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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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南征(4)

一番深入浅出浅显易懂叙述了周边根本问题,楚、马二人渐有领悟。

当然,要他们完全明白,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只能列举简单通俗的案例举一反三令,二人明白这场战争,不仅仅是王朝个人的野心,而是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按海郡王如此说,灭腊婆岂非轻而易举,只需加以重金收买岂不完了。”

楚砚杰轻描淡写说道,马文修哪有这么乐观:

“绝无如此简单,此事内情虽然听着粗浅,但眼下两国交兵已成死敌,岂能息兵。”

“马总管所言不错,要腊婆束手就擒,自奉首级那是不可能的,应当以腊婆为鉴,日后经营南洲百蛮诸邦,以防再生事端。”

“那说来说去,海郡王仍无方略可平腊婆。”

楚砚杰埋怨道,马文修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海郡王此番出海携带如此众多财务,是想以贸易实惠,以笼络南洲百夷诸邦,邀其出兵相助。”

“知我者马总管是也,正是如此。此番沈某不仅自带金银珠宝与财货,户部的船只也载有数量可观货物,随军一同出海,届时遣使各国昭告诸邦,随行一并进行贸易,而且价格要比以往低得多,唯有如此,方能让诸邦尝到甜头,藉此结好他们,打通我朝日后出海通道,同时遏制乌兹曼征税,暂保一时太平。”

“果然是好计,不过就此给予实惠,邀其出兵,我朝的损失可不小啊。”

“确实如此,但舍不得本钱赚不到钱,今日的付出,只为日后更大的收获。而所谓损失也得怎看,若是论金银珠宝与财货,是有损失,但若是能藉此震慑并结好,甚至将一些邦国以利益手段并入我朝,开日后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好,仅此一项的收益,绝非金钱所能衡量。

故而本王以为,此番用兵既要神速,也不能太过激进,不能将腊婆所有邦族逼上死路,冤有头债有主,谁作孽谁偿命,藉此也警示周邦,莫要将我朝的和气当软弱可欺,如此才能不以暴强而御诸邦,不战而屈人之兵。”

武力能带来一时的效应,但不能解决一世的问题,遇到困难与荆棘,总走极端,用武力,既是懦夫行为,也是你的一种无能。

当然,一味自欺欺人的讲和气,讲仁义礼智信,搞君子动口不动手,修炼忍术大法,同样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

“和”是一种平衡之道,该张弛有度,当收放自如,该以暴制暴时,当如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当然,有时候你得有这个实力,量力而行。

该宽以待人时,当谦谦自敛礼贤外邦。

任何极端注定都无法获得长久的成功,只有在动态的历史潮流中采取正确的措施,才能得到长久的稳定和尊重。

沈云卿向来不主张武力解决全部问题,但没有一个好牙口,也是不行的。

当晚就此定下南征政略方针,同时在此基础之上,决定用兵方针,而作战方略是一早定好的,但凡所有的战争,无不建立在政治与战略目标的基础上。

此前女帝与兵部都明确了国家层面的政治与战略目标,下一层级的政治方针与战略目标实施,需要抵达腊婆之后,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和拟定,沈云卿提前完成订立政治方针,无疑给此战平添了几分胜算。

散会时时间已经很晚,回到住舱时,欧阳龙菲尚未入睡,正与几个姐妹说这话。

“欧阳大人还没睡。”

欧阳起身略施一礼说:

“刚上海,船有些不适,与姐妹们睡不着。”

“欧阳大人早年虽然行车坐船在外,但内河行船截然不同于海上,海上风浪颠簸大,头几日确实会有些不适,休息几日清淡饮食,过几日便会好一些。”

“属下明白。”

“你也随本王多年,还是如此一本正经,出了宫,更如此冷峻。”

“属下不敢,公主殿下临行前多有交代,郡王征战异国,属下不敢怠慢松懈。”

“也罢,我自己会小心的。时辰不早了,诸位早些就寝,本王告辞了。”

“郡王慢走。”

欧阳姐妹虽然同父同母,但性格却是迥然不同,欧阳羽精明干练才智过人,而且知冷知热女人味十足,龙菲截然相反,跟随周雪琳有六年之久,陪嫁进海郡王府也有五年,无论什么时候,都隔着一层冰,永远都是机械性的执行命令,也很少流露自己的感情世界。

更让人好奇的是,欧阳姐妹如今的年纪,在当下都是大龄剩女,她们难道都不急着家人吗。

五月二十二,蒙古高原最北端,圣泉湖畔汗帐(库苏古尔湖)

被放逐天山以北的都勒阔,率本部数千人星夜赶回汗帐,目的没有其他,两月前岐帝国讨伐反王周照宁的消息传至天山,一月前腊婆攻陷交趾的情报送达都勒阔手中,他等待已久的机会似乎就要来临。

此时的木可烈汗已经病入膏肓,面色如酱,每日的尿血和虚弱让他浮肿的已经失去人形,汗帐中充满了尿和腥臭的气味,令人无比的厌恶,典型尿毒症晚期。

部落大会已经很少在密闭的汗帐中举行,只要力所能及,木可烈总会在室外召见重臣,但今天,面对自己的儿子,木可烈振作了精神,背依着汗位,鼓足了气力。

“都勒阔,你长大啦。”

“孩儿常年在外,不能侍奉父汗,是孩儿有罪。”

“这不是你的错,是你当年还太年轻,为父不得不这么做。我也知道,你此番回汗帐,还是念念不忘南下征讨天朝。”

“不,孩儿不敢。”

都勒阔极力否认了自己的目的,但木可烈却没有为此恼怒,他依然平静而慈祥。

“你被放逐天山北地多年,与罗哈诺交兵积累了声望和忠于你的勇士,这些,为父都知道。但你真要以为大天朝已经日薄西山,那就大错特错了。

天朝比你想象的更强大,也比你想象的更难对付。我族就好比是大漠中雄伟的沙堡,纵然雄伟高耸,坚不可摧,面对汪洋的大漠,也只是一隅之地。

而天朝才是大漠中的无尽的黄沙,一旦沙堡陷入黄沙之中,必将永世不得超生。与天朝为敌,是没有好下场的,至少三十年内,没有好下场。”

“父汗……”都勒阔看着自己的父亲,深情的看着,已经有没有了当初的愤怒和热血青年的幼稚,有的只是冷静和野心。

“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放弃南下的野心,所以父汗死后,希望你能记住父汗今天的这句话,也是当年你爷爷传给父汗的这句话,父汗也会一字不落的告诉沃腊舒达。”

木可烈渐渐有些无力,说话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但他仍坚持着,语重心长说:

“你记住,杀戮是没有出路的,你能做的,其他人都能做,同样,其他人能做的,你也能做。记住父汗这句话,我族就能继续生存。”

“孩儿…记下了!”都勒阔噙着泪水,心中复杂万分。

木可烈的话,既是一条出路,同时也是警告,看似矛盾,实则忽喇能壮大至今日,靠的正是这句信条。

但和所有的文明主体一样,忽喇族终究逃不出文明发展的瓶颈宿命。

“好啦,父汗该说的都说过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告诉父汗。”

都勒阔沉默了许久,他想说而能说的,都被木可烈堵住了嘴,能说而不能说,还有什么可说。但他却不甘心,不甘心沦为附庸和走卒,他壮着胆子小心说道:

“父汗,罗哈诺既然已与我族言和,如今与波兹津交战占尽便宜,为何不与罗哈诺联手,壮大我族声威。”

“你想挑唆罗哈诺攻取西域都护府,切断天朝的命脉。”

“也许可以行得通。”

“那你见没见过一种叫老虎的猛兽。”

都勒阔摇了摇头,一脸懵懂,显然草原上是没有老虎的。

“父汗何意?”

“那我告诉你吧,中原有一种猛兽叫‘虎’,虎的屁股和头,是不能去摸的,西域都护就好比是天朝的屁股,伸手是要付出的代价的。”

“但是西域远在万里,天朝鞭长莫及,当年只四万人便耗尽了天朝国力。罗哈诺拥兵数十万,天朝如何能胜。”

“远隔万里不假,那你真觉得岐帝国就是温顺的绵养?你错了,这是一头老虎,比豺狼更加凶狠的猛兽。罗哈诺与波兹津作战,看似占尽便宜,但罗哈诺并不能吞并波兹津,其实也吞并不了,即便吞并了,波兹津人口是罗哈诺两倍甚至三倍,罗哈诺根本没有国力,统治一个比自己人还要多的土地,胜利越大,最终的失败也就越大。

所以,罗哈诺不会侵占波兹津太多的土地和人口,他也不敢,他要的只是牧场草地和沿途的税金。

如果切断了西域的商路,天朝就会藉此为借口,切断对我族的互市,逼着我族与罗哈诺开战,你觉得,我族的处境还会很妙吗。”

“但是我们可以进攻天朝,迫使他们进贡我们。”

“那你就太天真了,以为长城就是一道摆设吗。即便罗哈诺切断了商路,天朝依然可以与他们做生意,大不了少赚一点。但依然可以坚持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而我族却连三年也坚持不了,届时,从天朝手中失去的,罗哈诺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空得一个联盟的空名,真有这么好吗。”

“可是天朝正在用兵巴蜀和腊婆,兵力大举南下,正是我族可乘之机,即便天朝最终平息战乱,国力也将大不如前,正是我族大举用兵的良机。”

“如果你只看到了机会,看不见危险,父汗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很想念你。”

话到此处,木可烈情绪低落,有些失望。

“孩儿明白了,孩儿先告退了。”

“嗯,走吧。”

都勒阔缓缓转身离去,木可烈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脑海中想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