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左橙,认识她的人叫她橙橙。
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女孩,却仍是叫人过目不忘的,因为她的微笑。
她笑起来眼角弯弯,像极了东爱里的赤名莉香。
我并不想去找一种词汇形容,因为那种清新美好,并非茉莉抑或阳光可以诠释到位。
这样说起的时候,她就微笑,然后说,我不喜欢莉香。
我说为什么不喜欢,莉香是多么可爱的姑娘。
她摇头,可是她不幸福,就算她有多可爱,最后完治还是没有选择她。
我说那只是剧情所需,她又摇头,就算不是剧情,现实中也不是因为长相好坏就能得以幸福的。
我笑起来挠她的头发,橙橙,你总有很多消极的想法。
她不置可否,然后叫我的名字,颜嘉明。
我忍不住叹气,不能老这样叫我,你应该叫我嘉明叔叔,或者颜叔叔。
她就学我叹气,你总把自己说得很老。
我说在你面前,我就很老了啊,我们相差十五岁呢。
她一本正经地掐着指头说,错了错了,是相差十四岁,你还不到三十五呢,你想想,我一岁的时候你十五岁,那个时候我就该叫你哥哥不是叔叔吧。
我被她逗乐了,傻丫头,哪能这样算。
可是,我还是想叫你的名字颜嘉明,颜嘉明。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小女孩,宛如八年前我见到她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颜嘉明。
你是秋阿姨的男友么?
是的。
你会修电脑么?
会一点。
八年前的冬天,我陪着阮秋去她老师家,坐在客厅里,一个有着整齐刘海的短发小女孩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小小声地问我。
电脑开机正常,键盘却不能用,我以为是插头的问题,俯首弯腰认真地检查着电脑主机的插孔。橙橙便蹲在一旁抱膝看着我。
我检查半天,发觉并非插孔问题,忍不住问橙橙是突然变这样了?橙橙眨眨眼睛,像做着思量,然后说,好像是洗完键盘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我一窘,橙橙,你是说你用水洗了键盘?
她点头认真地解释,我看到键盘好脏,所以就用水把它洗干净,洗完后,我很小心地擦干了的。
听着橙橙的话,我忍俊不禁,笑起伸手挠她乌黑短发,橙橙,这个,是不能用水洗的,洗了就会坏。
她一听,显然是急了,那怎么办,我不敢告诉爸爸电脑坏了,我会被骂。
我说没关系,等会儿我可以买给她新的键盘。
她抬头看我,真的么?
我微笑点头,再次溺爱地挠她的头发,是的。
她眨眨眼盯着我看了看,笑起来,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那一秒,她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公主。
我是四川人,阮秋是广东人,为了她,我放弃在成都工作,留在广州。
次年暑假,我准备带着阮秋回趟成都,阮秋说能不能带上橙橙,老师说橙橙从未去过成都,很想去看看。
于是,13岁的橙橙随我们第一次到了成都。
出了机场,走在前面的橙橙,忽然抬头深呼吸,看着明媚的天展臂大声喊,成都,成都。
我与阮秋拉着行李箱走在后面,都禁不住笑起来,阮秋说你瞧这小丫头到了天府之国还真兴奋。
在成都呆了一个礼拜,我带橙橙去了天府广场,去了武侯祠,去了杜甫草堂,去了百花潭公园……
还带橙橙去吃酸辣粉,火锅,串串,每次橙橙都会被辣得掉眼泪,吐着舌头,用手边扇边说受不了受不了啦,好辣好辣好辣。
我说不要吃了,她便摇着头说不行不行我还要吃我还要吃。说完后又埋头贪吃。边吃边抬头看着我笑。
我拿着餐巾纸替她擦嘴,她忽然说,我发觉……
发觉什么?我不明地问她。
她笑起来,我发觉我好喜欢,成都。我曾以为我与阮秋会延着某条轨迹自然而然的前行,恋爱,结婚,然后有属于自己的蜗居,养个大胖小子,如此携手走完人生路,这种生活虽然平淡,却会恒久。
自然而然的结果,我以为如此,却不过终究是,以为如此。
或许我忘记了,湖面看似平静美好,往往只是浮于表面的一部分而已,谁又能真正看到湖下有着怎样凶猛的暗涌。
也就是在第二年,阮秋向我提出了分手。原因便是性格不合。
这是多么叫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性格不合,这四个字,对于一段经营了不短时间的感情,实在很是牵强。它婉转隐晦的意义,无非告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或者是,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我抑制着心内的这份悲痛,请求阮秋给彼此一段时间想清楚,冷静地思考,做最后的判断,这样草率截断这段爱,是值还是不值。虽然维护着自己的尊严这样说,其实我深知,我不过是同样做着暗示,我用这段时间,等她回头。
我将自己翻来覆去地看,我把自己放置旁观的角度,认真审视着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爱。
我认真地想,仔细地想,想那些经过的点滴,是不是不够细心?是否做得不够好?可是,我找不出任何阮秋放弃我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阮秋却消失了,她的离开,彻底泯灭我心内的那点光。
原来,想要从一个人世界走出去,只要足够狠心,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她能做到,我却不能。
我找遍她的朋友,最终,从她一个朋友口里得知,她出国了,去了英国,不是一个人去的,是和一个有着英国国籍的男子一起。
我的心像被硬生生地剜去一块。
这座城,忽在瞬息,失去了让我停留的意义。
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橙橙问我,你真的决定要走么?
嗯。
这座城真的没有再让你眷恋的事物么?
是的,不再有。
你不会再回来了。
橙橙的话,不像是疑问,倒像是做肯定。
看着她黯淡的神色,我突觉于心不忍。
我伸手去挠她乌黑黑的短发,故做轻松地笑说傻丫头,就算离开这里,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橙橙紧抿着唇,然后抬头看我,眼睛闪着泪光,她说,你不会的。
我看着橙橙,忽然说不出话来。
是的,对于她做出的结论,我没有勇气推翻。
橙橙是个敏感聪明的女孩,就算今年仅仅只有15岁,却已拥有某种判断力,看得见谁人眼里的闪烁,分辨得了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我明白,我是不会、亦不愿,再到这个城市。
颜嘉明,你不来看我,如果你不能来看我,那也没关系。
颜嘉明,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颜嘉明,我一定会去成都的,一定会。时光,假若时光是一种颜色,无论是灰是蓝,无论是让人迷离让人恻然,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能穿过它一直向前。
如果一直向前,清醒或麻木,喜悦或悲伤,便只是一种过程,那些发生过的昨天,亦不过只是一段被记取或遗忘的往事。
而那段时间,无疑我是愿意遗忘的,不再去触碰,有关的事,有关的人。
再见橙橙,是在五年以后。
去年的一天,天空很蓝,有很好的阳光,我忽然接到橙橙的电话,我有些奇怪,因为她喜欢给我发信息却很少给我电话,就算有,亦是极少时候在我上班的时候打给我。
颜嘉明,你在上班么?
是的。
你说过你上班的地点是在春熙路?
是的。
颜嘉明,我就在春熙路。
她的话让我愕然,橙橙,你是说你……在成都?
她笑起来,颜嘉明,难道春熙路还有几个么?
我回过神来,让橙橙等在某处。
十分钟后,穿过人流,我望见了站在那里的橙橙。
她穿着格子衬衣牛仔短裤,双手插在兜里,左右环顾着,就算是平底板鞋,亦比我印象中的那个小公主高出了许多。
没有改变的似乎是她一头乌黑黑的短发,以及,她的笑容。
她侧头看到我,便眼角弯弯地笑起来,
颜嘉明,她叫我的名字,开心地跑过来,一把挽住我说意外吧意外吧,看你的表情就晓得你有多意外咯。
我如实点头,的确意外,橙橙都成大姑娘了,都长这么高了。
可是颜嘉明在我眼里,一点都没有变。
橙橙长大了,我也老了。
她噘嘴,不会,颜嘉明在我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橙橙也会奉承人啦,我笑起来,仍旧按记忆里的习惯,习惯性地去挠她的发,对了橙橙,你怎么跑成都来了?
你猜。
旅游?
不对,仔细想想。
你前段时间说你该念大学了,这个时候,难道是你在成都念……
嗯嗯。橙橙抬头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从此呢,我就在你视线内了,不止四年,毕业后,我也要留在成都。
这个想法也不错。我边说话边掏出手机,橙橙,今晚我们给你接风。
橙橙一愣,你们?
嗯,我笑笑,你还未见过我的女友呢,晚上我给你介绍。
橙橙像是幡然领悟般哦了声,然后又露出弯弯笑眼,好啊好啊。那你快给她电话。有时候我想,什么事情才能叫她掉眼泪?
我一直不了解橙橙是怎样的女孩,我曾坚信她是个快乐的女孩,因为我总看到她在笑,那笑,自然不做作,甜美得足以感染任何人。
然而,在她的笑容下,又隐藏着怎样的心情呢?有时我想,或许她某时的微笑,其实是种掩饰,掩饰她的不快乐,因为她总是说出一些叫人揪心的话来。
颜嘉明,我总是珍藏着某些记忆,我认为那些记忆于我而言,宛如拥有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可是我又那么害怕拥有它们,因为我害怕,我所拥有的,亦只能是记忆。
颜嘉明,我从不认为飞蛾扑火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就算被灼伤,亦比永远靠近不了,无法取暖而叫人黯然遗憾的感觉值得。
颜嘉明,一间房无论有多黑暗,只要有一扇窗,哪怕仅仅只有一点点的光,便不觉得可怕了。
每每橙橙说出类似这样的话,我会认真地看她,她的唇边还有笑,可是她的眼睛,却是那么忧伤。
我猜想,这个时候,她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她的心里是有什么叫她难过的东西吧,可是,那会是什么呢?
她虽然经常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但我相信是有原因的,她一定藏有什么我无法得知的心事,会不会是这几年里发生过什么?是不是有人伤过橙橙的心?
可是我终究没有问橙橙,我想,如果橙橙愿意说,她自然会说,反之,她便是不愿其他人知道。
每个人都会有难过的事,就像我自己,对于当初阮秋的决绝,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伤口依旧。
什么是能保障的呢?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信心满满有所保障的,生活如此,感情如此。
是有了很多想法,故此对于婚姻,我充满着某种排斥。或许我忘记了,婚姻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重要性,那简单的一纸婚书对于一个眼角已有明显纹路的女人,又有着怎样的意义。
周末,不知是我以为的偶然还是女友以为的必然,我们的话扯到了那一纸婚书上,对于我不明确的态度,她终究沉沉一语,颜嘉明,我真的不想要这种混浊不明的感情,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你就得彻底打破以往的态度,这次,我不会退步,你若要来我父母那里接我,那就必须带着戒指,否则,我们就各不相干,做回陌生人。
听着她摔门而去,我仰首沙发上,闭起眼睛,突觉疲惫不堪。
橙橙给我打来电话,听着我的声音,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告诉她我与女友吵架了,我问橙橙,我是不是伤了女友的心?我是不是该真的反省一下。
橙橙沉默了下说,我不知道。
隔了会儿,她的声调恢复了轻松,她问我吃饭没有,我说不想吃,她说不能这样啊,我买好菜打车过来,做给你吃吧。天色渐暗,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橙橙和我说着什么,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着,她又讲了几个笑话,看着我并没有笑,她带着挫败的语气说,我去玩会电脑了。
我握着遥控板心不在焉地按,目光有些涣散,禁不住忆起女友的话来,颜嘉明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你缺乏安全感,你宁愿站在原地,宁愿藏在某个角落,也不愿主动迈开步履走入别人的圈子。
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吧,我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我渴望温暖,渴望一个人能带给我的温暖,当真的出现这样一个人,却只是一味地摄取,却不愿意给予。
我以为不付出便不会再受伤,却从不曾想到有没有去伤害别人,这种自私,反而让落寞的心情越发甚嚣尘上,更让一份我自以为安稳的感情如履薄冰。
思绪游荡间,我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微微的啜泣声,是橙橙……在哭?
我侧头,看到坐在那里的橙橙,电脑的光折射到她的脸上,她带着耳机痴痴地对着屏幕,有眼泪正不断沿自脸颊滑下。
我愣了一下,连忙唤了声,橙橙。
橙橙没有回答,或许是带着耳机的缘故。
为此,我站起来走过去,就连走到她身侧,她都未有发觉。
我伸手按上橙橙的肩,橙橙这才抬起头来。
橙橙,你怎么了?
我在看电视剧……
听着橙橙的话,我低头看向屏幕,似曾熟悉的感觉,像是《东京爱情故事》?
这个不是看过了吗。
嗯,我还想重新看一次,看看最后几集,听听莉香对完治说的那些话。
我笑起来,挠挠她的短发,傻丫头,看这个都能这么伤心,那你看泰坦尼克号不知哭成啥样了。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完治不选莉香,他是爱她的。爱情是需要两个人努力的,否则,一个人无论有多勇敢无论做了多少亦只是徒劳。
我蹲在橙橙面前微笑说,橙橙你不懂,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单靠喜不喜欢,爱与不爱就可以的。
橙橙俯首看着我,爱情明明就是很单纯的东西,为什么要弄得那么复杂呢?
听着橙橙的话,我一时语塞。
我用手掌去擦拭橙橙颊边的泪,好了,这都是电视呢,你重新换个喜剧片看看,免得影响心情。
橙橙注视我,颜嘉明,如果你是完治,你是选择莉香还是里美?
她忽然的问题使得我一怔,我笑道,如果我是完治,我就选莉香,行了吧。
本以为是安慰的说法,橙橙却将手心覆在了我替她擦泪的手上,如果现实里,你就是完治,我就是莉香,而她是里美,你会像你说的一样选择么?
我的心猛地一紧,橙橙在说什么?她的话是玩笑吧?
我蹙了蹙眉说,橙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颜嘉明。橙橙吸了吸鼻子,像是做了次深呼吸,颜嘉明,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如同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是我在广州,还是多么多么努力地飞到成都。
颜嘉明,你说过,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让另一人停留于一座城也失去了意义。那么,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一座城对于另一人,也变得有意义了。如果恨一个人,就会恨一座城,那么,爱一个人,便会爱一座城。
颜嘉明,我不喜欢东爱,是因为它的结局太叫人心酸,可是我仍旧是愿意、愿意像莉香一样地勇敢,像莉香一样那么努力去爱一个人,只要完治不要拒绝,和我一起努力,哪怕只是努力一点点一些些,我都什么也不怕,什么都不怕了。
橙橙说到这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安静地望着橙橙,在屏幕的光线下,她的脸色有点惨白,而在泪光的闪烁中,她的双眸如同夜里的星子。
我知道,她是认真的,她的话,说得很认真。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紧紧地抓住,抓住,像是像被什么意外的撞击,却又泛动着浓浓酸楚。
不管我心内怎么愕然怎么诧异,可是,我的理智与清醒,却仍旧在那里。是的,不管面对多大的冲击力,我想纵然做不了处乱不惊,至少我知道成熟的面对,因为,我是男人,而不是男孩。
我将手从橙橙的手里抽出来,慢慢站起来。
我说,橙橙,这个故事,你是看得太投入了。这个世界没有完治,完治不过是编剧编出来的。
橙橙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自己话里的残忍,我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抚她的头接着说到,或者这样说,这个世界有没有完治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不会是完治,因为我不再年轻,电视里的完治哪里这么老呢,莉香在我眼里,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我与莉香根本不属于一类人,我们中间隔着一条线,是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线,这条线明而深,那就是年纪。
橙橙微微低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却看到地板上有不断落下的湿润。
我的心里猛地一阵疼,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有丝毫心软,不能有半点动心,有些念头必须坚持。
我转过身,轻轻说,橙橙,还是换个喜剧故事看吧,看会儿你也该回去了。
颜嘉明。
嗯?
我缓缓转身。
我知道了。橙橙抬头看我,用手抹了抹泪,然后露出熟悉的笑脸说,我一会儿就走。我知道了。
说完橙橙转身握上鼠标,不再看我。
我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难道是因为电视上也正放有伤感的一幕?所以我的鼻子才会这么酸。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像是做了梦?梦里有人轻轻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用手指抚过我脸,轻轻地吻我的唇瓣……我终于带着戒指接回了女友,并和她商讨婚礼的细节。
我变得忙碌起来。虽然是忙碌的,但很多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去看手机,看看有没有橙橙的信息,或者听着手机的信息声,我会异常敏感地掏出手机,失落之余,我才惊觉,我竟是那么期待她的消息。
我试着给橙橙发了几条信息,均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她的回信。
我想,或许对于那晚我所说的话,她是生气了,不过我又想,等她耍耍孩子脾气后事情也就过了,到时候她又会笑眯眯地拉着我撒娇,又会吵着我带她出去又吃又玩,或者没大没小地叫着颜嘉明颜嘉明。
大概三个星期后,我稍微空闲下来,晚上,我打开了MSN,却意外地看到橙橙的留言,时间竟是三个星期前的周末,那个周末不就是橙橙到我家来的那天?
我忽然有了某种预感。
颜嘉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段留言,不过我想也不会那么快,这样也好,待你看到时,我已经离开成都了。
现在,我真的很难过,真的很难过,颜嘉明你怎么不明白呢,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完治,而,在我眼里心里世界里,你就是完治,我想要爱的那个人啊。
莉香说,你不知道,一个人,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人而寂寞,而是因为身边没有某个人而寂寞。
我想是的,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注定承受寂寞,这种寂寞,不会是一天不会是一年,而是一辈子,因为就算你说得含糊,我也知道,这辈子你永远不会走到我身边。
一这样想到,我就觉得好难过。颜嘉明,我多么不想哭泣,多么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可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爱着你,这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呵,而忘记一个人,也不是我自己情不情愿的事。
我突然记起秋阿姨走了后你要离开广州的坚持,你说,这座城不再有让你眷恋的事物,虽然你那么毅然地离开广州,可秋阿姨真的从你心里消失了吗?我知道你从未忘记过秋阿姨,我曾以为没有了秋阿姨,你会不会发现了我的存在,然而我还是失望了,或许我是错的,无论你的身边换上谁,也不会换上我,因为我从未走入你的视线,你也从不会把我认认真真地看,我在你的眼里,不过还是八年前的小女孩,你觉得我不会长大,这个14的数字,终究把我们隔在了两端。
如果一个人的消失反而让另一个人记住的话,我愿意去做那样一个人,因为至少,你记得我,我的名字会停在你的心里,比起在你身边却走不进你心里,这样反而是值得的。
我又听到莉香说,不是常常有机会遇到可以爱他一生的人的,不过喜欢上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所以我很珍惜爱过你的一切回忆,爱过你的回忆,被你爱过的回忆。不是能想着明天的爱情会变得怎样而谈着恋爱的。就是有那时候的我,才有现在的自己。我真的能够对自己这么说,你做的真好。
听到这些我就想,莉香还是幸运的,因为她还是被完治爱过啊,然而我,无论我充满着怎样的勇气,怎么努力地朝着你的方向飞奔,却始终靠近不了你的身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是多么叫人无奈的理由,可是这种无奈又怎么改变得了?怎么改变得了呢?
东爱里的结尾,站在街上的莉香是对完治说,这样不是很好吗?像今天这样偶然在街头相遇。
或许,有一天,我们也一样,也一样可以偶遇街头,假如,那个时候在你我的心里,还有一座让彼此留恋的城的话。
看完橙橙的留言,我凝视着屏幕,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嘉明,女友在厨房叫我,盐怎么没有了啊,你快点出去买袋盐回来。
我应道好的。
关掉电脑,我不由地轻轻地念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我微笑,终用手指按去了眼角那点微凉。
倒带(橙橙的散言散语)
在流逝的时光中,我把你折叠成,我想要的色彩,或许淡蓝,或许灰暗。
像一场电影,虽然已完全落幕,我拉着思绪,倒带,倒带。一遍一遍。
春夏秋冬,记忆流畅,绕在空气里,没有形状。
墙上,时钟滴答做响,冰激凌,在手中融化,注定回不到,几分钟前的模样。
我到底可以做什么呢?
或许大笑,或许大哭。
还有,渐渐的习惯,习惯自言自语,每天对着镜中重复。像是,对着你重复。
你不会知道,这般刻骨的三个字,转身之前,华丽得像一件晚礼服。我幻想,我可以,握着你的手,穿上它一起跳舞。
在爱情的舞台上,纵然你早已离去,我还是辗转着舞步。
我不舍得离开。
那么,就让我跳舞吧。
任时光流转,我会把你折叠成,我想要的色彩,或许淡蓝,或许灰暗。
听,寂寞回响,我对着记忆中的我,一遍一遍思考。
就这样,将故事倒带,倒带。
直到,白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