。

当然,腊婆也能选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子的一套就是天下无敌,外来的洋货都是渣渣,强行推广自己的一套,但结果肯定不会好。

如果有更好的治理水平,你大可不要岐帝国的铁器、农具和生产物资,你自己搞,但你行嘛,不行,正因为不行,而又眼红别人富裕,所以才会伸手。

所以现在岐帝国面临的不是一群土著,而是即将转变为国家形态的腊婆军,一旦被其完成这个转变,甭说以当下的技术条件,就是五十年后,也很吃力。

兵部考虑的更多是经验层面,而沈云卿考虑的是文明和技术层面,皇帝考虑的是国内国外层面,户部着眼的是钱的问题,四方着眼不同,考虑的立场角度产生的结果自然大相径庭。

不可否认,收复西域,平灭七王之乱,女帝积累大量战略统帅和军事经验,但这些经验,都是在常规地形,无论平原骑兵作战,步兵作战,还是山林用兵,都跟热带雨林作战有本质不同,尤其是后勤是根本性的质变,女帝显然没有意识到到雨林作战的为难度和危险性。

当此局势,沈云卿的态度无疑让女帝大为不悦,但有鉴于多年的表现和出众的见解,公孙芸惠的态度有所转圜,来回在鸾台踱了许久,态度终于趋于谨慎。

“范尚书,海郡王所虑你以为如何?”

“启禀陛下,海郡王所虑正切要害,由于交趾城失守,其余诸县生死未卜,我军劳师远征毫无根基,而岭南多山,不利辎重补给,守则有余,攻恐怕陷入长期焦灼,带来巨大伤亡。

尤其是眼下正全力攻蜀,辎重调度难以跟上,贸然去攻恐难占得便宜。臣仍建议继续添兵,先稳住南境局势,待大军集结到位整训完毕,辎重粮草准备齐当,再决定是攻是守。”

“备战需得几月?”

“前番调集全国州兵三万人应于最近陆续抵达岭南,李文宝的两万人最快也要下月才能赶到,两军整合需又得两月,而后辎重转运重新调整也得三月,最快也得今年年底之前才能准备妥当,此时贸然去攻将得不偿失。”

“半年之久,贼兵恐将做大,朕决不能同意。”

由于技术条件的制约,岐帝国不得不面临一个棘手问题,版图太大,国力虽然虚胖,但调度动员周期也长。

交趾从事发,用八百里加急送到神都,不算李文宝那里耽搁的一天,全程要二十二天。一个往返就是四十四天,可能还要长一些,所以这四十四天中,腊婆占领交趾期间,有足够的时间迅速完成接管和整备,这还只是通信滞后带来的麻烦。

其次是摊子大了,要想转个身非常困难。

岐帝国重心常年在北,战争体系也以北方为核心展开,此番攻打巴蜀,也是过去十多年长期准备的结果。

现在要调六万人南下远征,全国的后勤体系都要重新调整,不是皇帝一张嘴,说变就能变的过来,往往是上头拎拎指挥棒,下头跑断腿,没三五个月根本腾不出来。

其三,国力不足以支撑两线作战,北方边境的威胁远超过巴蜀和腊婆,一旦交点迅速南移,再想调回北方又得浪费时间,而且还不得不在政治和领土上向一个土著让步,一旦开此先例,将对整个地缘政治格局造成恶劣影响。

最后,远征虽然只有六万人,但难度却不比收复西域低,甚至难度更大。

前往西域途中的危险是明的,主要是沙漠和隔壁,最大的障碍是路途遥远,但是可以靠人力、畜力弥补。

南方十万大山,要多少人力、畜力才能保障六万人吃喝拉撒,长期作战,这些都比当年收复西域困难得多,要调整全国的后勤体系,没有半年时间根本腾挪不开。

要命的是,丧失了交趾前进基地,即便辎重粮草运到了南方,上百万民夫的吃喝拉撒住怎么解决,都成问题。

拖到年底,显然是寄希望于巴蜀战场能全面好转,让岐军迅速解决战事,腾出国力南下。

女帝斟酌再三,终于有所松口,退让半步。

“范勇、陆争、武卫忠,着你三人与海郡王磋商征讨腊婆所需钱款辎重,两日内务必拟出详细报朕。”

“臣领旨……”

众人齐声应命,女帝继续又说:

“户部尚书施君亦,侍郎桑劲川,就征讨腊婆耗费支用草拟明细,两日内报朕。”

“臣领旨。”

“礼部尚书陈锦檀,鸿胪寺卿徐业,替朕草拟文‘告万邦诏’务必言尽腊婆之卑劣负义,晓外邦以天理,以彰我朝天威。”

“臣领旨……”

女帝一连下达数道圣旨,无不在为大兴用兵做着政治、军事、经济和舆论上的准备。

但事情还远未结束,解散了御前会议,天色已经见亮,女帝着令膳尚监为每人准备了一晚咸菜米粥,当朝用膳继续朝会。

当下还没有御膳房这个官僚机构,宫中的膳食都由二十四监的膳尚监负责,女帝称制,则由女官六局的尚食主持负责,专司宫内用膳。

朝会当众宣布了对外腊婆用兵决定,要求文武百官王公大臣,就用兵各抒己见献言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