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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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形势严峻(2)

两军拼杀半月,不等沃腊舒达召集各部勤王,汗帐已经沦陷,护国师鲁古图临阵倒戈,致使沃腊舒达身死,胭脂公主楚惠儿带着三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在沃腊舒达本部保护之下先是向东逃窜,前去与勤王部落汇合,然后继续争夺汗位。

却是不料护国师鲁古图一早串通各部,前来勤王部落或是反叛,或是两不相帮保持中立,决意勤王的部落屈指可数,无奈之下只得南逃,在此之前忽喇内乱的消息已经传入北塞,烽火就这么给点了起来。

之后薛伯充率兵出同州入关外道,挡在塞北草原,恰逢冬季,忽喇内乱未平,都勒阔忙于收拾内部,无暇南下,同时遣使岐帝国,要求朝廷交出汗王后楚惠儿与沃腊舒达三个儿子,气焰可谓极其嚣张。

(隆元二十年)截止今年一月,陆续南逃忽喇各部约六十余万人,除胭脂公主随行本部的五万多人现在扎城外,其余五十多万人被薛伯充拦在北塞组织起来,阻挡忽喇南下。

眼下冰雪未消,塞北消息传递不畅,最新的消息还是十一天前送到,尚不知现在塞外情况。

但无论忽喇怎么内乱,其人口已经不止五百万,五百万是三十年前的数据,损失五十六十万人,对其军事实力而言影响不大。

范勇一连说了半个时辰,甚至感觉比南征腊婆的内容更多,在场各位耳朵早已听出了茧子,听与不听都一样。

“眼下塞北形势不容乐观,待等春至,冰雪消融,忽喇各部多半已经平息叛乱,南下恐是迟早。腊婆之战几乎耗空国库,去年九月陛下责令筹措钱粮,今年有意增加各地税赋,以供用兵驱使,海郡王精于财道,钱粮之事恐还得海郡王相助一臂之力。”

沈云卿算是听出来了,户部撂摊子,兵部都指望着他出钱出力。

“钱粮之事还不急于一时,当下最要紧之事,需得明确是战还是和。若是战,战到何种程度,若是和,以何等条件换取两国暂时的息事宁人,息事宁人的时间多久。

第二件事,沃腊舒达已死,我朝如何对待都勒阔,以及我朝如何对待忽喇。

眼下只有明确此二事,方能决定钱粮,还请陛下明断。”

战争必须明确战略目标,只有树立战略目标才能明确战役、战术和采取的策略。

眼下朝廷上下都没有明确认知到大方针的重要性,一味的用笼统政策,应对突发变局,如此就让局势更加难以掌控,因为所有细节都无法量化,无法量化就只能号脉,号脉都是号的大概,但政治这种游戏,要的就是精细,“大概”是不可取的,所以就得精细量化。

沈云卿所提两条引起六部各寺议论纷纷,大致听出两派意见,以户部、吏部为首主张和,以兵部、工部为首主张打,因为忽喇南侵态势已经显露,打已经无法避免,所以兵部主战的原因是侵略不可避免。

众人讨论片刻后,女帝接过讨论话题说:

“如爱卿所见,兵部主战,户部、吏部主和,爱卿是主战还是主和?”

“臣既不主战,也不主和。”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无不抽筋,这不是废话吗,林毅贤就问了:

“海郡王既不主战,也不主和,究竟何意呀?”

“在下不主战,是因为战火无情,能不战便不战。不主和,则是因为忽喇与我朝决战无法避免,能拖就拖,拖不过再战。”

说了这么些,依然还是废话,女帝登基至今二十年,那一年不是拖下来的,否则二十年前就已经开战,要是能拖,还用等到今天。

“爱卿,若是能拖,朕自然希望再拖十年二十年,然眼下都勒阔篡位,他岂能善罢甘休,朕若不加以严惩,又如何能服周邦。”

“所以陛下,此事又涉臣方才所提第二条,我朝准备如何对待忽喇,又如何对待都勒阔。只有明确此事,是战是和才有腾挪周旋余地。”

“爱卿这是何意?”

“回陛下,忽喇与我朝乃上国与部落。我朝与丹韩、濒国,是上国与藩属。因此我朝与忽喇,仍是国与部落,非国与藩属。”

“这又如何?”

“既然是国与部落,便不能与藩属国同等处理。而都勒阔篡权夺位,是为谋反,名不正言不顺,既有违忽喇民意,又不合忽喇法度,故而我朝当不予承认。”

这时侍郎陆争说:

“但都勒阔现已夺的汗位,即便我朝不予承认,又能奈何?”

“陆大人此言差异,放眼天下,唯有我朝上邦,我朝不予承认,他国岂敢承认,此乃其一。其二,即便其夺得实权,自称汗位,然其违法篡权,实乃名不正言不顺,既不合民意,也不顺法统,我朝若轻易承认,岂不等于承认我朝篡逆贼子合法地位。

其三,沃腊舒达三子如今就在神都,我朝大可册封其子称汗,如此既能占住汗位,同时藉此为口舌,拉拢忽喇其他态度不明部落,南下来投。

其四,眼下两国既已处于开战边缘,我朝当即刻切断与其商货往来,禁绝与其交易。”

政治既是经济、军事的较量,更是策略和地位影响力的较量。

一般而言,人都更倾向于承认既成事实,既掌握了实际权利,我便予以承认,至少也是默认,但这是现实政治。现实政治的本质是力量政治,也就是军事力量。

但当两股力量政治不相上下时,还有无形政治,如软实力,经济实力,外交实力,影响力等。

忽喇只有力量政治的硬实力,而没有岐帝国的全球影响力,至少也是亚洲影响力,岐帝国不承认忽喇汗王的合法性,其他外邦承认其合法性,就存在很大问题。

因为周邦国家多数都需要得到岐帝国的册封,才具有合法性,所以这些本就需要岐帝国册封才合法的周邦,再去承认本就不合法,天朝也没有承认的忽喇,显然是有问题的。

当然,这些小邦不承认忽喇,忽喇大可以出兵去打,让你服帖。但忽喇能发兵去打,岐帝国就不行?与忽喇接壤的只有三个势力,西边的罗哈诺,东边的肃汝,南边的岐帝国,罗哈诺与忽喇本就不对付,肃汝不是傻瓜,更愿意坐山观虎斗,不会轻易蹚浑水,所以忽喇的外交形势处于完全孤立。

都勒阔是撺掇了汗位不假,但如果得不到领邦的承认,尤其是岐帝国的承认,将迅速面临经济问题。

都勒阔叛乱,根本原因其实还是经济问题,其野心只是引发叛乱的动力,没有经济原因,忽喇各部不会响应都勒阔的叛乱。

因此即便开战,岐帝国封锁边境,断绝贸易往来,严禁物资输入,采取长期坚守策略,依靠火器坚守城池,只要拖上两年,忽喇的储备就会拖垮,他们除了牛羊马匹以外,其他一无所有,惨淡的民生就会消磨掉继续开战的意志。

但这样做的代价,将是边境地区,确切的说是是长城以北地区几百万人口南迁,给国内造成沉重负担,而且几个月内也做不到。

最后,法理政治永远是反政府与政府之间妥协的空间,只要岐帝国不承认都勒阔的合法性,你就是杀上门,我也不承认,你也不能咋地,有种就亡了我,我不好过,我也要让你难受。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岐帝国拼命半残,忽喇也死半条命,大家谁都捞不着好,都勒阔反叛非但没有给各部落带来好处,相反死伤惨重日子比一万更难过,非但如此,还得不到岐帝国合法的册封和贸易,最后忽喇只能自己内部再发叛乱。

这种结果既是岐帝国极力避免的结局,同时也是都勒阔极力避免的结果。

都勒阔的眼里,岐帝国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踢一脚就爆装备。结果一下踢到了钢板,他肯定是疼的,现实仍会迫使其回归理智,采取政治谈判解决问题。

最后又回到战还是和的问题,而战、和问题,又是岐帝国如何对待忽喇反政府的问题,这两个问题是相互联动,但性质不同的问题。

理清了这一点,就能一定程度上避免战争的扩大,但不等同于避免战争,甚至为了逼和忽喇,需要打一两仗,通过敲打和打疼打狠,让忽喇收敛。

“陛下,臣以为,我朝大政方针当以和为主,战为辅,以小战打疼打狠忽喇,令其不敢小觑我朝,使之收敛,迫使其与我朝说和。”

“海郡王此议,兵部以为如何?”

女帝询问兵部意见,看不出公孙芸惠究竟同意还是不同意。范勇、陆争二人商量了一会儿,意见趋于一致,都不看好沈云卿的主意,范勇就说:

“回陛下,臣以为,忽喇各部心怀野心依旧,非是都勒阔一人,此战若开,也绝非小战,必是大战,恐怕以战逼和,恐难实现。”

“朕也深有同感,海郡王缘何认为能将忽喇逼和?”

“回陛下,但凡一应事物皆可以人力引导,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庒县之事。”

“嘶……”

女帝似有所想,户部的桑劲川就说了:

“海郡王这是何意呀?”

“呵呵,恕本王无可奉告。”

户部只知道当年庒县县令虞童与林奇坤勾结,企图谋杀沈云卿,推翻高粱新政。但不知道此后的庒县民变风波,其实是沈云卿引导的结果。

而且全程都是外力加诱因,沿着必然的逻辑轨迹发展的结果,只需要人为稍加引导,就能逼反海通屯垦村,最后波及整个江淮、江南。

因为这件事,当年以卢希彭、朱惟钧为首的户部垮台,但户部却只知其一,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因,是沈云卿有意引导的结果,但女帝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