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60541100000370

第370章 前朝余孽(1)

岐帝国是腐朽了,官僚机构是失灵了,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岐帝国先进的农业生产力,强大的手工业生产技术,带来的物质生产,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国家机构失灵带来的压迫和剥削。

说难听的就是吃老本,只要老本没吃完,这个帝国依然可以继续败家。而老本的厚度,决定了帝国改革积弊所能腾挪的战略空间。

岐帝国之所以走到今天,户部的资本化也功不可没,尽管资本绑架政治不是什么好现象,但资本绑架政治有一个优点,资本不希望资本市场发生动荡,尤其是当前资本无法转移出国,所以没人会砸自己的锅,宁可皇帝垮台,也不会让国家完蛋。

因此在生产力与物质储备还足够的大前提下,民间不会发生大规模的起义叛乱。

因为中原王朝的历史有条铁律,农民起义军没有成功的先例,但凡成功夺取江山的农民起义军,其背后一定有财阀与既有就权贵势力的财力、物力的支持,因此单纯的农民起义绝不会成功,因为国内资本和权贵不支持。

而这一点站在当下是无法被认知的理念,唯有站在更高的历史高度,才能窥得一丝端倪。

最后,沈云卿的因素是不容忽略的,历代王朝晚期的中兴最终失败,明面上是因为改革推进太快,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导致短时内得罪了大批既得利益集团,而且推动改革的人群都存在三大缺陷。

其一是自恃清高容不得沙。

其二是激进改革推动太快。

其三皇帝是世界上最艰苦的工作,绝大多数皇帝不知道这个职业的准则,所以也就分不清忠和奸。当改革遇到阻力,大都以改革派失败而告终。

再或者皇帝与改革派有年龄上的代沟,导致性格和认知的巨大差距,最后闹翻。王安石变法是典型的前者,张居正改革则是后者。

这些是明面上看得到,时下所能认知的层面,不可认知的层面,或者说没有认知到的层面其实是蛋糕就则么大,分的人除了既得利益者,还有后来的,所以这个蛋糕怎么分都是越分越小。

而做大蛋糕的途径无非两条,合理的对外发展,寻找新的增长点,其次是技术改革,推动生产和市场升级。

由于之中原文明历来不怎么重视技术体系化发展,同时又自命不凡自诩泱泱大国,不屑对外发展,当外部环境发生巨变,如陆路贸易因为他国战争被切断,海上贸易被新兴势力所控制,彻底丧失外部经济输入时,蛋糕就只能越来越小。

蛋糕萎缩,又激进改革,只能让既得利益集团更加保守,越保守越抵制,最终政治矛盾转移到老百姓头上,失败利益集团和改革失败集团中部分发生变异,最后选择支持叛军,自己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正因症结在此,沈云卿非常清楚官僚集团的改革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他既没有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权利,他能做的,只能是不断做大蛋糕,控制更多的生产力和物质流通。

通过做大蛋糕利益,夯实岐帝国的老本,在官僚与体制短时内无法改善的大背景下,如何续命是关键,只有血条够长,才够其他人折腾。

待等技术与生产力出现量变,最终由量变触发质变,经由物质生产,技术发展,推动市场与消费变革,进而调整生产关系,重新配置资源。

逼着官僚集团与既得利益,与生产力、生产关系、市场理念发生代差脱节,迫使其最终无力阻挡市场利益的洪流,同时推动经济扩容,稀释既得利益的资本,使之危害通过市场手段消灭。

利益的不断做大,看着是大家都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但同时也在稀释既得利益集团在利益中的比重,当占比降至一定程度,其危害将被削弱。

同时伴随已经形成的新市场与新生产关系,现有的朝廷体制将无法兼容和继续配套,届时根本不用皇帝推动改革,下边的官僚机构要获得更多的利益,就只能自己改,他们不改,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益在面前溜走。

战略层面的宏观视野,背后仍是认知和理念的差距,黎孔能看见的,沈云卿也能看见,而他沈云卿能看见的,能去做的,黎孔看不见,也做不了。

而回归战役、战术层面,赵禹的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一旦岐军筑起了要塞,以腊婆军的兵力与技术,再想收复潮瓯将难上加难。然战略层面而言,阿杉贵坚信岐军终将因为内变和外变最终放弃南征,或是收缩兵力显然也是可能的。

二人争执不下,阿杉贵怒而说:

“既然右承王不服本护国决定,那就交由大王裁决吧。”

“这会贻误战机的,纵然不发大兵正面攻打,我们也应该袭扰他们,迟滞他们的进度。”

“岐军有用不完的火器,而我们已经所剩无几,要打你打,我绝不会出兵,除非大王下令!”

“阿杉贵,你会为此后悔的。”

“我只向大王负责,有什么话,你对大王说吧,哼!”

赵禹是赵越的亲弟弟,阿杉贵却言辞凿凿只向赵越负责,真正的动机二人都心照不宣,阿杉贵只想保存实力,坐等岐军式微自行退走。

而与此同时,两日后张翀率船队返航潮瓯,由于比预计早了一个多月,沈云卿不禁有些疑虑,两个月能把南海都转遍了?

“来,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说。”

“谢郡王。”

张翀接过水碗咕咚喝了两口,沈云卿继续又问:

“可有绘制海图?”

“有,请郡王过目。”

张翀取来皮筒,倒出海图摊于桌上,手指南沙海域说道:

“此处共计发现海岛十数处,岛礁、沙滩二十余处,另有数座岛屿有淡水可用,此前朝廷海图并不详细,其中多数均未记载,且远不如此番详细。”

“嗯,不错,此处确实应该有岛屿,可否立碑。”

“按郡王吩咐,明暗两块石碑,标定有经纬。置于海礁、礁盘、沙洲,能立碑的立碑,不能立碑的都埋在沙下。”

“看来此行收获颇大呀,不过你等此行出海就去了此处一地?”

“属下正要向郡王禀报,原本应该下月底,明年初才会返港,只因……”

张翀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沈云卿想不出张翀究竟有何难处,出个海,难不成还能碰上妖怪?

“何事,但说无妨。”

“似乎在这里有一处大岛,自东北向西南走向。”

张翀手指南沙东南方向,沈云卿转眼想到,那里应该是巴拉望岛。

“然后呢,岛上有土邦?”

“似乎不是!”张翀重重的摇了摇头,神色隐有异常。

“那是什么?”

“属下……似乎看到了……”

张翀吞吞吐吐,让沈云卿着急,他忙问道:

“看到了什么?”

“属下从望远镜中,似乎看到岛上有前朝的旌旗。”

“什么啊,前朝!”

沈云卿大吃一惊,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欧阳羽,这时张翀又说:

“确实很可能是前朝的旌旗。”

“嘶……不可能吧,你意思是说,是前朝的余孽逃到了此岛。”

“属下也不确定,按说四百三十多年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属下也不确定。”

“那旌旗你认得?”

“属下不认得,但随行的鸿胪寺官员有人认得那是前朝的旌旗,而且旌旗上有‘魏’字,前朝也只能是魏朝。”

“嘶……怪了,这都四百多年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属下猜测,此处并不在我朝此前所知海域之内,故而久而不知。而且此岛距离苏莱国与絮滨国都很远,我朝海船并不会经过此地。”

“但也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其既然逃到此处,就应该有海船可与周邦往来,所以不应该能藏这么久。你是担心魏朝余孽实力不浅,故而早早返航报信。”

“正是。”

“那你可有进一步勘察附近海域,岛上魏人规模如何?”

“发现异常后,属下只敢率船在外围航行,但是岛上丛林密布,很难看清真情。”

“那魏字旗帜有多少?”

“共计发现三处,一处位于此岛最北端,一处位于此岛最南端,一处位于此岛中部。”

“真是奇了怪,欧阳大人,魏朝余孽一事,你知多少?”

“不多,据属下所知,太祖灭魏耗费了二十余年,攻岭南花费了七八年之久。当时前朝皇室确实多数逃出了长安,一路安然南逃,平定岭南之后,又在交趾负隅顽抗多年,其皇室宗亲并未尽数诛灭,其中鲁王、豫王、肇王等王贵并未发现踪迹。现在看来,应该是逃到了海外。”

“郡王,会否是前朝余孽心知难逃一死,故而有意逃出我朝视野,去了外海?”

张翀猜测道,沈云卿点头认同:

“确实有此可能,当时海图与今日朝廷海图相差不大,尤其是这南洲之地,并无多大出入,而此处岛屿并不在我朝海域之内,故而长期被忽视,但一点消息与踪迹都没有,这是绝不应该的。欧阳大人,请替我将马总管请来此处。”

“是。”

巴拉望岛目前并不在岐帝国的海图之内,也不在岐帝国海上贸易的航线上。

苏莱国是今天加里曼丹岛北海岸较大的土邦,以苏莱国为核心,周边的部落、小邦多如牛毛。而絮滨国,是今天菲律宾吕宋岛,马尼拉以北的邦国。

巴拉望岛恰好位于两者之间,但距离吕宋岛南部最近,按说不可能完全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一点是说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