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努尔哈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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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收董鄂:以德报怨

十六世纪末和十七世纪上半叶,女真社会出现各部统一的趋势。斡木河之变后,建州女真三卫合住在一起,由于历史与地理、经济与文化、军事与政治、社会与民族、首领与部民的条件,逐渐成为女真各部统一的核心。

万历十二年(1584),努尔哈赤起兵一年后,对附近城寨主动出击。

正月,努尔哈赤伐李岱,攻兆佳。其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岭高路险,城在山上。努尔哈赤督众凿山为蹬,鱼贯攀登。但李岱已预知有备,严守以待。兵士中有人畏难,要姑且回兵。努尔哈赤不允,曰:“吾固知其有备而来,何遽回耶?”(《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卷)遂督兵猛攻,攻克之,获李岱。

六月,努尔哈赤又伐萨木占,攻马尔墩。先是,努尔哈赤的妹夫噶哈善,被其继母之弟萨木占等邀杀于路。努尔哈赤闻讯后,披甲跃马,引弓疾驰,抢回其遗体殓葬之。努尔哈赤为给噶哈善复仇,率兵四百,往攻马尔墩寨。寨踞山顶,势险备严。努尔哈赤设木牌、蔽矢石,分三组、并列进。寨上飞石檑木齐下,兵士难以仰攻。努尔哈赤冒矢石,发矢射中寨上一头目纳申,穿面贯耳,又射倒四人,守兵遂怯。努尔哈赤连攻四日,夜间乘敌疏防,率兵跣足缘崖,崎岖而上,攻取马尔墩。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一年来,继图伦、兆佳之后夺取的第三座城寨。

但是,努尔哈赤既要攻取外部的敌人城寨,又要应付内部的身处逆境。他在内部的不利条件下,也能善机变,少树敌,逐渐由弱变强。

如在四月初一日半夜,努尔哈赤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便起身佩刀执弓,将子女藏在僻静处,让他的妻子装作上厕所的样子,他紧跟在后面,用妻子的身体荫蔽自己,潜伏在烟囱的侧后。努尔哈赤借闪电见一人逼近,以刀背击仆,喝令近侍洛汉把他捆起来。洛汉要把那人杀掉。努尔哈赤暗想:要是杀了他,其主人会以我杀人为名,派兵攻我,而我兵少难敌,于是佯言道:“尔必来偷牛!”那人回答道:“偷牛是实,并无他意。”近侍洛汉插话道:“此贼实害我主,诈言偷牛,可杀之,以戒后人!”努尔哈赤断然道:“此贼实系偷牛,谅无别意!”于是将那人释放。(《满洲实录》第1卷)

又如在五月一个阴云密布的黑夜,有一个叫义苏的人排栅潜入。努尔哈赤发觉后,着短甲,持弓矢,假装外出如厕的样子,藏在烟囱的后面。闪电一烛,他看见贼人逼近,扣弦一箭,被贼人躲过;再发一箭射中其足,后把义苏捆缚鞭挞。族中兄弟要把义苏杀死,努尔哈赤道:

我若杀之,其主假杀人为名,必来加兵,掠我粮石。粮石被掠,部属缺食,必至叛散。部落散,则孤立矣。彼必乘虚来攻,我等弓箭、器械不足,何以御敌?又恐别部议我杀人启衅,不如释之为便。(《清太祖武皇帝实录》第1卷)

说完便把义苏释放。努尔哈赤释义苏、少树敌,临事机变、深沉大度,是为着积蓄力量,准备条件,继统一苏克素浒部之后,将董鄂等部吞并。

董鄂部位置在董鄂河(今浑江)流域,与苏克素浒河部为邻。九月,努尔哈赤得知董鄂部“自相扰乱”的消息后,要乘时往攻。诸将谏阻说:“兵不可轻入他人之境,胜则可,倘有疏失,奈何?”努尔哈赤力排众议,说:“我不先发,倘彼重相和睦,必加兵于我矣!”(《满洲实录》第1卷)他说服诸将后,率兵五百人,携带蟒血毒箭,往征董鄂部主阿海巴颜驻地齐吉答城。阿海巴颜聚兵四百,闭门守城。努尔哈赤统兵围攻城栅,并纵火焚毁城上悬楼和城外庐舍。城将陷,天降大雪,还师。

在还师途中,又进攻翁科洛城。翁科洛人得知消息,敛兵城里,紧闭城门。努尔哈赤兵临城下后,下令放火焚烧城上悬楼和环城房屋。他登房跨脊,往城里弯射。城中有一人叫鄂尔果尼,引弓发矢,射中努尔哈赤,穿胄伤肉,深有指许。他拔下箭镞,血流至脚,即用所拔之箭,反射城下,一人应弦而倒,表现了顽强的战斗精神。努尔哈赤虽负箭伤,仍弯射不止。城中另一人名洛科,乘浓烟潜近,暗发一箭,正中努尔哈赤项部,砉(huā)然一响,箭镞穿透锁子甲围领,镞卷如双钩,伤创寸余。他拔下矢镞,带出两块血肉,血涌如注。别人见努尔哈赤负重伤,要登房把他搀扶下来。努尔哈赤说:“尔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觉,待我从容自下。”(《满洲实录》第1卷)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拄弓下房。努尔哈赤从容下来后,因箭镞创伤颈动脉,血流不止,几次昏迷,只得弃城而回。

努尔哈赤伤创愈合后,又率兵去攻打翁科洛城。城陷后,俘获鄂尔果尼和洛科。众将把鄂尔果尼和洛科绑缚,让他们跪在努尔哈赤面前,请求施以乱箭穿胸的酷刑,以雪翁科洛城之恨。但是,努尔哈赤说:

两敌交锋,志在取胜。彼为其主乃射我,今为我用,不又为我射敌耶!如此勇敢之人,若临阵死于锋镝,犹将惜之,奈何以射我故而杀之乎!(《清太祖高皇帝实录》第1卷)

努尔哈赤没有杀掉鄂尔果尼和洛科,亲自给他们释缚,并授为牛录额真,加以厚养。努尔哈赤不计私怨、宽宏大度的襟怀,深深地感动了诸将,加强了其统治集团内部的团结,也加快了其统一建州女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