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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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最后审判日(10)

山上突发变故,山腰下穆斯旺大惊失色失声大呼:

“木珐头人,木珐头人……”

话音未落,一波弓箭覆盖袭来,山下岳仰老少死伤无数,穆斯旺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阿杉贵,你这个无耻败类,不得好死。弟兄们,阿杉贵欺人太甚,骗杀木珐头人,事到如今,只有跟他们拼了,才能为死去的女人孩子讨回公道,跟我杀上山去,宰了阿杉贵,为木珐头人和女人孩子报仇!”

“报仇……”

“杀……”

穆斯旺振臂一呼群情激奋,有举菜刀的,拿砍刀钩刀的,不少都是锄头镰刀和草叉,顶着密集的箭矢向上冲击。

西山声势一起,东山的阿萨雀、拓客等人心惊肉跳举棋不定:

“阿萨雀头人,后山好像杀了起来,会不会是木珐头人动手了。”

“可并没有听到木珐的号声啊。”

头人与头人都携带有单独的特殊号角,用于头人与头人,头人与部族主要成员之间的信号联络,这种号角由父传子,兄传弟,或是头人传其他继承人,因此头人于头人间的特殊约定,都会使用特殊的号角频段。

阿杉贵之所以要射死木珐,正是夺取木珐的尸体与号角,从而掐断信息传播,阻止东山头人在第一时间作乱。

后山声势愈发浩大,包围头人的昂佗兵士又增两百,头人们焦躁不安,纷纷问计阿萨雀。

“阿萨雀头人,后山的杀声分明是木珐头人的部族。”

“木珐可是您亲家呀,木珐出事,岂有不帮的道理。”

“就是,阿杉贵是昂佗族人,一个外人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我等却见死不救,岂不冷了其他部族的心,今后还有谁敢与我等歃血。”

……

众人进言如潮,阿萨雀难下决心,这时拓客也说:

“阿萨雀头人,当断则断,若无木珐头人,我等今后难在潮瓯立足。”

“既然多数头人意见一致,那我就明说吧。四日前,也就是大巫师施法诅咒岐军的前一日晚上,我收到城中密报,岐军已经提前得知莫拉木巫师所施诅咒是在上游蓄水,水淹岐军。

因此当时大家都困惑,岐军为何突然撤回城中,其实是岐军一早就知莫拉木巫师蓄水泄洪,为避水而撤入城中。”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人说:

“如此重要消息,阿萨雀头人为何不早说!”

“是啊,岐军料事如神,我们还有什么胜算可言,连莫拉木大巫师的法术都敌不过岐军,我们又如何能战胜他们。”

“就是。想当初岐国使者好言相劝,我等却听信右承王花言巧语致使惨败,各族损失巨大,早知岐军能未卜先知,我等岂非自寻死路。”

阿萨雀一席话更加坚定了头人态度,其趁热打铁继续又说:

“并非我阿萨雀有意瞒着大家,而是最近发现阿杉贵、赵禹暗中派人秘密见识我等,想来各位头人或多或少有所察觉。现在突然将我等圈到营地,又对木珐下手,其意图昭然若揭,如今大敌当前,却还对自己人下如此黑手,简直令人心寒。

既然诸位早有不满,我阿萨雀今日把话说明,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多年来,我等都只听赵氏说岐人如何残暴不仁,但我等都听赵氏这么说,从未亲眼见过。

但现在,又是兵戎相见,又是洪水冲袭,毁坏我等赖以生存之田土,现在又对木珐下手,纵然岐军再恶,也没有这般歹毒。

如今既然不让我等族人活命,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反了赵氏投向岐国,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诸位意下如何!”

“对,反了,赵氏欺压各部多年,挑唆各族相争,如今大敌当前还消除异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跟赵氏是做牛做马,跟岐国一样是做牛做马,谁让我们活命,谁就是王,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活。”

“一不做二不休,杀翻了阿杉贵、赵禹,咱们投靠岐国自立门户,也比做这丧家之犬来得强。”

众人群情激奋战意坚决,阿萨雀见机成熟,遂即抽出腰刀振臂一呼:

“好,今日歃血为盟,跟我阿萨雀干的,同生共死,不想干的,我阿萨雀也不为难,但也不要在背后捅刀子。”

言毕,阿萨雀拿来酒碗,倒上烈酒,用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酒中,其他头人纷纷效法,歃血为盟者十之八九,最后一饮而尽甩碗起事。

“杀……”

好家伙,阿杉贵与穆斯旺激战正酣时,东山再生事端,令其陷入腹背受敌。

而此时逃出事发大营的赵禹仍然惊魂未定,口中仍然喋喋不休谩骂诅咒着:

“阿杉贵这个蠢货,真把潮瓯当成了穆喇戌,这些头人哪个好惹,这下完了,全完了……”

此时副将阮文龙催促说道:

“殿下,还是赶紧返回北营收拾各部,以免事态扩大,北线崩溃,大王身后可就危矣。”

“好,咱们快走!”

赵禹数月来,都将主力摆在潮瓯以北或西北,原因正是西北是库皋方向,同时沿途有通往南屿、交趾的陆路交通要道,岐军若占北线,将腊婆军南北切成两段。

而瓦瓯方向有莫拉木巫师坐镇,守军与人丁充足,沿途水网、密林、沼泽遍布,岐军难以速取,相反有被北线和瓦瓯夹击可能。

因此即便潮瓯战局全垮了,北线不失,岐军守在潮瓯仍然无济于事。

事态发展到此,就战术层面而言,沈云卿接连取得重大胜利,但战略层面,仍然毫无进展,仍只能有待量变引发质变,推动战略的扭转。

深夜,林中战火四起号角连天,远在潮瓯的岐军上半夜隐隐发现火光,至下半夜火势蔓延,伴随传来零星的号角与杀声。

“郡王,郡王,快醒醒!”

岐军兵士隔门催促,沈云卿迷迷瞪瞪看向窗外:

“何事?”

“楚将军来报,腊婆军营地火光冲天,隐有号声、喊声相伴。”

“哦!”沈云卿闻讯精神大振,不顾连日的倦怠与困意,起身只披了一件短衫,来到屋外遂即又问:“何时发现的火光!”

“入夜后不久,潮瓯城以西四十余里隐有微弱火光,后迅速扩大,至下半夜已经遍布西面山岳。”

“太好了,随我速往城西。”

“是。”

沈云卿断定,定是反间计成功,腊婆军与各部族自行相杀。

迅速来到西门,马文修先行一步到此,由于西门多数地段坍塌,城墙破败,岐军临时竖起了高台,用以在城内观察西面视野。

“海郡王来的正好,本将判断,此火定是腊婆军自相残杀而致。”

马文修态度乐观,谨慎起见,沈云卿未做定论,使用二十倍望远镜进一步观察西面动静。许久后轻轻松了口气,他说:

“不错了,定是他们自相残杀,进一步的消息得等明后两日才知详细。”

这时楚砚杰说:

“看来,我军可以过个安稳的好年了。”

马文修闻讯哈哈大笑:

“呵哈哈,此言倒是不假,自我军登陆至今,整日提心吊胆,如今腊婆军自乱,今年明初,我军可无忧亦。”

当晚厮杀一夜至凌晨,声势不减反增,白日骚乱范围迅速扩大,殃及各寨部族十数万人。

事发后第三日,阿萨雀派人联络岐军共讨阿杉贵、赵禹,被沈云卿以反复无常,情势不明为由拒绝,赵元屡次游说劝说,均被拒绝。

沈云卿藉此为条件,提出岐军要求,反正就是拖,拖到伤亡足够大,人口减少足够多,再做接管收拢工作。

十二月中旬,女帝对腊婆的处置意见送达潮瓯,原则上同意新立,条件是不能立国,不得享有国号、军权、政权,准其世袭罔替,至于什么头衔名分,朝廷暂无定论。

然有鉴于形势变化,阿杉贵帮忙,沈云卿不再继续考虑另立腊婆代理人,以便于战争中进一步削弱腊婆独立性,将其并入岐帝国行政管辖体系。

同时抵达的还有岐军家书。

自登陆腊婆至今,家书不常有,上层统帅亦如此。军队驻扎状态,家书可以畅通无阻,作战状态则不被允许。

一是岐军是大陆军体系,陆路作战频繁,因此交通网络容易受到袭扰,无论是普通兵士的家书,还是统帅曾的家书,落入敌军手中都将十分危险,哪怕是家里催要生活费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有可能被敌军所利用。

其二是当下邮政体系不健全,大量书信统一集中收发有制度和基础设施上的难度,而且信件都是由家中零星发出,来源的时间和地点不定,军中不可能为了几封信,让后勤和驿卒跑一趟,因此战事状态,即便允许家书送达,往往也是半年,甚至一年后才能收到。

其三是腐败官僚心虚,担心害怕国内骚乱和民情,经由家书,将不满情绪带入军中,尤其是边军,引发作战军心浮动,导致战败和瓦解。

如当年吴三桂如果不知道陈圆圆的结果,多半也就没有开山海关那档子的事。所以消息的管控,对作战状态下的军团至关重要。

最后,防止中高层将领集团与后方勾结,挟兵自重尾大不掉,同时减少后方对前线干预,尤其朝堂斗争向前线蔓延,成为官僚斗争的工具,影响中高层将领用兵决心。

中原王朝但凡对外作战失败,十次有七次败在朝堂,朝堂牵制着将帅,控制着后勤,决定了战略目标,哪一个发生变化,都足以导致战争失败。

卡住后勤,军队决战规模和作战机动范围受到限制,战略目的一变再变,初衷与最终决策全然南辕北辙,将帅无法明确目的,战争就只能疲于应付。

常言道,家书抵万金,家书分量便在于薄薄的一张纸,牵动了各方利益,轻则全军覆没,重则亡国灭种,一纸轻如鸿毛,却重如泰山,国家兴亡皆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