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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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好凶斗狠,散漫成性

七月初二,潮瓯治下各地官吏、头人十之七八齐聚潮瓯城,这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谁是外强中干,此前的诸多判断,至此基本得到验证,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散漫

除了“散漫”,无法用其他词来形容腊婆各族的生活状态,似乎在他们的思维认知中,懒散已经成了一种常态,不懒散反而不正常,最典型的就是吃饭问题。

这些个家伙上路出门都不带盘缠,因为他们身份都很特殊,无不是当地这个寨那个洞的头人,走到哪个村,哪个村都得一路免费招待吃喝,不招待吃喝就不应该。

甭说搁现代,就是搁眼下岐帝国,也没那个官员在非公干情况下,敢如此这般蛮横吃地方老百姓的霸王餐,即便吃霸王餐,那也是赊账打欠条,日后高兴了还有还的日子。

这些个家伙赶到潮瓯城,竟然得先伺候他们吃喝。

当然,细究起来,还是没有国家体系,没有货币体系,交易仍以易货为主,岐帝国铜钱在当地还是辅助交易工具,腊婆由于没有铸造和高级冶金技术,自己无法铸造钱币,而钱币铸造技术,早是一千七八百年前的技术。

没有货币,有特权,自然也就有些另类,也适合没有货币背景下的日常生活,毕竟不可能背着一袋米去办事,单纯站在天朝的思维去理解,显然是行不通的。

而且一个极端现象往往预示着另一个极端,他们这种懒散,还不是思想朴素勇敢勤劳,他们懒散恰恰是另一种极端,好凶都横好逸恶劳,吃饱了撑着好凶都狠红眼病。

好凶斗狠很容易理解,自然环境恶劣,生产力低下,造成必须向大自然索取,向野兽索取,甚至向其他部落以武力索取,这种个人的武勇就,有培养和发展的环境。

但不同于西南少数民族因为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为了生存而终日劳作,因此而勤劳勇敢思想朴素。

腊婆地处热带,生存虽然恶劣,但那是相对的,当地一年能种三季甚至四季稻米,瓜果四季皆熟。

尤其是早期中原农业技术传入,极大提高了农业产出,甚至不属于已经体系化的农耕劳动产出巅峰,因为当地的自然环境弥补了农业效率略低的弊端。

而中原王朝如此重视农业,恰恰是因为多灾多难,给老天爷逼的。在腊婆,就没这么多问题。

同时还有香料、海鲜、山珍、野味、珠宝、木材等等等,加之挨着海边,内陆纵深浅,基本上是吃来张口,衣来交换,做到了躺家里就能温饱,出门收香料就能换钱的地步。

所以又进一步打击了发展手工业和高层技术发展的积极性,反正不辛苦,就能过的很好,还要努力进取干什么呢。

也正如振州刺史郝仁所言,一年种三季稻米太累人,但振州的老百姓好歹是岐人,具有艰苦朴素勤劳本分的品格,郝仁还知道积极发展经济,搞一些高收入行业。

但腊婆土人却没有,因为环境和文明体系不具备滋养这种品格的内部和外部条件。

相反当地种植水稻,半数还停留在随便撒种,任其自生自灭的地步,而且这种种植方式植株的成活率与当下的育苗插秧不相上下,因为当地环境、水量和气温,决定了种子发芽率高得多。

结果就是育苗插秧累人,随便撒种省时省力,还不累人,加之土地肥沃,土地资源不紧张,一年四季都不缺吃。

这种生存状态,在青铜时期晚期之前,受益于自然资源禀赋,还是一种先进的社会生产形态,只要输入了农业种植认知,从狩猎渔猎采集转变为农业生产,在无需提高技术的情况下,提供了更高的农业生产力。

相反中原由于种植环境远不如热带,也就倒逼农业技术发展,因此在一定时期内,热带获得早期农业技术后,其土地产出不比中期和后期的体系农业产出更少。

但问题确是久而久之不思进取,只靠索取,只能带来好逸恶劳。

当世界在变,技术在进步,这种自然资源的禀赋,终究会被更高级的社会禀赋和文明技术所削弱,甚至取代。

当受到外部新事物变化冲击,而无法改变自我,又需要外来商品时,自己好逸恶劳,又想得到更多更好,这种懒散渐渐会变成红眼病。

红眼病在生存环境中锻炼出来的好凶斗狠加持下,就会形成腊婆这种极端。

既不满足于现状,又想好逸恶劳,也没胆子和文明人正面硬刚,但是又有野心,再碰上一伙恰逢其时的君臣,和千载难逢的时机,于是就有了交趾这一出戏。

自以为岐帝国快要不行了,同时自己又没先练好政治、军事、经济、手工业内功,还要鲸吞别人的地盘,光凭一腔好凶斗狠的热血,冲昏头脑去战天斗地,心里却还念着老天保佑,老虎睡着了没看见没看见。

就是这么个蕞尔小国,给人以复杂而畸形的心态,说是与岛国有的一拼也不为过。

会议从七月初二持续至七月初六下午,正如此前所料,腊婆内部不是铁板一块,而且还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真没想到,这些土民竟如此散漫不堪,却敢于和我朝为敌,简直难以置信!”

马文修不无感慨说,沈云卿继续之前的话又说:

“马总管许是应该知道,我朝官吏常把百姓称之为刁民,实则不然,腊婆才是真正的刁民。毫无道理可讲,也难驱使民力,但是好凶斗狠贪婪成性却一个比一个强。”

“眼下尚且只是初到此地,日后若是兼并,此等刁民于朝廷并无益处,占之恐怕不利。”

“嗯,驱使他们只会阳奉阴违,若是推行我朝法度,在他们眼里便是压榨剥削,简直岂有此理。”

连续数日的会商,让沈云卿看清了一个事实——穷山恶水出刁民

腊婆无疑是刁民中的刁民,如果个税缴百分之五,还只是最低的税率,你让他缴百分之三,那就是压榨和剥削,甚至连百分之一都不想缴。因为缴税越高,干活越多。

当然,缴税越多,收入不也应该越多吗,勤劳致富呀。

不,这是天朝人的思维逻辑,你不能拿来衡量腊婆人,他们压根不这么想。

他们想的是,怎么歇着舒服,怎么更占便宜怎么来,尤其是男人,一个个懒的抽筋扒皮,重体力劳动都是女人,男人只管闲着蛋疼,好凶斗狠伸手要好处。

为调动腊婆各族积极性,赵氏家族就只能创造更大的盈利项目,刺激腊婆各族的欲望,出兵涅佛罗,攻占交趾,无疑是以最小的代价,创造了不成比例的战争财富。

由于广西的十万大山阻隔,岐军难以大举用兵,理论上只要拖垮岐帝国,拖到岐帝国丧失耐心,拖到北方发生变数,由于地形制约了用兵规模,腊婆方面的伤亡人数也会少得多。

于是这场战争在腊婆诸部的眼里,无疑是一场包赚不赔的生意,远远超过了性命代价所能得到的利益,如此才能团结趋势各部。

想到此处,沈云卿忽然心生一计,他说:

“沈某倒是有一计,或许可治此病。”

“哦,海郡王有何高见?”

“沈某发现,腊婆人女子勤劳,男子懒惰,而眼下赵元、黎孔之辈在交趾屯驻大军八万,民夫二十七万,男丁大量抽调北上,日后若是如此!”沈云卿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继续说:“而后我朝再向腊婆迁入男丁,娶其女子,所生子嗣均为岐人,如此男女勤劳,不需二十年,岂不得雄兵两百万。”

“嘶……海郡王此计高啊!”马文修双挑大拇指,点头表示赞同。

正值二人为此细说时,帐外钟墨俞入帐禀报:

“启禀马将军,我军沿岸侦伺快船突然返航,送来重要军情消息。”

“哦,快将人带来。”

“是!”

待钟墨俞离去,沈云卿心起疑窦,他说:

“不对呀,按说潮瓯陷落的消息再快,赵越也不能这么快从交趾发兵南下,而且穆喇戌守军距离潮瓯更近,眼下尚未发现穆喇戌之敌,交趾方向怎会率先派兵南下。”

“海郡王言之有理,若是交趾援兵南下,唯有一种可能,赵越、黎孔二贼定是截获了什么消息,亦或是从北线我军正面发现了端倪,故而火速南下。”

“若是如此,我等处境恐怕是不妙了。”

船队离开振州不久,马文修向交趾、南屿沿海方向派出数艘快船,离着海岸六十里,使用望远镜观察沿岸动静。

由于南屿港是连接腊婆与交趾的必经之路,附近内陆纵深丛林河流密布,开发度不高,因此兵力调动,只能经由南屿港以西的贸易商路,通过沿海监视,能提前获悉交趾腊婆军有无派兵南下。

而航海的速度远快陆路行军,岐军能提前数日获悉北面的军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