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终于接通,出乎意料是女声:“请问你找谁?”
“我找龚长天会计师。”老公不会又在忙吧?秋水哀求上帝把老公还给她,“我是他太太,我有事跟他说。”
对方礼貌地断了她的念头,“不好意思,龚会计师正在开会,有什么事您请留言,他稍后会给您回电话的。”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开会,就是正在忙。等到他想起来给她回电话的时候,事情早已发生过了,伤痕也早已存在。他的安慰来得太晚,赶不及抚平她已然存在的伤痕。
这一次又是如此。
漠然地挂上电话,秋水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希望这样就能摆脱婆婆恼人的噪音。
往往天不遂人愿,越是不想听到什么,那种声音就越是往你的耳朵里钻,一直钻到你的脑浆,深入你的每根神经。
婆婆的诅咒就是为她量身配制的蛊毒,“狐狸精,你躲在房间里算怎么回事?不想面对我这个婆婆吗?你要是这么不想见到我,为什么还要做我儿媳?你干脆跟长天离婚好了。他可是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拉扯长大的,我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才,绝对不能让他毁在你这个狐狸精手上。赶紧离吧……”
不甘心!秋水说什么也不甘心,她的双手揪紧床单,极力忍耐着心里那股爆炸的冲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不可以跟婆婆吵架,婆媳间发生矛盾,最难处的是儿子。她好不容易才跟长天走到一起,她不要他为难。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连吭都不吭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婆婆?你现在进了我们龚家门,你就是我们龚家人,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可以滚!不要装死,装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长天面前说我……”
“你够了没有?”猛地拉开门,秋水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一再的忍让只是让婆婆得寸进尺,她决计不再容忍老人家的无理取闹,“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跟长天说,不要堵在我的房门口叫骂个不停。我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请您老人家别再来烦我——自重!‘自重’两个字你到底认不认识?”
做人儿媳妇的竟然要婆婆自重,龚妈妈立刻翻了脸,“果然是没人教的小孩,连这点礼节、教养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要把你生在这世上?”
“我也不知道长天怎么会有你这么蛮不讲理的妈。”
论刻薄,在孤儿院长大的秋水可不输任何人。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欺负,她很小就学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不是看在她是长天的妈妈,早年丧夫,一个人带大长天不容易,她早就跟她翻脸了,哪还会忍到今天。
然而一味的忍让并没有让秋水获得应有的尊重,婆婆越来越难相处。原先她还看在龚长天的面子上,尽量不跟她计较。反正忍下婆婆的恶言,等长天回来了还能从他身上得到安慰。
可这段时间长天的工作越来越忙,他鲜少回来,别说是交流,就连见他一面也有困难。真不懂,他们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她开始后悔跟他结婚,后悔为了他而要忍受婆婆的言语伤害。
没必要再忍下去——她这样告诉自己,因为不值得。
既然无法共存只好一较高下,秋水决心把长期受到的苛责都讨回来,她要告诉这个有恋子情结的老女人,她这个没妈的孤儿不是好欺负的。
“婆婆,我现在尊重你,喊你一声‘婆婆’。也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包括我这个以内衣模特为职业,没受过高等教育,爹妈都不要的孤儿。”
一直以来习惯了温文无语的秋水,这突如其来的辩驳让龚妈妈难以适应,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是儿媳妇对婆婆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你是长天的妈妈,请你搞清楚,除了这一点,你对我不具有任何意义。你没有权力指责我的人生、我的职业,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发狠伤人,秋水也能做到,被逼急了,再温顺的人也有反抗的时刻。
一辈子为儿子而活的龚妈妈无法接受自己要跟这样的女人分享唯一的儿子,她手一指,疯狂地大吼大叫着:“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在这个家里见到你。”