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陛下的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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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1章 与刘岩镜的谈话(2)

“刘员外过奖了,盐商也是人,只要朝廷的吏治清明,商人有利可图,又何必要聚兵自保,盐商聚集炉户,无非是担心朝廷对他们开刀。现在朝廷给他们红利,保他们荣华,此等情况之下再要聚集炉户,就是与朝廷作对,必受朝廷制裁。

现在说说江淮、江南的私兵情况,两道究竟谁人私兵最多,那些人豢养私兵?”

“要说谁人私兵最多,刘某也并不完全清楚,但是蓄养私兵者,上至财阀下至地主,少的十几人,多者数百上千的也有,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司空见惯。”

“那盐商的情况如何?”

“你应该知道,炉户虽然已经解散,但毕与盐商有千丝万缕联系,盐商要完全摆脱炉户绝非易事。而且现在炉户虽然威胁已除,但是又有染户、料户出现,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此事沈某清楚,不煮盐了,盐商为了自保,还是留下了一些炉户,让他们种植染料作物,榨取汁液染布,沈某与户部也从盐商那里购入这些染料,此事我是知道的。”

盐商鼎盛时期绑架了几十万炉户,历史上一直是威胁王朝稳定的大问题,朝廷通过推行晒盐,让盐商没有继续豢养炉户的借口,同时推行种植高粱,开发盐碱地,安置炉户盐工,解除炉户的生计问题。

通过技术手段和经济手段,用十几年时间消除了盐商与炉户的潜在威胁。

但仍然有少数炉户从煮盐,变成盐商的雇农。

盐商们虽然以煮盐为主,但是他们本身还身兼地主的角色,所以盐商们的名下有大量的农田。

而人际关系有远近亲属,解散和裁撤的永远都是非嫡系,留下的永远都是嫡系,除了自身实力的考量,很多时候出于情感和人情,不能把他们扔掉。

这一点上,沈云卿还是照顾了盐商,不能把事情做绝,所以还是默认他们保留一些炉户,用于种植染料、药材类的经济作物。

一来天然植物染料无论古代还是近现代,都是获取天然染料和色素的重要来源,也是工业原料。二来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适合种粮食,不适合种粮食的土地可以种植染料作物。

三来,这些年海寇出没不绝,光靠朝廷防不过来,需要动员民众。尤其是需要依靠地方的大族和大势力。而盐商已经精干的组织体系就是一个潜在的资源,可以动员他们帮助朝廷防海寇。

于是这些炉户又变成了染户、料户,因此总体上盐商身边还有一些依附他们的老百姓,而这些人中最近亲近的一些,构成了保卫盐商的武装组织,也就是私兵。

社会的发展改革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一副药就给全治好,如果推进过快,激进改革,一定会出现问题。

盐商的问题是法律、官僚和利益的复杂纠葛,你不能指望短时内圆满解决,需要一个过程,一个缓和和发展的过程,在社会、经济的发展中寻求问题的解决。

所以沈云卿仍然默许盐商保留一定的依附人群和武装力量,就是因为短时内不可能完全解决掉。

江淮地区盐商无疑是私兵的重灾区,其次是漕帮、船帮,尽管名义上都是渔民船民,但是朝廷现在允许结伙自保,他们就是有组织的武装力量,如果出现一个头头串联起来,就会形成私兵。

但朝廷也需要他们协防内河与近海,防范海寇袭扰,所以漕帮、船帮武装力量的存在也有其必然的环境合理性,取缔并不合适,因此需要规范起来。

私兵问题上,沈云卿打算采取双规制,既抓小放大,和规范合法。

小的诸如几十人、上百人的私兵,能解除的解除,不能解除的减少和变相转业。

大团伙的私兵能说服减少的减少,减不下来的用法律规范和管起来,干脆开一个口子,让私兵变成合法的安保武装,但是受到朝廷的监管,朝廷也要派人参与运营和监督。同时引导这些安保力量不光要在国内发展,也好出海去国外。

江南私兵的情况与江淮私兵还不一样,江南私兵除了蔡生廉这样极个别较为突出的情况,江南私兵有聚落化、分散化、庄堡化的特点。

江淮的私兵大都是一堆一堆聚众起来,江南的私兵是据点化,以土地为根据地,村、里、乡为一个个堡垒,层层交织。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单元,只要庄主、地主、豪强振臂一呼,整乡整乡的老百姓就会聚集起来。

而河南、河北的私兵则是集团化活动,敢公然列队招摇过市,因为勋贵大都在北方,这些名义上是地主、豪强、财阀的私兵,背后都站着勋贵。所以北方的私兵胆儿最大,敢集团化列队在大路上走。

此外勋贵也有私兵。如王一级都配旅帅,原则上可以配备一千人的禁军,郡王一级有五百人的配额,然后逐次往下,但凡是勋贵都能有合法编制护兵的权力。

但是封爵越大的勋贵,其实私兵越少,因为王爵、公爵必须住在首都地区,不准你就藩,所以一千人、五百人的配置只是理论上,现实情况没做么多。而王爵、公爵以外的勋贵,都能就藩。

天高皇帝远,伸手管不着,他们不仅养私兵,还超标养私兵,超过郡王配置的也大有人在。而且他们让私兵押货、运货去做生意,说起来都是雇工,实际上都是私兵。

私兵的问题和炉户一样,需要时间、政策,但不一样的是炉户问题发生在十五年前,当时朝廷没有今天的权威,根基不如今天稳固,对盐商只能采取经济上的策略。

而今天朝廷已经取得经济上的主导权,政治上的绝对权威,根基深植民间,对私兵问题可以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但同时仍然得以怀柔和经济手段加以瓦解,多管齐下治理私兵,效果会比治理炉户要好得多。

“私兵问题将是朝廷日后重点治理的目标,但仍然会采取缓和措施,刘员外心里要有数。”

“是,老夫都明白,回去后一定积极裁撤私兵为朝廷效力。”

“那接下来,还有一件事要问刘员外。刘员外可知道,或者听说,民间有地主财阀在两湖道上秘密结社?”

“嘶……秘密结社倒是未曾听说,不过确实有江淮的商人曾经邀老夫去两湖开设银翔分号,但老夫并没去。”

“哦,这是为何?”

“两湖尽是穷乡僻壤,钱庄其实无利可图,而且两湖道上朝廷发行的纯铜币在两湖用不开,我去了也无利可图。”

“哦,难怪金戋寺在两湖兑汇工作一直推进不顺,看来是他们有意义在阻挠。那刘员外可听说两湖道有人密谋结社?”

“不曾听说。莫非他们要造反?”

刘岩镜大胆猜测,沈云卿没有正面否定,但也没肯定,他说:

“今日有消息密报,两湖道上聚集有地主、富商、钱庄、票号秘密结社,结社目的未知,本王担心他们如此隐蔽行事,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何故见不得人的秘密行事。”

“如今朝廷政局稳定,百姓丰衣足食,商人都有钱赚,还有人想着造反?”

刘岩镜感到困惑,但沈云卿说:

“人各有志,法不诛心,我等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欲望,也包括野心。而且朝廷新政并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如果有人对朝廷新政不满,难免心生野心。”

“唉……刘某老啦,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还要造反,但你沈云卿既然如此说,想来有你的道理。”

“关于两湖道秘密结社之事,沈某想请刘愿望帮个忙。”

“你是要老夫潜入其中做内应。”

“不错。此番徐州案虽然会大事化小,但在外人看来,你刘员外势必受到影响。因此本王也打算借他人之手给刘员外以重罚,当然,暗地里损失沈某会用黄金和白银照价赔偿给刘员外,以便于刘员外打入他们之中。不知刘员外意下如何?”

“想来老夫也没得选,但还望海郡王能保刘某子孙平安。”

“刘员外放心,沈某定保刘家子孙香火延续。”

沈云卿之所以放过刘岩镜,除了目前的政治需求和经济需求,主要是刘岩镜当年虽然让芜荡山的张久绑了自己,但并没有动杀心,本质上只是生意上的争斗,延误一下收账的时间。

而且刘岩镜不这么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因为私兵问题已经成为社会普遍问题。个人永远不可能战胜社会普遍现象,更何况当时沈家并没有武装力量,以刘岩镜当时的资源,正面冲突之下,沈云卿绝不不是他的对手。

而今天,刘岩镜处于政治杠杆重要的关键位置,动他只有害处没有好处,而且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何必继续揪着不放。

与刘岩镜的谈话进行了一整天,沈云卿详细向他交代了具体部署,和打入秘密结社后的任务。

刘岩镜此番受挫,沈云卿只需要动用一点手段,就能让他蒙受巨大损失,刘岩镜就能以一个****者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打入秘密社团内。

以刘岩镜现在的财力,应该会得到一个不错的位置,而且刘仁举还是周启的幕僚,无疑会加大刘岩镜的价值。

而且刘岩镜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打入秘密社团内部,日后如果朝廷动手,或者不认账,会殃及刘仁举、刘文莫,尤其是刘仁举,沈云卿可能会借此打击周启,所以刘岩镜要求保他子孙平安,就是因为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储君的争斗,是沈云卿日后埋下的陷阱,用或者不用都在沈云卿。

刘岩镜如今是阶下囚,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如果不答应,也许沈云卿承诺的所有条件都会荡然无存,甚至殃及子孙,因此他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